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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笑柔病了两天便痊愈了。林铁荣打过一次电话,问她资料的事,她知道不能再拖了。

言方像循例公事一样问要不要接送,笑柔还是摇头。她向领导再请了假,给老人买了一些礼品就往汽车站去。

长县是她的老家,赵家世世代代都是庄稼人,走出一位知识分子实在不易,可是天妒英才,赵之晨英年早逝,对这个家庭是偌大的打击。

三个小时的车程,从平坦的柏油公路到蜿蜒坎坷的小道,笑柔刚病好,不胜颠簸,一下车就呕吐不止。

有人认出她,都笑问:“回来看爷爷啊?”

她苍白的脸上挂出一抹笑容,点点头。

沿着熟悉的路回去,遥遥望见前面一栋两层高的白砖小洋房,院子门口的安乐椅上坐着一位老人在晒太阳。

笑柔快步走过去,推开门,老人听见声音便醒了,看到笑柔时愣怔许久,忽然老泪纵横,伸出手:“呀,我的乖孙女儿。”

笑柔跑过去伏倒在老人的膝盖上嚎啕大哭。

老人慈祥地揉着她的头发,嘴里不住地念:“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屋里人听见外边的动静走出来,赵之军看清笑柔,冷哼一声:“你还好意思回来?”

笑柔抹掉挂在脸上的泪水,讷讷地叫了声大伯,赵之军不屑看她一眼转身回屋。自从妈妈带着她嫁进言家,大伯就没给过她们好脸色,早些年说了许多难听的话,骂骂咧咧说她们是白眼狼。

笑柔以为是大伯恨妈妈改嫁的事,妈妈让她别和人争,这事说多了反而说不清楚。

不一会一个小巧的妇女走出来,是伯母,看见笑柔满脸的幸喜,连连招呼她进屋坐,还端了花生和糖果出来。

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说:“不进去,笑柔和我去老屋坐,难得回来还要遭人口水。”

老人是故意说给赵之军听的,话传到站在门边的大伯耳里,他走出来,黑着脸说:“爸,你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他妻子赶紧拉住他,老人瞪了他一眼:“什么外人,她是之晨的女儿,我的亲孙女!”

“哼,孙女?”赵之军转身对着笑柔,分外挑衅:“好些日子不见你来寒舍走走,今儿个怎么就想起来了?是不是还想讨点什么,你有的还不够吗?”

“老赵你胡说些什么呢。”伯母拉不住他,反被他推开。

赵之军又对老人说:“你问问她,会存好心回来看你,问问她要什么?嗯?咱就算卖了着房子和几亩田也比不上那言士尹一根手指啊。”

“你这个畜生。”老人愤慨不已气急攻心,举着拐杖挥过去,赵之军赶紧躲开,老人差点摔倒,幸而笑柔在旁边紧紧搀着他。

相比起之前的恶言相对,她亦麻木了,也学会了漠然以待,只低着头仿佛说的都无关她。

“笑柔,咱们走,不用理他,他早就想把我气死,然后往后山一葬,就没人管得住他。”

赵之军气急败坏,一脚把身边的铁桶踢飞,哐哐当当地滚到鸡栏那边,顿时栏内鸡飞狗跳一阵闹腾,他黑着脸扛着锄头就到田里去。

赵之军一走,伯母就让老人不要再过去老屋,本来腿脚不利索,省得折腾。又经笑柔劝,才重新坐下来。

爷孙俩在外头谈了好一会话,笑柔想起正事,便进屋里向伯母说了一遍。伯母带她上三楼,打开一间房间的门,说:“当时你大伯把小叔的东西带回来都放在这里,我定期有打扫过,应该不会有虫蛀,你找找吧。”

笑柔谢过伯母,关上门翻开那几个大箱子,发现其实爸爸的东西并不多,两三个大箱子都没装满,都空着一半。

她逐箱找了一番,才在最后一个箱子底下找到那份文件袋,最底下还压着一个铁盒。

她一道拎了出来,文件袋上还有爸爸的字,“研究报告”四个钢笔字苍劲有力,她记得小时候爸爸教她写字,总是紧紧握住她的右手,调整笔势,一笔一划,整整齐齐。

那个铁盒是密封的,两边还贴了黑胶带,她摇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些重物,但又不想打开。一并抱起来转身欲走,忽然看见箱子里散落着几张照片,都是她小时候的,兴高采烈骑坐在爸爸肩膀上,在公园里,在游乐场,还有在爷爷老屋的后院,笑得格外甜,她那时候长得像妈妈,笑起来的样子却和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她捡起那些照片,一边看一边掉泪,止也止不住,最后坐在地上,抱着这些曾经的温暖和回忆嚎啕大哭。

子欲养而亲不在。

赵之军愤然下田中午没回来,伯母特意杀了一只鸡招待笑柔。饭后笑柔和她去晒稻谷,她许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了,弯久了腰就开始泛酸。

傍晚她又落力下厨帮忙,伯母不让她干粗活,只让她把一麻袋并不重的柴屑搬到柴房去。柴房不知几时开了灯,她把麻布袋放在地上,抬眼看见坐在暗处抽水烟的赵之军,吓了一跳。

“大伯。”就算极不情愿,她还是喊了一声。

赵之军问她:“你回来拿之晨的东西?”

