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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妈!”打开院门,婆婆就看见了慌慌张张的儿媳妇站在了门外,还不住地向后望,似乎有追兵一样。

“小辉!你怎么回来了?不染呢?”来陈家串门的顾盼辉的妈妈闻声也走了出来。但一出门就被女儿怪异的模样惊呆了。

头发有点乱,不是有点乱,是很乱了,就像早晨起来没有梳过的杂草。头发既然没梳,那脸自然也没洗了。但她的嘴唇却红润得过分,有被蹂躏过的红肿,简而言之就是被狠狠地吻过了。顺着她的红唇往下,虽然遮得很严实,但微微裸露出的一段白皙的脖子却泄漏了秘密,因为上面布满了红红紫紫的印记,好像也是嘴唇的杰作。但是哪一个男人的嘴唇就有待考证了。接着向下,毛衫,大衣,上面还算齐整了。咦!下面这是什么,又长又肥的裤子,不用仔细看也知道那是男裤。再往下更离谱了,脚蹬一双拖鞋,还好是女士的。

顾盼辉顺着她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下,“啊!”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的第几声尖叫了,“我,我怎么穿了他的裤子?那、那他怎么回家?”所有的一切迹象都指明了一个事实,她们的女儿昨晚大约是“强暴”了一个男人!一大早做贼心虚地仓皇出逃,而且还蓄意地穿了人家的裤子,让人家起不了床,无法纠缠着她负责。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看她那贼头贼脑的模样,百分之九十九错不了。

那个男人是谁?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应该是那个帮她开画展的男人了。这些日子通电话,她可不老是把那个陈峻极挂在嘴边吗?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看见婆婆和老妈了然于胸而且非常暧昧的表情,顾盼辉连忙为自己辩护。

“不是我们想得是哪样?”顾母嘻嘻笑着,“你没占那个男人的便宜,还是你没占了便宜之后丢下人就跑。”

“啊!”顾盼辉又抱头,发出了第N次尖叫,之后便抱头鼠窜进了院子,“我没有回来,无论谁找我都说没看见我!”又窜进了屋子。

两个女人相视而笑,“好事近了!”陈母低声道。

尾随进屋,两个人没有放过顾盼辉的打算。

“小辉!还是老实交待了吧!这里也没外人。”顾母坐在了女儿的一侧。

“小辉!是不是帮你开画展的那个叫陈峻极的人啊?也姓陈,那不染倒是很方便。”婆婆挨到了媳妇的另一侧。

顾盼辉深知是逃不过这两个出身克格勃的女人的严刑逼供,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你们别烦我了行不行?我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哭丧着一张脸。

“事情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烦躁和逃避都于事无补的吧?你到底爱不爱那个陈峻极?如果爱,那一切就万事大吉,开始你的第二次婚姻。如果不爱,那就说清楚,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就算上过床也没什么了不得的,贺丰早都不在了,他也没结婚,碍不着谁不是吗?你到底爱不爱他?”顾盼辉不禁对身边的两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刮目相看,没想到中国的妇女解放运动解放到这种程度了。真是汗颜,原来是自己把自己设定到了黑暗的旧社会,寡妇偷人活该进猪笼淹死。真的是落伍了。

“说呀!你爱不爱那个叫陈峻极的人啊?”性子比较急的顾母再一次催促。

“我不知道!”顾盼辉低下头,她真的不知道吗?

“那你总知道你喜不喜欢他,讨不讨厌他吧?”婆婆退而求其次。

“当然不可能讨厌了。”顾母替女儿回答了,毕竟是她肚子里跑出来的,多少还是了解的。

“你其实是很喜欢那个陈峻极的,只是你的心里还有贺丰这个心结是吗?”婆婆低声但是严肃地问着。

顾盼辉抬头看看婆婆,又低下了头。算是默认吧!

