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一个骄健的身影,就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穿行在夜色中。很快,这个黑影就摸到了灯火阑栅的五柞宫。御书房内,一个身影在烛光下背窗而坐,正在看书。刺客轻而易举地就到了天祚宫跟前,竟然没有找到侍卫和太监,黑衣刺客心中大喜,暗说今天真是刺杀的大好时机,于是便毫不迟疑地取出七星连环弩,隔着窗纸对准皇上的后背,用食指一勾,就将钢针般大小的七支弩箭衔尾射出,之见室内的人惨叫一声,应声倒地,一动不动了。
叶影得手后刚要转身撤离,一张绳网从天而降,就将他团团罩在了里面。还没容得他拔出利刃割破逃脱,就射下来七八支挠勾,将他的全身都刺得毫无力气。几名武士趁机将他捉住,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带到了宫室之中。
叶影一看皇上倒在地上,脸部立即因欢喜而扭曲变形,放声大笑起来:“我叶影能够杀死昏君,就算死也值了,总算不负主人厚望!”
“蟊贼,你是不是笑得太早了?”刘嫖从内室步出,“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这是谁。”
随着话音,景帝也从内室中气呼呼走出:“大胆叶影,胆敢对朕行刺,犯下了灭门之罪。”
“啊!”叶影见到景帝大吃一惊,再看那伏案已死的人,只不过是皇帝装束,显然是别人假扮。
“何人指使,还不从实招来。”景帝怒问。
刘嫖翻翻死者的眼皮,见人已死定,对景帝不无扇动地说:“想来真是怕人,若不是预有防备,皇兄就是这样的下场了。”
景帝怒气不息,逼问叶影:“快招。”
叶影报以冷笑:“既已失手,有死而已,我是不会出卖主人的。”
刘嫖冷笑一声:“其实,你说不说都无所谓了,事情是明摆着的,万岁既已知你来行刺,还会不知是谁派你前来吗?”
“这,”叶影一想也是,不由暗恨栗姬,手指景帝,“我叶影一身武艺,要不是他们办事不密走漏风声,是不会让你活命的。”
景帝气得全身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嫖在一旁规劝:“皇兄,不要再与他多费唇舌了,立即传旨押栗卿进宫,召栗姬和太子同来现场对质。”
“现在?”景帝恍然如在梦中,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未能冷静思考,“是不是太仓促了,明日如何?”
“皇兄,叶影不能回去交差,栗姬他们必然警觉,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坏事,不能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好吧。”景帝也无更多主张,就依从刘嫖之言一一传旨。
栗姬奉召第一个来到五柞宫,偌大的厅堂里只有总管太监一人。她便大呼小叫起来:“皇上呢,皇上在哪里?他传旨召见,人为何不在?”栗姬其实是以此来壮胆,因为叶影来行刺她心知肚明,但结果如何不得而知,也许是得手了,也许是失手遭擒了。
总管太监并无过多言语:“娘娘稍候,万岁就到。”
栗姬也不明白总管之言的真伪,正在纳闷之际,却见太子刘荣匆匆来到:“皇儿,你为何进宫?”
“父皇召见哪。”刘荣奇怪地反问,“母亲缘何在此?”
“不用再多问了。”说话间,栗卿被押进厅堂,“一切全完了,你我三人看来都活不过今天了。”
“怎么,叶影他,他……”栗姬不想把失手二字说出口。
刘荣睁大惊愕的双眼:“母亲,舅父,发生了什么事?”
太监打起通向内室的黄锻门帘:“都进来吧,万岁爷在里面。”
三人进入内室,看到被捆绑的叶影立时都傻眼了,栗姬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栗卿则是低下了头,刘荣不明就里,茫然不知所措。
叶影气得哼了一声:“栗大人,我好恨,恨你办事不密。若不是你走漏风声,这中了弩针而亡的替身太监,就是昏君了。”
栗卿慢慢抬起头:“昏君,我自知必死无疑,但死也要死个明白,你莫非有未卜先知的神算,怎就知我派人行刺?”
