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月低下头,拉起衣袖擦干自己的眼泪,只是朱红色的衣袖之下,那张娇丽的脸上隐晦呈现出阴毒的浅笑。
是啊!她抓了他有什么用,他不会爱她,也无法弥补她陪伴他虚耗的青春,可是十多年的求而不得,十多年疯狂,十多年的自我折磨,她如何也放不下那个男人。爱而不得,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如今要的不是那浅薄的爱,她要他如她一般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不能幸福地在一起,那他们就一起在地狱里煎熬吧!
“娘!”林若愚像以前一样,蹲下,枕在李如月的膝盖上。
“都是一个孩子的娘亲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李如月抚摸着林若愚的秀发,双眸清亮,透着慈爱。
“我永远都是娘的孩子。”林若愚的语气中满满的都是依恋。
此刻,浮云悠悠,岁月静好。
“桀桀,真是母女情深!”月尘嘲讽道:“那李如月装得可真无辜,我还真没见过比她还无辜的人!”
画扇捏了捏月尘的脸,说:“收敛点吧!刚才那模样看起来真是刻薄。”
月尘露齿一笑:“谢谢夸奖!”
月尘忽然止住了笑,她凝视着画扇,说:“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让林若愚去试探李如月。可是李如月那么狠毒,为什么不早杀了她呢?”
画扇叹了口气,说:“月尘,她不是我的仇人。”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道,她只知道:李如月犯了很多错,可是出于某种原因,她的父亲并没有加以追究。她的父亲都不怪她,她站在哪个位置上去追究她的错误。
只是没有想到李如月竟然会如斯疯狂,以前真是小觑了她。
画扇凝望着皇宫方向。
如今她的仇人是深宫中的那个女人,她的生身母亲,一国之后,如今手握摄政大权。
木子清,一个比李如月更加疯狂的女人:为了一个负她的男人,将众生当作棋子,企图掀起两国之战,让天下人为她的仇恨陪葬。
可是报仇之后,她就真的快活了吗?
单调的木鱼声响彻整个佛堂,香烛燃烧之后的浓烟袅袅上升,透过浓烟可以瞥见佛像脸上慈悲的笑容。
一个黑影跃过小窗,走进佛堂,恭敬道:“主子,一切正按照您的计划行事。”说完便如影一般离去。
木鱼声并没有停息,一切都如原来一般,浓烟袅袅上升,活佛仿佛踏着祥云而来,那张圆润的脸上挂着悲天悯人的笑容,俯视着天下人。
林若愚试探过李如月之后,李如月并没有异动,依旧像平日一般过着她的小日子。
就是这样,她平静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每天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去看戏…看起来和平时一样。可是李如月忘了,她对林翔有感情,林翔忽然失踪,她不可能那么平静,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与林翔的失踪有关。
“画扇,李如月的行踪我们基本上已经掌握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动手了?”
画扇点头。
李如月睁开双眼,看着墙上的蛛丝,一时有些迷茫。
她不是在床上睡觉么,怎么会在这儿。
她想挣扎起身,这才发现她手脚被缚,仰躺在地。
李如月环顾四周,大喊:“喂!有人吗?救命…”
偌大的石室,异常空寂。李如月被捆在一个角落,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不知道她喊了多久,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远远听见了脚步声,立即惊醒,使劲全力气力抬起头,想要看看究竟是谁,将她抓来这个地方。
李如月睁大眼睛,感觉很久没有睡觉,她的眼睛有些干涩,她远远看见那个穿着长裙,眉目似画的女人,得到了答案,心里也有了准备。
“林夫人,这一天一夜过得可好?”画扇言笑晏晏。
她笑得极美,如果不是已经看透了她的真面目,李如月也以为她一直如她笑得那般无害。
“好极了!”李如月目眦尽裂,咬牙切齿。
“哦!”画扇笑得更加灿烂:“既然那般舒服,林夫人可得多住几天,我本来还以为林夫人会住不惯,没想到是我多虑了。”说完还一阵懊恼。
李如月也不想为了那么一口气就让自己受苦,她看着画扇,泪眼朦胧,放低了声音,道:“画扇,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抓我来干什么。”那目光好似在看一个任性的孩子。
“林夫人,抓你的可不是我。”画扇一摊手,她顿了一下,说:“不过是我让他们抓你的。”画扇言之一笑。
“画扇,放了我,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李如月一脸急切。
画扇蹲下,轻挑起李如月的脸,说:“李如月,你该知道我抓你来是为了什么,别装傻。”她的语气很轻,有些漫不经心。
李如月看着画扇,有些怔怔,之后一脸迷惑:“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看来林夫人不想吃敬酒,想吃罚酒。”画扇丢开李如月的脸。
画扇站起身,立即就有人递上一杯酒,画扇命令站在她身后的两名女子,指着李如月说:“抓住她!”