“人都死了快五年了,你也为他守节五年了。够了!如果他爱你,一定希望你把握机会寻找另一段幸福,希望有好男人来关心你照顾你,不让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生活。如果他私心希望你这一辈子都是他一个人的,那他就不是真的爱你。你也没有必要为他守身不是吗?”婆婆很冷静地分析着。“我知道这些道理!但是……”顾盼辉摇摇头,“我还是很难做出抉择。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是感觉到了陈峻极的爱,也知道他爱上我了。可是我怀疑他们的目的。或许他爱我是因为不染,因为陈家的长辈都非常喜欢不染,为了不染能真正成为陈家的孩子,他们授意陈峻极这样做的。毕竟他一向对他爷爷言听计从,连婚姻也不例外。我怎么能够成为我女儿的附属品呢?”

“那你认为他真的爱你吗?”顾母问着,这个很关键。

“我想是的。”这一点顾盼辉倒是很肯定。

“那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那个男人爱你。他的家人为了陈不染都肯把儿子摆上柜台,你一点都不存在怕再婚后女儿会有受气的可能性。高兴还来不及,你还在这有的没的把事情越搞越复杂。这不是皆大欢喜嘛!”顾母的手指头狠狠地戳了一下女儿的死脑筋。

“那我也放心了!最担心的就是不染不被人家接受了。”婆婆煞有介事地抚胸。

虽然心里还是有一丝的不快,但这件事就算不提了。可是,那件事却无法释怀,“可我不能忍受他说贺丰不好!”

“咦!”这倒是犯了众怒,“这可就是他的不对了!死者为大嘛!再说他凭什么说我女婿不好,他就是好啊!”

总算得到了一丝赞同的声音,但这其中还掺杂着不同的意见,“他为什么这么说?说贺丰哪里不好?”婆婆很平静地问。

“他说贺丰埋没我的才华、打击我的热情、限制我的发展。不是真正爱我!”

“胡说八道!”顾母更加义愤填膺,“咱不嫁!不嫁这种小心眼的……”

“原来他看出来了。”婆婆的一句话让顾母再也无法继续,“这个男人还挺聪明!”

“妈!”顾盼辉睁大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婆婆,“你的意思、意思……”

“没错!贺丰亲口对我说过他是故意贬低你的作品,让你认为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分,那样就会继续依附于他,躲在他的身后。”婆婆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这样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顾盼辉大叫着,忽然一切一切自认为最美好的乐西都变得丑陋了,那曾经是最珍贵的爱情也变得一文不值了,全心全意地信赖成了愚蠢的代名词,那个她最爱的男人几乎可以等同于扼杀她艺术生命的凶手。

“他怎么可以这样做!”泪水夺眶而出,“我那样的爱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顾盼辉声嘶力竭地喊着。

顾母目瞪口呆,只是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是这个样子呢?”

“因为他爱你!”

“我不相信这种狗屁烂理由!他妒嫉是不是?他无法忍受其他人的成就超过他是不是?尤其是他的妻子是不是?我只能是陈贺丰的妻子是不是?这才是真正的理由吧!”顾盼辉冷笑着,“难怪不染会说我傻,脑袋少根筋。我居然被骗了二十几年,而我还傻傻地把他的话当成圣经,深信不疑。”“贺丰他真的不是妒嫉,他是因为怕失去你。”婆婆依然保持着平和的语调,“如果他是因为妒嫉,我是不会答应的。在我和你死去的陈爸心中,你和我们的女儿没什么两样。发现了他似乎有意在贬低你的画,我和你公公曾经和他谈过的。其实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尤其是他上大学之后,那些女孩子就不停地骚扰他。众口铄金的力量你也是懂的,或许你可以相信他一次,两次,三次,但谁又保证你永远相信他。他最初是如履薄冰地维系着你们的关系,但后来他发现你真的非常信任他,即使是发现他被女孩子灌醉倒在人家的怀里。你都是直接把他带走,等他酒醒之后解释。但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肚量,尤其是在他发现你在绘画方面的造诣已经颇深的时候。一个美丽而有才华的女画家和一个家庭主妇的遭遇自然是不同的,他甚至后悔把你带进这个圈子。在艺术的那个圈子,婚姻对于一些人来讲根本是狗屁。他不能保证你会不会遇到他遇到的事情,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会像你一样每一次都无限量地信任,冷静地处理。他一定会像其他的男人那样妒嫉得发疯,随之而来的就会是争吵、解释、和好,周而复始下去必然导致婚姻破裂。他害怕在某一天会面对那种局面,所以他要把它消灭在萌芽的状态,让你渐渐地淡出。其实我想最根本的原因是贺丰缺乏自信,尤其是在你的面前。事情就是这样,其实在他去世之后,我一直想告诉你的。但却不知怎样开口,所以我不停地鼓励你,鼓励你把你的画向世人展示,可我又不想破坏贺丰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婆婆垂下头,“对不起,这种行为真的很卑劣、很自私。你有理由不原谅贺丰、不原谅我。”

