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找茬
“你下去吧。”我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不答反问：“皇后娘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呢？”
我笑：“你还真是聪明，可惜没用到正途上。你相不相信本宫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他也笑：“奴才当然知道，不过对于皇后娘娘来说，怕是还想拿我钓大鱼吧？”
我气噎：“本宫只想知道真相。”
“奴才能给皇后娘娘的真相就是这帕子是奴才昨日捡到的。”他依旧不改口。
“好，好。”我不怒反笑，“告诉本宫，你是在保护她么？”
他有些犹疑，但终笃定的说：“是！奴才会拼命保护她的。”
“是么？”我挑挑眉毛，“你若真的是在保护她，就不该来这宫里！”
“是么？难道保护一个人也有错么？”他悲哀的问。
保护一个人或许没错，但错的是保护错了人！我呼出一口气，“有些人是你不能保护的，知道么？”
他不再说话，我拿起早就准备好的一小袋金子，扔在他面前：“本宫让蓉儿送你出去，再也不要出现了，知道么？”
他没接金子，问我：“您能保证她幸福么？”
我摇头：“谁也不能保证她幸福，她幸不幸福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不能再犹豫想悔改了，因为没有机会了。”这番话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懂得，但我说了，就像教育自己的孩子，希望他们能快乐。
“能让我再见她一面么？”他问。
“见一面就能忘记了么？”我反问。
他笑了，收起那袋金子，随着蓉儿走了出去。
他们刚走一会儿，澜依忽然走了进来，只套了件薄薄的外衣，刚进殿就跪在我面前：“娘娘，您饶了他吧？”
我走过去扶起她，见她双手冰凉，给她找来一件衣服，问道：“谁？”
她咬咬嘴唇，“李大哥。”
“你同他什么关系？为什么要让本宫放了他？”
“他……”她说不下去，哭啼道，“娘娘，您千万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否则……否则，哥哥他们会……”
我心中一惊：“你是为了他们才进宫的么？”
她点点头，满脸泪水：“臣妾再也不会见他了，您就饶了他吧？”
我握住她的手，左右言它，“你还冷么？”她浑身都在颤抖。
我轻轻的搂住她，像抱着青灵一般哄道：“别哭，别哭……”
等她冷静下来，问我：“您不会已经杀死了他吧？”
我鬼使神差的答了句：“是。”
她浑身一松，倒在地上，我唤了半天，正巧蓉儿回来，忙一起扶起她躺在我的床上。
我问道：“送出去了？”
“是。”蓉儿道，“他让娘娘放心，他会遵守和娘娘的约定，再也不踏入这里。”
我颔首：“也好。”又想，刚才告诉澜依将他杀死，也算是为她好，这样她也不会挂念了。
澜依悠悠醒转来，怔怔的望着我，起身道：“臣妾告辞了。”
我忙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说道：“再休息片刻吧？”
她摇头：“臣妾是乘着皇上睡着才过来的，怕皇上一时醒来找不着我。”
我点头：“让蓉儿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卷缩这身子往前走去，显得可怜极了。
末了，又停了停：“娘娘不会讲此事告知皇上吧？”
“不会！”我保证道。
“多谢娘娘。”她不再回头，一步一步稳稳的踏了出去。
昭阳殿后面的菊花园****被我精心护理着，长相格外的美丽。我这日心血来潮，吩咐蓉儿将各宫嫔妃都请来举办一个赏花宴会。时间定在午后。
秋日的午后已经凉爽许多，但各个嫔妃都仍是每人手里拿出一把扇子挥动个不停。就这，还娇喘微微。
澜依远离众人，孤零零的坐在一边。众人各自调笑不已，却只是不同她说话。这就是作为得到皇帝宠爱需要付出的，有人认为值得，有人认为不值，任凭别人去说吧。
李姬说道：“娘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找姐妹们一起来赏花呢？”
