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语:原来,为了我,他竟故意答错了许多道试题……
7岁时,母亲狠心丢下我,跟一个有钱人跑了。8岁,父亲再婚,那个女人视我为眼中钉,经常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泪,在眼眶里陀螺般旋转,我紧咬着唇,硬是没让它淌下来。
那年8月,我被父亲送到乡下。我知道,以后疼自己的,只有年迈的祖母了。祖母家对门住着一个叫宇航的男孩,人很聪明,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可惜的是,6岁时的一次医疗事故,使他再也不能开口说话。尘世沸腾,宇航却始终安静。
一年级开学时,祖母让宇航牵住我的手,语气郑重地说:“在学校你要多照顾小雪,你比她大一岁,就当她是亲妹妹吧。”宇航重重地点着头,明媚的笑容里,绽开一口洁白的牙齿。
每天,宇航牵着我的手,我们一起上学,再一起放学。回家后,在一张桌子上写作业。有时,也会一块吃饭,甚至困了会在一张床上睡眠。长大些,宇航用单车驮着我上下学。我唱歌,宇航用铃铛伴奏,两张年少的脸,似明朗的阳光,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欢欣雀跃。从小学到中学,宇航像一把伞,给我遮住了人生所有的风雨。
我和宇航立志一起考入北京的大学。最后,我以650分的成绩被首都师大录取,宇航却出乎众人预料,成绩竟然连专科分数线都不够。我让他再补习一年,他却笑着摇摇头:“不挤那个独木桥了,我想早点工作。”
祖母得知她最疼的孙女考上了大学,脸顿时笑开了花,笑着笑着,却滑落了一脸浊泪。她想到了我的身世,同时也在为一年数千元的学费发愁。
我硬着头皮去找父亲,父亲漠然道:“我们哪有闲钱给你交学费?你妈不是跟了有钱人吗?找她要去!”多年积蓄的痛,化作泪,一粒粒跌落,如自己碎掉的心。
那段日子,为了凑学费,祖母四处奔走。而这时,宇航却突然离开了村子。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竟做了逃兵。我的心像溺水的孩子,满目绝望地一寸寸沉下去。
离开学还有五天时,宇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脸不知何故黑了许多,牙显得更白了。他笑着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张崭新的牡丹卡。原来,离开的一个月,他去邻县的煤矿挖煤了。他没日没夜地加班,又苦苦恳求老板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终于换来了这张薄薄的卡。宇航拍拍胸脯,用手语说:“小雪,在大学好好读书,学费生活费交给我解决。”
我纤细的手指,在宇航粗黑的手背上轻轻游走。汹涌的泪,大滴大滴坠落,热热的,咸咸的……
在宇航的资助下,我顺利地毕业了。我没有如其他同学那样,想尽办法留在北京,而是满怀幸福,迫不及待地回到了那个边远的小县城,受聘到一所重点中学任语文教师。
当我神采飞扬地出现在宇航打工的煤矿时,众工友皆满目惊异。宇航介绍说:“这是我妹妹。”我却走上前去,吻似花瓣,在他沾满煤末的脸上小鸟般跳跃。
宇航手足无措地立在那里,大家有的吹口哨,有的拼命地鼓掌……
我牵起宇航的手说:“大家好,我叫小雪,是宇航的女朋友。”声音很轻,却足以响彻云霄。
宇航惶惶然抽出手,着急地比划着,拼命地摇头。
我重新将宇航的手贴在脸上,眼里闪着晶莹说:“宇航哥,从8岁开始,你一直牵着我的手。你的手像暖炉,带给我无尽温暖。我的生命,早已经离不开这双手了。我要嫁给你,除了我,不准你娶别的女人。”
我知道,多年来,宇航因为失语的缺陷,内心一直感到自卑。他认为,他配不上我,在他心里,我应该拥有更加锦绣的婚姻。可是,只有我知道,这世间,再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如宇航爱我那样,琐细,隐秘,沉默,完整。他不知道,只有与他在一起,我的人生才是幸福的。
在我的坚持下,那年深秋,我终于做了宇航幸福的妻。
宇航的爱,如童话里的热石头,焐热了我一度凄凉的心。许多个夜晚,躺在宇航怀里,我都会重复着同一个梦。梦境总在下雨,雨时大时小,而我却从未被淋湿过,因为总有一把宽大的伞,在我头顶火红地盛开着……
十年后,我终于得知了宇航高考失利的秘密。原来,为了我,他竟故意答错了许多道试题……仿佛惊雷般的一瞬,我顷刻呆住,泪水似七月的雨滴,一颗颗潸然飘落。此时,耳边飘来赵默美若天籁的声音:与你在一起,我的快乐全世界都能听得见,我的幸福从此没有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