顾盼辉的头扭到了一边,不想看也不忍看婆婆乞求原谅的眼神和她过早花白的头发。想起了贺丰不止一次地抱着她对她说如果有一天发现他欺骗了她,不要原谅他,千万不要原谅他。又想起在美女如云的美院中,他是如何紧张那时还是个丑小鸭的自己。而自己的怀孕其实是他蓄意的结果,因为己经毕业的他不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美院,两个人爱情的结晶会完全拴住她的心。因为她有着凡事都漫不经心一切随缘的个性,但对于感情又出奇的理智,虽然她也爱极了贺丰,但她从未用爱去束缚过他。这也正是贺丰不安的根源吧!比起那些天天缠着他的女生,自己女朋友的超然太特立独行。好听一点是给你充分的自由和选择空间,另一种解释是根本不在乎他。当别的女孩子因为男友和其他的女孩子谈笑而争吵时,贺丰却因为她连问都懒得问而生气。

顾盼辉忽地笑了,除了笑之外,她还能怎样?伸手抱住了婆婆瘦瘦小小的身体,“妈!我会把那当做他爱我的一种方式的。贺丰曾经问过为什么我不以别的女孩子的方式去爱他,我的回答是因为我是顾盼辉,我有我的方式。那这就是贺丰的方式,不同于陈峻极的方式。”

“小辉!”婆婆泪眼婆婆,“你真的是这样想的?”

“也只能这样想了,不是吗?这样想会让我好受些,我不愿意恨任何人,因为那样会很累很痛苦。我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呢?这也是我一直的生活态度。”顾盼辉替婆婆擦去泪水,“何况贺丰是爱我的,这我可以感觉得到。我没办法去恨一个爱我的人。”

婆婆看着她明显受了伤的脸,“我知道了解这个真相,对你来讲非常不好受。但你现在也可以完全地敞开心胸去爱陈峻极、去接纳他。贺丰不再是你们之间的障碍!”

“妈!”顾盼辉把头埋在了她的肩上,不知是喜是悲!

“一会儿你就回去吧!”帮女儿把头发梳齐整的顾母这样吩咐着,“不知道的还当你出了什么事呢?”

吃着“早餐”的顾盼辉边吃边摇头,“我还没见着爸呢!没关系的,我一会儿打个电话回去就是了。”

“我看你还是先回去,等订了下来,带着不染和他一块回来是正经。”婆婆又给她炒了一个小菜,放在她跟前。

“不要!还是明天再回去吧!”顾盼辉推三阻四的,究其原因,还不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陈峻极,怪尴尬的。

“小心我拿扫把赶你回去!”顾母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妈!”顾盼辉忿忿地叫。

“奶奶!奶奶开门!”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和陈不染的魔音把顾盼辉的筷子吓得掉在了地上,“我回来了!我妈是不是也回来了?开门!奶奶!”

“不要开!”顾盼辉一下子截住了迈向大门的婆婆,因为她听见了嘈杂的人声。一定是那个妖女带着大部队杀过来了。死丫头,敢出卖你老妈!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当务之急是赶紧逃跑,她都可以肯定这些人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又多少次把那个形容性关系的词拿来复习。不行!她真的要跑。

后门!没有!但有一扇后窗户!顾母张着大嘴就眼看着女儿从窗户跳了出去,在一个没留神的情况下。

跑出了陈家,顾盼辉直接向镇口跑去。先躲一下子,她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么多人嘛!让她先冷静一下子不好吗?她明天就会回去的,干吗非要今天就摊牌?