“好,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刘嫖双掌一拍,“出来。”
狱吏应声从后面走出。
“你!”栗卿有些诧异。
“难道栗大人忘记,在你与栗姬娘娘密谋时,有人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狱吏一副调侃的样子。
“你,你莫非会隐身术不成?”栗卿越发费解。
“不管我在何处藏身,总之你们的密谋全都逃不过我的双耳,我才报告圣上,方能预有防备。”狱吏打趣说,“栗大人,你是够精明了,但还是失算了,我主圣德天佑,天命不可违呀。”
原来,在拘押栗卿的囚室隔壁,就是一间夹层,壁墙只以木板为隔,囚室的对话可以一字不漏地传到夹层。而那日夜间,狱吏将头部紧靠在板壁上,积存的尘土吸入鼻孔,控制不住打了个大喷嚏,幸好没有引起栗卿的警觉。
刘嫖得意地问:“栗大人,人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咳!”栗卿长叹一声,“天亡我也。”
刘荣已觉出大局不妙,“扑通”一声跪倒在景帝面前:“父皇,这一切都与儿臣无关哪。”
栗卿为太子之言提醒:“万岁,要杀要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太子一丝不知。”
刘嫖冷笑:“怎么,还想等太子日后登基时翻案吗?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们是合伙谋害万岁,谁也休想撇清。”
景帝始终苦着脸:“栗卿竟敢派人谋杀朕躬,且是主谋,其罪本当凌迟,朕格外开恩,枭首示众。”
栗卿依旧昂首挺胸,被人推下去了。
“万岁,太子亦当同罪。”刘嫖叮嘱刘荣。
“这……”景帝毕竟有骨肉之情,“密谋时太子并未在场,当与太子无干。”
“皇兄,不能忘记小厮之言,百年之后,太子一旦继位,就会翻天哪。”刘嫖加重语气。
想到日后,景帝也禁不住不寒而栗:“这……”
“皇兄,斩草要除根,不能留后患。”长公主一心要问刘荣死罪。
景帝不忍要亲生儿子性命,思忖一番后降旨:“太子失德,但无死罪,着即废了太子之位,改封临江王,明日离京赴任,无旨不得入京。”
“谢万岁不斩之恩。”刘荣虽说极不情愿,但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不过总算保住了一条性命。
“皇儿!”栗姬眼见得要与儿子分离,悲悲切切拉住刘荣的手不肯放开,似有千言万语要说。
刘嫖下令:“带下去。”
太监和武士生拉硬拽将刘荣扯走了,栗姬哭啼啼追到门前。
刘嫖看一眼景帝:“皇兄,栗姬可是主犯,是必死无疑的。”
景帝从内心反感栗姬,但真要将她处死,心中又觉不忍。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想起以往相亲相爱时的情景,叹口气说:“按说栗姬依律当斩,只是她兄长业已伏诛,儿子又赶出了京师,已是够可怜了,且饶她一条性命,打入冷宫,永不得再见朕面。”
栗姬哭喊哀求,全都已无济于事,刘嫖见景帝似有不忍之意,急忙叫武士把栗姬拖走了。
低垂的阴霾,飘零的冷雨,伴随着砭人肌骨的凄风,长安城外的十里长亭,愈发显得孤独清冷。没有人欢马叫的场面,没有以往威风八面的仪仗,没有前呼后拥的侍卫随从,昨日今天的对比竟是这等强烈,刘荣像经霜的枝叶一样打不起精神,他彻底蔫了。
负责护送的中尉郅都没好气地训斥道:“我的王爷,你倒是走啊,像你这样磨磨蹭蹭,驴年马月能到江陵啊!”
“将军还当宽容一二,小王自幼不曾走这远的路,而今两腿犹如铅重,是一步也挨不动了。”
“怎么,难道让本将军背着你赶路吗?”郅都抬腿一脚狠踢过去,“你就是爬也得爬去。”
刘荣被踹了个大前趴,挣扎着坐在地上喘粗气:“郅将军,请看在小王年幼的份上,帮我雇一辆车吧!”
“顾车,你有钱吗?”郅都蔑视地冷嘲热讽,“你而今不是太子了,被废就等于是废人一个,身无分文还想摆谱,做梦去吧!”
刘荣摸摸索索从胸前掏出一柄手指长的金如意,“将军,这是母亲送我的生日礼物,看能否变卖一下以为雇车之费用。”
郅都一把接过,看得出做工精细,足色赤金,至少也要价值几百两白银,立时揣到自己怀中:“好吧,算我倒霉,摊上你这个苦差事。等着,我去给你雇车。”少许,伴随着一阵阵“吱吱扭扭”的响声,一辆牛车来到了刘荣面前。驾车的车夫跳下车辕,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左眼是明显的玻璃花,在冷风中鼻涕哈拉子一起流下来,说话也是嗑嗑巴巴:“上,上,车吧!”
刘荣再看这辆车,一头老牛瘦得皮包骨,木车棚子眼看就要散架,打补丁的布篷坏损了多处,风一刮呼呼达达。
郅都不耐烦地催促:“你倒是上车呀!”