画扇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李如月,说:“林夫人,这可是我特地为你的陈酿,既然你不想要敬酒,那我就罚你一杯。”说完又是一笑,她本来颜色极淡,可是那一笑却又一丝魅惑的味道。
李如月看着画扇手中的酒杯,一脸恐惧,连忙警告:“你不能杀我,你杀了我就永远别想见到林翔。”
“谁说我要杀你,我只是想请你喝一杯酒。”画扇将酒杯放在李如月唇边,可是李如月抿紧双唇,就是不让酒杯中的酒进她的嘴里。
画扇捏紧她的下颚,李如月唇微张,画扇将整杯酒倒进李如月嘴里。
画扇将酒杯轻轻放在一旁,云淡风轻道:“这可是林夫人你自己求的。”
李如月一得自由就想将嘴里的酒吐出来,可是怎样挣扎都没有用,李如月面如死灰,浑身狼狈。
“林画扇,你真是狠毒!”
“是吗!”画扇盘坐在地上,看着狼狈的李如月,她心中无悲无喜,无怨亦无恨。
“既然我狠毒,那我送晔王妃过来陪你怎么样?”画扇看着李如月,好像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不要!不要!是我的错,若愚什么都不知道,我告诉你,我什么都告诉你。”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如今又被画扇那么一逼,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了。
“可惜我不想知道了。”画扇支着脑袋,那双眼睛一片空茫,寥寥无物。
李如月想说不要,可是她的眼皮很重,重的根本睁不开。
月尘上下打量着手中的铜牌,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这么个小小的东西,竟然可以指挥千军万马。
要问月尘如何得到手中的那块铜牌,还得从昨夜说起。
画扇用一杯酒让李如月精神崩溃,文鬏为她用了一种药,那种药只有当精神崩溃候才有用。
之后李如月全都招了。
林翔被关在戏园子里,那戏院子的园主就是李如月的老相好,那园子里死过人,不知是谁传出那园子里闹鬼,所以那园子已经废弃,只剩下了曾经园主住那里。
李如月将林翔送进了这里,囚禁在戏园子里的杂物房中。
对于一个半生征战,半生峥嵘,半生骄傲的人来说,怎样让他最痛苦?画扇想不到,可是如今见到了林翔一生最狼狈的时候。
林翔躺在地上,整个人瘦削到只剩下骨透,身上穿着半旧的衣裳,脸上新伤加上旧伤,已经面目全非,脖子上的链子延伸到门边。
画扇一阵气血翻涌,挥剑斩断了那条链子。
“对不起,对不起,画扇来晚了!”以前她就该杀了李如月,不管林翔怎么想,她就该一刀杀了她。
画扇扶起林翔靠在墙上,伸出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因为他的全身已经伤痕累累。
他当时该有多痛。画扇将林翔额间的乱发抹向发顶。
林翔缓缓睁开眼睛,他想抬起手摸摸画扇,可是他忘了,忘了他已经是一个残废。
“画扇,你终于来了。”他感觉自己等了好久,漫长的就好像过去了一生。
“是!我来了!对不起。”画扇跪在林翔面前,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她不该离开他,不该留他一个人在东胜这泥潭中,她后悔了,她后悔了!
“对不起!画扇,别…哭…别…哭!”画扇这么爱哭,他走了之后她该怎么办?
她明明可以保护他!她明明可以保护他的!
林翔忽然浑身发抖,牙齿都在发颤:“画扇,怀里…在怀里…”他好像没有了气力,瘫在墙上,敞开胸怀,喘着粗气。
画扇看着他眼含肯定,手伸进林翔的怀里,摸到一个硬物,掏了出来,是一块半旧的铜牌。
“小心…小心…”林翔闭上眼睛又睁开,这时他的眼中好像多了某种神采,非一般的神采。
“木…子清,木…子…清,杀了…她,杀…杀。”林翔最后一口气替补上来,忽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身体没有了呼吸,他的身体慢慢发冷,画扇嘶吼一声,低头埋在手心里,大声痛哭。
她自以为足够强大,可是她救不了师傅,救不了阿墨,更救不了父亲。她是不是活该就是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活该受人厌弃,活该孤独一生。
月尘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心中同样后悔。如果早一点知道,只要早一点点,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画扇哭累了,便抱着林翔尸体走了出去,月尘看着画扇遗留的铜牌,叫她,可是她好像听不见她的声音,只是默默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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