讨厌啦!踢着小石子,顾盼辉漫无目的地走着,好冷!逃得匆忙,连大衣也没穿。忽然,她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这目光似乎只有陈峻极才有。

啊?他追来了,连忙回头,没有啊!竟有点失望,笨蛋!不对!热源来自前方,抬头,离公路不到十米远的地方停着他的宝马车,陈峻极就站在车前痴痴地看着她。

顾盼辉也呆住了,相隔十五米,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

渴望、爱恋、痛苦,还有自责在他的眼中闪动,欲言又止。

陈峻极只是望着她,本以为他会气自己借机逃跑,但似乎没有,顾盼辉放下心。冷风吹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

陈峻极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拉她的手坐进了汽车。打开暖风,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要逃跑也该做好准备,你想把你自己冻死吗?”

“你……”顾盼辉不明白他为何没有参加集体行动。

“我不敢去见你!”陈峻极明白她想说什么,“你一定认定我是个挺卑鄙的人,居然会说不在了的人的不是。这还在其次,其实我很明白他对你的爱几乎是你的精神支柱,可是我为了得到你的爱,或者是嫉妒吧!竟然会说出那种混账话!我知道那些话一定像刀子一样在割你的心,我是混蛋。你再也不想见我,我也可以理解。”

“其实不要你说,我已经在怀疑了。天天疑神疑鬼的,倒不如一次来个痛快的。”顾盼辉冲他露出了个无奈的笑,“你说得没错,他的确是那样做的。我婆婆亲口告诉我的。”

这下轮到陈峻极张口结舌了,“是、是、真的?”

顾盼辉点点头,“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原谅他。所以我也会原谅你的。再说那不是事实吗?”

“你不再气我了?但、但我还有、还有希望吗?”陈峻极依旧结结巴巴的,满眼的乞求。

“你的家人都来了,我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了。而且每个人都知道我们干了什么好事,他们似乎等这天等很久了。”顾盼辉叹了口气。

这话让陈峻极的心凉了半截,“你即使是答应了,也是不情愿的。是不是?”挫败地抓抓头发,“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会等,等你心甘情愿的时候。你不必理会别人的说法!”

顾盼辉沉默了,陈峻极也随之沉默,各揣着心事。

汽车里静静的,入耳的只有暖风发出的细微声响。

半晌,顾盼辉抬头却望向车窗外萧肃的景色,“你是真的爱我吗?只是单纯的爱我这个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陈峻极的心头又燃起了希望,“你是指我因为陈不染,我的行为是爷爷的授意是吗?”

“我知道你不是,因为我可以感觉得到,但是我心里真的很不舒服。”顾盼辉烦躁地咬了咬唇,“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的爷爷、父母,我成了陈不染的附属品,这感觉很别扭。”

“也让你有种被侮辱的感觉,是不是?”陈峻极忽然笑了,却是哭笑不得的那种笑,“我很理解你的感受,因为这种感觉我也有。但你毕竟还是被争取的,而我却是被出卖的,有点出卖男色的尴尬。你可以想见我在陈家的地位了。”

顾盼辉忍不住笑了,“又在跟我装可怜,这招不管用了。”

汽车里沉重的气氛轻松了不少,陈峻极这才正色道:“其实爷爷知道你会有心结,所以在来的路上对我说了一番话。”

“是什么?”顾盼辉问。

“首先要说的,其实爷爷没你想象的那样专制与独裁,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

“好像一部家族史!”

“开头是有些沉重的!”陈峻极挠挠头,“那我就简单地说,我和屹极自小是爷爷教育的,曾经和你说过,我奶奶是个画家。所以我们都遗传了些艺术细胞,爷爷虽然不是很赞成我们专注于我们的爱好,但也没有完全地禁止。可惜的是,我们对于艺术有很好的鉴赏力,眼光极准,可是却缺乏创造力。爷爷在认清这个事实后,自然是不可能让我们再从事这个行业。但屹极不肯放弃他的演艺和导演事业,而我认命地回到了家族企业经商。可是这多少是个遗憾,所以从我和女人交往伊始,我的女朋友都是搞艺术的。画画的、摄影的、搞音乐的、雕刻的等等,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弟弟会选中你的缘故。”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只知道工作的人呢!你曾经很多姿多彩哦!乱搞男女关系!”顾盼辉上下打量着他,似乎第一天认识。

“声明!我和每一个交往的女人都是很认真的,从来也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所以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