刘荣心说,给你那样一柄金如意,就雇来这样一辆破车,但他不敢直言:“这车,只恐是挨不到江陵。”
“嫌它不好,皇上的銮驾好,可惜你没那个福分。痛快上车吧,再不上我就打发回去了。”
落到这步田地,刘荣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极不情愿地爬上了破牛车。一路晓行夜宿,栉风沐雨,历尽千辛万苦,这一日总算是熬到了江陵。
郅都到江陵府衙去投递公文,刘荣就在衙前等候。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江陵府官吏出迎。好一阵子,郅都才和一个衙役一同出来。两个人也没怎么理睬他,只是打个招呼让刘荣跟着走。
拐过几条街巷,到了城东北角十分偏辟的地方。前面是一所破败的关帝庙,刘荣跟着走进荒凉的庭院。
郅都告诉刘荣:“这里就是你的住处,自己看哪间屋子好,随你挑拣一处下榻。”
刘荣逐屋看了看,不是缺门少窗,就是顶漏墙破,而且各屋全都是潮湿发霉,那气味呛入肺腑令人作呕。刘荣手掩鼻子后退几步:“这里,实在是难以安眠。”
“而今你不是太子了,还想住你那个东宫啊?你将就着住吧!”
“我,”刘荣胆怯地看着郅都,“请将军通融一下,给换个住处吧,好歹我还是临江王呢!”
“你就别再做美梦了,实话告诉你,还嫌地方不好呢,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千之喜了。”
“这……”刘荣无话可说了,乖乖地蜷缩在潮湿的屋地上。
衙役将郅都领走了,自然是酒肉款待。刚端起杯未及下咽,长公主的信使从京城赶到,交给郅都密信一封。郅都拆看后当信使面烧掉,信使随后马不停蹄回京复命去了。
郅都哪里还顾得上喝酒,他重又走回破败的关帝庙。一盏如豆的油灯,照着饥渴交加的刘荣,望见郅都到来,真是如遇救星一般:“郅将军,我已是饥饿难忍,不管是好赖吃食,你总要赏我一些。”
“还有心思吃饭?”郅都想起长公主密信中要他尽快结果刘荣性命的指令,琢磨着如何下手。
“而今小王方知,人是铁饭是钢啊!”
郅都见他还是个少年,思前想后不忍下手,心说,还是让他自己了断,也免得日后自己良心受到谴责。便有意渲染说:“殿下,你可知道,栗姬娘娘已被斩首弃尸于市了。”
“这,这如何可能!”刘荣当真如受当头一棒,因为他将复出重返京城的一切希望,全都寄托在母亲身上了。
“这是千真万确的。”
“我,我该怎么办哪!”
“太子殿下,实不相瞒,京中传来消息,圣上也要将你斩首啊!”
“父皇他竟会这样绝情!”
“不除掉你,如何册立新太子啊!”郅都引导说,“与其圣旨到身首异处,倒不如自己了断还留个全尸。”
“这……”
“殿下,这种日子是人过的吗?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干净,俗话说,早死早脱生,也省得活受罪了。”
“咳!小王好命苦啊!”刘荣已是无路可走,当夜缢死在关帝庙中。
太子自缢的消息传到京师,传到冷宫,本已心灰意冷的栗姬,也失去了生存的精神支柱,随之精神失常。几日后便病饿交加死在了冷宫。临咽气时,还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我儿不当那个受罪的皇帝了,他升天了,接我去享福,他升天了,接我去享福。”
连绵的树木浓荫蔽日,潺潺的溪流清澈见底,一处处碧瓦红栏金顶的亭台楼阁,掩映在万绿丛中,时而可见麋鹿、狐、兔出没。这方圆三百里的东苑,确是个避暑游猎的好去处,比起京都的御用园林上林苑也不相上下。
几头梅花鹿受惊地从树丛中飞跃而出,恰似离弦之箭向前奔逃。一匹白马奔腾在后紧追不舍,马的四蹄几乎已悬空,真是风驰电掣一般。梁王刘武就在马背上张弓搭箭,手一松雕翎飞出,奔逃中的一只鹿应声栽倒,梁王身后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欢呼声:“梁王千岁神箭,千岁千千岁!”