笑柔点头。

他冷笑一声:“果然,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会特意回来。”

笑柔解释:“林业局要拿发表爸爸的研究报告。”

“人都死了要那些虚荣干嘛?”赵之军一下提高了声量,霍地站起来,几步走到笑柔面前,满面愤怒:“你为什么不改姓言?你姓赵我老脸还挂不起这些光彩。”他说得气,还用力拍自己的脸。

笑柔撇过眼去,淡然回答:“妈妈问过我要不要改姓,是我不愿意改。”

“不要和我提你妈!”赵之军开始发飙,他一听到笑柔提妈妈就火冒三丈,骂得更厉害:“你妈就一忘恩负义的婊子,还自装什么清高贞烈,还有你,你是那个婊子生的,也是个小婊子。”

笑柔忍受不了他这样的难听的话,心里一团气轰然往上攻,红了眼顶撞回去:“大伯,你凭什么一直骂妈妈,她再嫁有错吗?现在都什么时代了。”

“我呸!”赵之军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唾沫:“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爷爷总袒护你说你小,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你是装的吧?”

“知道什么。”笑柔忽觉心脏一窒:“我装什么?”

“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你当真以为是车……”赵之军还没说完,就被一个拐杖狠狠地砸在肩膀上,他痛得破口大骂。

笑柔看见扶着门框气喘吁吁的爷爷,老人用尽了力气把拐杖扔过去,赵之军来不及躲,那拐杖正正打在他小腹上。

“作孽啊!你这个混账东西,你要害死我!你要我死你就买二两农药回来把我灌死得了。”老人气得直发抖,笑柔赶紧跑过去扶住他。

伯母闻声跑过来,死死拉着赵之军。赵之军恶狠狠地瞪着笑柔,像结了几辈子仇恨,那眼神似刀子,恨不得把她撕裂开来。

老人身体不适,扶回屋内就躺下了。笑柔在院子里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耳边总是不断重复赵之军那句话“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知道你爸爸是怎么死的吗”大伯好像话中有话,他几欲冲口而出却被爷爷打断,她不知为何忽然对这两句话极其敏感,但感觉脑袋疼得就要裂开便挥掉阴霾不再像下去。

天色渐暗,东西找到了,她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万般难舍和老人道别后,赶上最后一趟末班车回城。

摇摇摆摆四个小时,她睡了哭,醒了又睡,隔壁的大妈问她怎么回事,她摇摇头把自己往窗边缩,怀里紧紧抱着带回去的东西,那个铁盒的角抵着她的胸口,磕得疼了也没挪开半分。

回到城里将近午夜,她乘计程车回到河坊,下午没吃饭,再加上长途跋涉,下车又是一阵干呕。

从街口回去还有一段路,她难受得不得了,走路慢吞吞的,每一步都像踩在泥沼里拔不出来。过马路时没看车,忽然一阵尖锐的急刹,车轮和柏油路面激烈的摩擦声撕破了宁静的夜。

开车的司机骂骂咧咧的把车开走,她还恍然怔在那,夜来风凉,寒冷不断往她衫里灌。

后面有人喊她的名字,似远又近,她回过头去,看见言方急切的跑过来,责问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淡黄色的路灯下笑柔看着他,眉间紧蹙,幽暗不清的黑眸若头顶苍穹的夜空,泛着明亮的星光。她撇过头去,笑了一笑:“做最后一趟车回来的,是晚了点。”

“若是不急,大可明日再回来。”说话间从言方身后走出一名女子,他苦笑道:“你们两个都选着这个时候来。”

笑柔眯着眼朦胧中看清那名女子,诧异道:“师姐。”

青浅却不为惊讶,微笑道:“赵笑柔,好久不见。”又俏皮地搂了她:“没想到吧。”

笑柔想笑,却筋疲力尽,勉力摇摇头。

青浅说:“言方是我小舅,我来之前他就告诉我你也住在那,乍听名字我还以为听错了。”

言方无奈道:“若不是你突然说过来就过来,我也不会那么猝不及防,向瑨知道吗?”

青浅骤然沉下脸,也不答话,牵起笑柔胳膊,又笑吟吟说:“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笑柔和言方对视一眼,言方挑眉笑笑,便明白青浅不会无端端跑过来。

只是笑柔,她好像比早上出门时憔悴了许多,兴许是路上颠簸,兴许是精神不济,她看似病恹恹的,连微微一笑也极其勉强,她肯定是累极了,可是是什么事让她仓皇的连夜赶回来。

进院里大门时,言方忽然轻声喊了声笑柔。她听见了,站住回头,影子在月光下拉得斜长斜长,从影壁下的灯光里他看清她脸色苍白带着蜡黄,于是抿着嘴摇摇头:“没事了,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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