“哼!”顾盼辉不再说什么。

“可这却正是爷爷所担心的。他不怕我当花花公子,他怕我对那些女人认真。因为那些女人大多都有些嬉皮的特质。爱情是创作的灵感,男女关系非常随便,把波夫娃的《第二性》当成圣经,按爷爷的话是《葵花宝典》。”

顾盼辉笑了起来,“太刻薄了!毕竟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是人家的权利。”

“但爷爷不能忍受那样的生活方式进入陈家,而且他也不喜欢那些女孩子对于艺术的态度。不是扎扎实实地搞创作,而是急于把自己变坏,似乎只有把生活弄得乱七八糟才是女艺术家。高喊用身体作画,其实是哗众取宠。而我当时却是把她们近似疯狂的生活看作是对于我循规蹈矩生活的一种互补,希望她们能够实现我所不能实现的梦想。所以我容忍她们的放纵、酗酒、****,甚至是吸毒。”

“不会吧?”顾盼辉睁大了眼睛。

“是真的,但久而久之,相处了一段的时间,我就会发现其实她们很浅薄,夸夸其谈、不可一世,而骨子里根本什么也没有,她们认为是传世经典的作品充满了模仿的痕迹和苍白无力。一旦得不到世人的承认,就又会不停地酗酒、吸毒、咒骂别人不懂艺术。我也很欣赏那种所谓的坏女人的艺术,那种视觉的冲击力,对于人内心的揭示。但这和坏的女艺术家是不一样的,她们和我都把它搞混了。在这样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结束之后,我真的厌倦了。连交女友的兴致都没有了,过了两年清心寡欲的生活。因为年近三十,所以勉强同意了爷爷安排的婚事,因为他已经不相信我的择偶眼光了。毕竟许小姐家世清白、品行端正,也没有富家女的骄横,而且很能干,会是我事业上的良伴。总比那些自命不凡的女人强吧!”

顾盼辉点点头,虽然只看见过那位小姐两次,也知道这评价很中肯。

“可是却被你搞砸了!”陈峻极好笑地看着她。

“舍不得呀?”顾盼辉瞪起了眼睛,很威胁的口吻。

“开心还来不及呢!”陈峻极握住了她的手,顾盼辉震了一下,但并没有把手抽开,“虽然我在爷爷的面前从来也没有否认过,但我想他一直是持怀疑的态度。可是那场大病让他宁可信其有了,不染的乖巧和聪明也令他无法放手。调查了你的情况,你的坚强让他很感动,或许这也让他想起了奶奶。你的画彻底地征服了他,所以他是抱着乐见其成的态度来关注着我们的进展。他相信我一定会爱上你,因为你身上的特质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更何况你有着我们陈家媳妇同样的性格,小事迷糊,但大事决不糊涂,坚韧、忠贞,你一定是我命定的另一半。”陈峻极想起爷爷说这一段话时,老妈那含泪激动的双眼。其实爷爷在心里还是很满意这个媳妇的,只是习惯了对她和老爸乱吼罢了。“说了这么多,只是让你明白,希望你嫁入陈家,只是因为你是你,而不是交换。”陈峻极看着低下头的顾盼辉,“你现在是不是会答应我的求婚了?”他的手心又开始出汗。

“你不觉得有点、有点太快了吗?”才刚刚接受了他,马上就谈论婚事了,多少有些仓促。似乎中间还少了些环节。

“快?”陈峻极想了一下,“不会!女儿都快八岁了。”很正经的样子。

“讨厌!”顾盼辉笑骂。

他伸手把她柔软的身体抱进怀中,“如果你认为太快,那我们就先不急着结婚好了,我给你适应的时间。先订婚好不好?”陈峻极用低沉的声音魅惑着她。

“订婚?”顾盼辉咀嚼了一下这个词,“现代人似乎很少经过这道程序了。”

“我也想跳过它,但你既然不同意。我也只好退而求其次了。”很无奈啊!顾盼辉歪着头,才发现少了哪一道程序,“你是不是应该先问我到底爱不爱你,之后才是订婚还有结婚啊?”