形影不离的贴身武士羊胜驱马跟过来:“千岁英武,无人可比,实乃当今天下第一也。”
内史将军韩安国拣来死鹿,呈递到梁王马前:“千岁箭贯麋鹿咽喉,可比当年神箭养由基。”
梁王甚是得意:“百步穿杨,箭射金钱,本王皆如探囊取物,就是箭穿空中麻雀,也是信手可得。”
羊胜走上前来敦请:“千岁到前面水阁小憩,这刚刚射杀的死鹿,即着庖人制成鹿血汤,也好给千岁滋补贵体。”
“也好,就依羊将军,跑了这一上午,倒是略觉疲累。”梁王下马,步行踏上通向水阁的栈桥。
水阁是东苑的主建筑,堪称是金碧辉煌富丽无比。四面朱窗洞开,清新的微风徐徐拂人。刘武斜依在锦榻上,乐队演奏起只有皇宫才有的大乐,十八名美女在猩红色的地毡上翩翩起舞。领舞的锦娘则是边舞边唱:
日出睢阳万道霞光,
瑞彩缤纷千般吉祥。
河清海宴百姓安康,
商贾云集市井繁昌。
家有余粮货品琳琅,
战车万乘马壮兵强。
遍观天下惟我梁王,
恭颂梁王万寿无疆。
国相轩丘豹闻声跑来制止:“不能唱,不能这样唱!”
锦娘本能地作罢,歌舞戛然而止。
刘武有些不悦地坐起:“国相这样做,不觉得是扫本王之兴吗?”
“千岁,这支歌如何使得?什么‘日出睢阳,万寿无疆’,这都是犯了欺君之罪呀。”
“国相未免小题大作了,”羊胜不以为然地说,“我家梁王平定吴楚七国之乱,立下莫大功劳,便叫一声万岁有何不可?”
“羊胜,你住口,你这是将千岁往火坑里推。”轩丘豹怒斥,“你一介武夫懂得什么,此乃犯上歌词,既受千岁恩宠,就当常思图报,心系千岁安危,怎能陷主人于不义,留下无穷隐患。”
“不要争了,”刘武不悦地加以制止,“国相与羊将军俱是一番好心,各有其理。”
一匹快马如飞而来,停在栈桥桥头,梁王的心腹谋士公孙诡疾步走进水阁,头上汗水滴落,口鼻气喘吁吁。
刘武好不诧异:“公孙先生,不在国都听事,如此匆忙慌张到此,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千岁,京城有800里加急密信传来,不敢私自拆看,也不敢稍有延误,故而紧急赶到东苑。”
刘武忙不迭接过信,原来是宫中的一个耳目陈太监的密书,急切地拆开从头看下:
殿下钧鉴:近日朝中连发大事。太子刘荣被废江陵后自缢,栗姬冷宫身亡,东宫虚位,觊觎者众,而胶东王蠢蠢欲动……
刘武让公孙诡将密信展示与众人:“你等皆本王心腹,大家一起看来,之后各陈高见。”众人看罢密信后,公孙诡抢先表明态度:“千岁,这真是天赐良机,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属。”
羊胜随即附和:“殿下于国有功,理当承继大统,刘彻小小孩童,其母又仅为美人,千岁自应入主东宫。”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哪!”轩丘豹大声疾呼,“千岁,切勿听信两个迂腐的歪论,自古至今,皆子承父业,岂有弟为太子者!”
公孙诡冷笑一声:“殿下继位并非出自在下之日,而是当今万岁亲口所言,各位当都记得,去岁新春圣上设家宴,席间曾当着窦太后与殿下之面许诺,‘待朕百年之后,把帝位传予梁王’,这是尽人皆知啊!”
羊胜接言:“不错,确有此事,彼时在下恰好在场,窦太后听后甚喜,称赞万岁是个明君。”
“酒席戏言,岂可为凭?”轩丘豹反驳。
“此言差矣,有道是君无戏言哪!”公孙诡此时不直接与国相碰撞,他面对刘武,“千岁,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羊胜与公孙诡向来保持一致:“千岁当抓住时机,即刻进京,谋得太子之位,以便问鼎皇权。”
轩丘豹听到他们出的烂主意,气得连连跺脚,说他们这样的烂办法不但不能帮助刘武多的地位,很可能还会将其送上断头台。刘武一听,知道他们一定有更好的计策,便垂首静听。韩安国顿了一下说道:“千岁要想登上皇帝的宝座,必须要依仗两个人,其一位窦太后,另一个就是长公主。”
刘武听完,自觉有理,赶忙点头称是。韩安国还建议刘武应该亲自去京城打探一番虚实,也好造作准备。
要说刘武也确实有治国之才,他刚到封地梁国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不足万户的小城,在他的治理下,而今已经成为宫阙凌云高耸,殿宇富丽堂皇的都城,几乎与京都长安没有两样,而刘武在这里俨然就是皇帝。刘武自幼备受窦太后宠爱,自小与长公主交好,而今他认为,这两个人一定都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自己的储君位置一定不会有问题。第二天一早,王宫外的校场上,已是人喊马嘶,旗幡招展,车骑拥塞。刘武让国相监国,自己带着几个亲信浩浩荡荡向长安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