我笑：“本宫哪天没兴致？就怕大伙儿都在忙着，就不敢请了。”
同李姬住在一个宫里的许良娣奉承道：“娘娘说请咱们可真是不敢来了，你们说呢，姐姐们？”
众人都道：“是呢。”
我恨恨道：“都说许良娣的嘴巴能把皇上生气说没了，真是不见识不知道呀。难怪皇上如此宠着你。”
许良娣含笑道：“臣妾哪儿那么大能耐呀？不如某人……”说后句话的时候，她眼光瞅着澜依。
澜依故作不知，李姬岔开话题道：“今日是赏花来着，怎么又提及皇上了？你们呀，简直就是离不开皇上……”
这句话一出，只听有人调笑道：“咱们这宫里就独独一个皇上，又都是咱们的夫君，不提他说别人可不成呢。”我仔细一瞧，竟然是我上次吓唬过的玉美人。
张良娣扭到我身边，说道：“皇后娘娘，你瞧她们，这些话都是羞死人了，她们还拿出去说。您也不管管她们……”
我淡淡一笑，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玉美人说道：“皇后娘娘还不是和姐妹们一个心思？咱们说的也就是娘娘心里想的，是不是？”说完，望着我，全然不理会我脸上的怒色。
素来和玉美人相好的惠良娣推了推她，让她不要说了。她不识眼色的继续问道：“娘娘，您说是不是？”
远处澜依扑哧一笑，玉美人怒了问道：“你笑什么？”
我轻咳两声，说道：“大家今日是过来赏花，别说些没用的。”转脸吩咐蓉儿道，“拿几壶酒来，待会儿我们行酒令。”
虽然被我岔开，玉美人仍然脸带几分怒容。她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走至澜依身畔，挑衅道：“你刚才笑什么？”
澜依拂开她的手道：“你懂规矩么？区区一个美人，见了本宫不行礼问安也就罢了，还敢这样质问本宫？”
玉美人一早就看澜依不惯，原本澜依没有进宫之前，刘彻最宠爱的就是她。原本照着她那个速度，迟早有天会成为一宫之主的。但刘彻有了澜依之后，难免就忘记旧爱了。平日里，同她一起的姐妹都让她几分，这倒不是因为她受皇上宠爱，实在是懒得和她理论。
这下她原本就讨厌澜依，这次澜依又惹了她，她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就发作起来。
“你！你，你……”她气道，“你别仗着皇上如今宠着你，你就欺负别人！”
“欺负？我欺负谁啦？”澜依反问道。
“你欺负我了，我在你之前进宫，你好歹应该尊重我……”
“笑话！我位份在你之上，你怎么不对我行礼呢？”澜依好笑的看着她。
“你！”玉美人怎么会说得过伶牙俐齿的澜依呢，几句话就败下阵来。忽然我们只听到一声扑咚的一响，玉美人竟然将澜依推进一旁的水池里。
虽然水池里面的水也不是很深，但落下去总是好看不了的。众人都在一旁看着热闹，等我发现的时候，澜依已经在里面挣扎了好一会儿了。
我顾不得了解事情的始末，忙吩咐人将澜依救了出来。我见澜依湿淋淋的，怕她感冒了，又吩咐人烧了热水。谁料到，她竟然固执要回去：“多谢娘娘，臣妾告辞了。”
我阻拦不住，只得由着她，但派了人跟着，又命蓉儿叫了太医过去。众人见出事了，大多散去。始作俑者玉美人倒仍然还在，据蓉儿说，跪在殿外的太阳下面。
我命蓉儿将玉美人请进来，这一会儿功夫一个娇滴滴的美人皮肤晒的通红，脸上堆满了汗水和灰尘。
我还未说话，她已经知道怕了，抖着身子说道：“娘娘，臣妾知道错了。您饶了臣妾吧？”这句话仿佛她得罪的是我一般。
“糊涂！”我斥道，“你平日里骄纵也就罢了，姐妹们都也让着你，不和你一半见识。可你偏偏要去得罪她！这传到皇上耳朵里，不仅会怪本宫管教不严，你也是死罪！”在宫中妒忌就是大罪，更何况把澜依推到水池里呢。
“臣妾错了，臣妾错了，臣妾知道错了……”她咚咚的往地上磕头，从额头上滴下血来。
“起来吧。”我说道。
“您救救我吧？娘娘……”她依旧跪着。
“随本宫去去椒房殿看看她怎样了，本宫替你求求情，但结果如何你就祈求老天吧！”我本不愿救她，也不愿意参合进这件事中，但她好歹是一个生命。若是澜依无事，还是能保全就保全吧。
椒房殿内刘彻已经知道此事，正在殿内大发脾气呢。见我带着玉美人进去了，不分由说就打了她三个耳光。我见她嘴角有些流出，阻拦道：“皇上，请手下留情。”
“留情？”他怒道，“她对付澜依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手下留情？”