“我才不要问你,依你那别扭的个性。就是爱极了我,你也不会说的。所以我干脆把它也跳过去了,反正我们两个整个恋爱的程序都是乱套的。也不在乎这一点啦!”

还真是!不对!“谁爱极了你?你胡说!”

“我就说嘛!你爱我也一定会否认的啦!你就这么别扭。”陈峻极一脸的未卜先知。

“我不爱你,别自作多情了!”顾盼辉在他的怀里冲他扮鬼脸。

“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不爱就是爱!我理解的!”很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后背。

“那我爱你!”顾盼辉一时脑子没有反应过来。话一出口就知道上当了,但已经收不回了。

果然,“终于说实话了吧!”

“你一直都在算计我,在你的身边,我这么笨,不知道哪一天被你卖了还要替你数钞票,我才不要嫁你!”顾盼辉噘着嘴。

“从你被我家的二宝雇用的那天起,就注定了你的命运。你搅了婚礼,气走了新娘,害我三十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你不代替她被我蹂躏还有谁代替。既然做了就要勇于承担后果,不要推三阻四地逃避责任。这事情就这么订了!”陈峻极颇有一锤定音的气魄,“现在,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不,不……唔……”没能逃过“狼吻”的顾盼辉挣扎了一下,纤纤玉手在那宽厚的背上无力地拍打了两下(实际上是三下啦!),之后就变成了拥抱。

新郎亲吻了新娘之后呢?陈峻极趁着喘口气的空档宣布:“送入洞房!”

番外篇

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画室的门前,打开门,果然没人。十六七岁扎着马尾巴的靓丽少女贼一样地走进去,反手带上门。

拍拍胸口,太不容易了!终于来到禁区了,扫视了一下有些零乱的画室,角落里堆满了一副幅著名女画家顾盼辉的大作。每一幅的售价都十分惊人,但现在它们就被堆在那里,一幅乏人问津的可怜相。如果让那些收藏家知道,一定会大哭暴殄天物的。

但她志不在此,她的目标是眼前一幅未完成的大作,图形已经勾勒完毕,只剩下色彩的填充了。这个她最拿手了,当然,她也只会干这个。拿过调色板;大笔一挥,哈哈!谁说她是绘画白痴,瞧瞧,多漂亮的水粉画。给这个小狗披上件斑点外衣吧,虽然它不是大麦町。嗯!不错!不错!最后给这个小孩子的小脸蛋涂一点点红晕,小孩子不都是红苹果一样的笑脸嘛!完成!左看右看,真是一幅上乘的佳作,她都不禁要佩服自己了。收拾好画具,又歪头看看自己的大作,嘴也快乐歪了!

她又轻手轻脚地走出了画室,跑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摔在了床上,四肢乱蹬着。太棒了,你们等着大吃一惊吧!

“陈不染!你提头来见!”女人尖锐的叫声响彻了整个陈家,这可是百年的建筑,也不知还能经受几次这样的强震。

啪!惊堂木一拍,升堂!威——武——

陈不染站在正中,等候审讯。

“你瞧瞧你干的好事!”法官把罪证掷在了地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看见自己的大作就这样被糟蹋,陈不染马上捡了起来,忍不往又左看右瞧地欣赏着,不知死活地自我陶醉。

“就知道是你!”原告——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指着傻笑的陈不染,“妈!你看她把我的素描弄成了什么样子?丑死了!她还笑!”

“哈哈!”一个和小男孩一模一样的小女孩大笑,“陈不染才不会觉着丑呢!就好像她从不觉得自己唱歌跑调、弹琴在制造噪音!你还不知道吗?哈哈!”笑到肠子打结。

“陈可薰!你敢幸灾乐祸!”陈可染大叫着,“妈!爸!爷爷奶奶!太爷爷!她毁了我的素描,我好好的一幅男孩儿小狗嬉戏图,就被她涂成了这个样子!”

陈峻极从陈不染手里拿过素描,怎一个惨字了得,“不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乱涂乱画也要分地方,这是素描耶!你可以找那些水粉画和油画下手嘛!”嘿嘿!儿子发火的样子也挺好玩的,别一天天像个小老头似的。

“爸!”陈可染无处伸冤地看向奶奶和爷爷,“我坚决要求把陈不染驱逐出去,让她再也不能靠近我的画!”

