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千番咒骂,脸上却勉强挂一抹笑意,慕挽晴讪讪地伸回腿,掩唇微咳,若无其事地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斟了杯茶自饮。
她余光一瞥,见那男子始终负手立在门口,默然望着自己,磐石一般地执著。他裹在光里,沐浴在融融日光下,却也抵不过目光里的寒凉深沉。
一股寒意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如同死人冰冷的双手慢慢抚过脊背。
慕挽晴的手突然抖了一抖,茶杯里的茶水跟着一个激荡,倒映她眼底一丝慌乱。
一颤之下,指间酸麻,用不上力,光滑的茶杯突然脱离掌心,向下坠去。
她下意识一声轻呼,门口那人突然风一般掠过,转瞬就到桌边,伸手两指一并。
茶杯在半空停住。
慕挽晴右眼一跳。
男子不疾不徐将茶杯放回雕花木桌上,没有言语,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墨黑瞳仁深深凝视,审视意味十足,好像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
那目光平静,不起波澜,却带着审视的意味,慕挽晴微低头,长长眼睫掩下,看不清眼底情绪。
良久,男子才收回视线,没有提方才的事情,只是淡然道:“姑娘感觉怎么样。”
慕挽晴先是一怔,后来明白那人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体情况,有些别扭地答到:“还不错。”
“那就好。”男子嘴角一扬,一笑,眸中却没有笑意,那敷衍的笑像是练习过许多次,熟稔到成为轻易改不掉的习惯,“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慕挽晴又是一怔,随即赶紧扯扯嘴角,讪笑。
哪里哪里,客气客气,承让承让,自恋自恋,谁想救你啊!
我不过是在危险来临时脑电波突然断开反射弧骤然终止整个人呈僵尸状呆在原地足足有一分钟幸运地没有被射伤之后突然反应过来想要赶紧逃走却不幸一脚踩到了一个滚落在地的酒罐从而身子向前掼去无法控制地投入你的怀抱……
明明是想在心里,嘴里却呼哧呼哧地吸气吐气,男子置若罔闻,目光静静落在她身上,像不起涟漪的湖面。
差点窒息的慕挽晴喘着粗气,怎么看那目光怎么觉得像是在看耍猴的,
大冰雕啊……
给点反应行不行啊!
灵动双眸一个扑闪,她深吸口气,主动去问:“不知公子贵姓。”
“修云。”男子低头不看她,细细转动手指上的卷云纹玉扳指,接着问:“姑娘呢。”
“慕晴。”
“嗯。”修云依然不看她,淡然回应。随即拍拍手,立即有人端进一碗汤药。
药汁浓黑,热气腾腾,苦涩味瞬间氤氲整间屋子,不用去尝都知道有多难喝。
慕挽晴捏起了鼻子,拧着秀眉抬头去看,随即面色一黑,分外悲恸地闭了闭眼。
该不会是给她准备的药吧。
“姑娘有所不知,那日射伤你的羽箭并非寻常之物,而是一种特制的暗器,”他的声音淡而凉,看过来的眼神也带着明显的疏离,伸手一推,将汤药推到慕挽晴面前,“所以我建议,姑娘还是留在这休养几天再说。”
慕挽晴正愁眉苦脸地盯着那碗苦药,心想是要痛快点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还是一小口一小口地轻啜。闻言一个回神,瞳孔一缩,突然站起,伸手一揖,正色道:“多谢修公子为我治疗箭伤,只是我现在有急事要去往京城,路上不能耽搁,山长水远,来日相会,所以还请公子,将包袱还给我。”
话落,摊手向前一伸,做一个接包袱的姿势。
慕氏江湖生存法则一:三十六计走为上。
“你要去京城?”修云眸光突然一闪,问道。
“是。”慕挽晴决然答道,心想让我走吧让我走吧,再和这个低气压的怪物呆在一起我一定会疯掉的。
可惜愿望是相当丰满的,现实是灰常骨感的。
修云看着她,须臾后突然一笑,依旧是那种浅薄的,只浮于表面的笑。他踱到窗前,目光遥遥落向远处九天之外,缓缓道:“再等几天吧。”
“嗯?”慕挽晴疑惑。
“你的伤还没好,需要多加休养才能康复,况且女孩子家一路伶仃总是不安全的。”他半转身,深深地望向她,日光剪下他一面墨色华凉身影,“而且,”
他顿了顿。
慕挽晴右眼又是一跳。
糟糕糟糕,右眼跳灾。
“我也要去京城,我们可以,一路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