玉美人眼中噙着泪，求饶道：“皇上，您饶了臣妾吧？臣妾一时糊涂，臣妾再也不敢了。”
“哼。”刘彻冷哼一声，不理她。
我问道：“皇上，澜依怎样了？臣妾进去看看。”
我不等他答应，自己走进房内。椒房殿，我住了那么多年，这地方我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走，可惜已经不再属于我了。
“澜依。”我喊道，她坐在塌上，奴婢雪鸢正在一旁喂药。
“娘娘。”她要起身，我按住她，摇头道，“别动，好好喝药。”
待她喝完药，我问道：“怎样？有没有伤到哪儿？”
她摇头：“并没有伤到哪里，太医只是说受了点惊吓，过几日就好了。”
“那……”我从未向别人讨什么，也不知道如何去讨。
“娘娘是想替她求情么？”她果然聪慧，看的出来我的心思。
“你若没事，还是让皇上饶了她吧？”
“为什么呢？”她玩弄一方手帕，“臣妾为什么要救她？她把臣妾推入水池里，若非臣妾命大，怕这会儿已经是尸体了。”
“可你这会儿仍然是好好的，并未出现什么事情。”我说，“能饶了她还是饶了她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是么？臣妾可不这样看。她们不都是想看我落水么？若是臣妾这次不了了之，下次怕是被人不知觉的就割了耳朵，脑袋了。”她说的严重，其实就是不想放了玉美人。
“本宫以后会好好教导她们的，这次就算了吧？”我仍然抱着一丝幻想。
她摇头：“臣妾不能答应娘娘。不过，臣妾可以卖娘娘一个面子来报答娘娘对臣妾之前的好。”她这么说显然是想不再欠我之前帮她隐瞒帕子的事情了。
“你要本宫怎样做？”
“娘娘若是处理的让皇上满意，臣妾就不再添油加醋了。若是娘娘处理的让皇上不满意，到时候臣妾可保不准自己会说出什么其他的话了。”她说的随意，仿佛说的是多么微小的事。
我知道再说无意，于是说道：“那本宫就先告辞了，你好好养着身子。”
“臣妾不送。”她一动不动，依旧绞着帕子。
殿内的一切人、物都没有发生变化，刚才我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这会儿也是什么样子。
我对刘彻行礼道：“这事是臣妾没有教育好后宫嫔妃，所以才惹了这样的祸。臣妾请皇上原谅。”
“你倒是真该反省反省，这些嫔妃仗着进宫老些，就不把澜依放在眼里，这事你知道么？”他质问我。
“臣妾知道。”
“你知道还让这种事情发生？澜依她差点……”
我打断道：“皇上，您若是能将宠爱多分担点到其他嫔妃身上，澜依今日也不会被其他人记恨着。”我说的是实话，可刘彻哪里听的进去。
他见我反驳他，原本下去的火气，又腾的燃烧起来：“你说什么？朕喜欢谁就宠爱谁，她们管不着！或者说，……”他顿了顿，“你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看着她们为所欲为的对待澜依？嗯？”
“皇上！”我大口呼出一口气，“您也太小看臣妾了吧？您不管宠爱谁，我都是您的皇后，臣妾没必要和她们一般见识！”我见他不语，又说道：“玉美人臣妾会带回去处置后给皇上一个答复！”
说罢，就给玉美人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
“娘娘……”玉美人跟着我，“您想要怎么处理臣妾？”
我不回答，我自觉欲哭无泪。我在刘彻心中就是这样一个地位么？同我那么多年的夫妻还不了解我的为人，这让我太失望了。这是他被眼前的美色迷惑住了眼睛，还是说是我从来没有看清楚他？
“娘娘，你想怎么处置臣妾？”玉美人问。
怎么处理？这是我最大的问题，若是处理的不严，澜依在刘彻面前添油加醋，那到时候玉美人就更加危险了。
我闭上眼睛，咬咬牙：“蓉儿，将玉美人带到洗衣房内。”
玉美人见我这么吩咐蓉儿，吓的花枝乱颤：“娘娘，您饶了我吧？臣妾不去洗衣房，臣妾不去洗衣房……”
“由不得你！”我咬牙说出这句话，摆手对蓉儿道，“拉下去！”
翌日，我到宣室殿将处理结果禀告给刘彻。碰巧的是澜依也在。
澜依哑然道：“娘娘，您也处理的太严重了。臣妾又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到时候怕其他嫔妃又说娘娘您是借刀杀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