“好像这不可行!”一旁看好戏的太爷爷开口了,反正这样的戏份每半年会上演一次。通常发生在陈不染大干了一场之后,股票、经营管理不再具有挑战性,让她感觉到厌倦的时候。她就会挑战她的极限——艺术,而结果也绝对是现在这个样子——全家的声讨。“你把她轰了出去,那谁来给你们赚钱呢?看在她还有点用的分上,还是从轻发落吧!”

“你这个老狐狸!我就知道你当初没安什么好心眼,让我给你们陈家做牛做马,从小就跟那些一点都不浪漫、一点都不高尚的金钱和数字打交道。结果我的艺术才华就全被磨灭在那些数字里了,落得现在被这个小鬼嘲笑的地步。”

“不染!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陈爷爷拉过她,“你看你不也跟可染一起学过画画吗?可你忘了你是个色盲吗?而且你连个苹果也可以画得像土豆。那个老师差一点被你折磨得吐血了。后来你又跟可薰去上钢琴课,最后那个老师说宁可倒贴钱教可薰,只要你别来陪读。难道你都忘了吗?”“我……”陈不染依旧不大服气,“如果假以时日,我也不会没一点进步的。”

“老姐!这就是你的假以时日!我想你是想涂一片绿草地吧?可你又把它涂成了蓝色。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明明是绿色的嘛!怎么是蓝色的呢?”陈不染指着人家的素描,再看看周围人的脸色。

“不染!人要有自知之明才行!”陈峻极语重心长地拍拍她的肩,“家里的人不是遏制你的发展,但你实在不是这块料子。就像当年老爸一样!既然你不能像可染那样六岁就拿国际绘画的大奖,也不能像可薰那样当钢琴神童。你就安心地捣鼓你的数字,玩你的股票。别比照你妈!虽然你妈当年也不是少小成名,但她至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画苹果像苹果,画土豆像土豆,绝不会搞混。千万别学你们二叔,虽然现在当了著名的制片人,可是却蹉跎了三十几年的岁月,才认清自己不是当演员和导演的料。这么说你明白了吗?如果你明白了的话,书房里有一份今年的财务报告,给我好好地整理出来,明天的董事会上董事们还要听你的发言呢!”

“我发言?”好像不对!“那你要干吗去?”

“我和你妈想去非洲撒哈拉,你妈说在那里更能体会到生命的顽强。而我呢,也想照几张大漠沙如雪的雄奇壮观景象。所以公司里的一切就拜托你了!”

“凭什么?”陈不染大叫着,“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拍照。”去照骆驼屎。

“不染!你还是不要去了!”奶奶扯扯她的衣袖,低声对孙女说着只有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你忘了你替奶奶拍的照片了吗?头顶被削去了一部分,也看不到脚,而且两个胳膊也没有照全。还有那张,你说是给奶奶照相,可奶奶我找啊找,拿了放大镜才看见。照片上净是些不相干的人!如果你非要去的话,我就把照片拿出来给大家看!”

陈不染的脸色变了又变,当初央求奶奶让自己拍照,结果就是落下了把柄在她的手里,时不时地就拿出来威胁她,这就叫作茧自缚啊!

“陈不染!”法官在听了各方陈述以后,作了如下的判决,“念在你对陈家还有点用处,再放过你一次。希望你牢记教训,不可再犯。而且在我们外出的这段时间要尽忠职守,尤其要恪守本分。被告听清楚了吗?本判决即时生效,不得上诉。退庭!”

“你们居然把一个那么大的公司丢给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女孩,你们太过分了,你们雇用童工,那是违法的。”陈不染坚决不服从判决。

“我们可没有雇用童工,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形成雇用和被雇用的关系。简而言之,我们又没付你薪水。你可以告我们无偿使用,可是好像没有这一条法律哎!”陈峻极向她扮个鬼脸,“何况公司那么大可不是我造成的,你太高估你老爸我了。这都是你进公司之后干的,所以自己铺的摊子自己收拾,这才是负责任的好孩子!”

“你们!你们!”望望四周对她充满了“同情”的眼神,陈不染垂下自己的小肩膀,还不忘扶起自己的大作,含泪而下。

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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