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每日里欢愉忙碌着,不觉已近八月,这日忽有皇帝遣的侍卫悄悄前来宣圣谕,言皇帝身体不适,宣水涵夫妇速速返京。水涵不敢耽搁,便与黛玉离了苏州返回京城。
这些日子,京城里很不平静。忠顺王府原本一直想翻出水涵的不是来,自从抓住了刺杀水涵的刺客后,心态骤然转变。鹦鹉事件之后,刑部接连查了好几宗案子,有外省的,也有京里的,却或亲或疏都与永泰王妃娘家有着干系。水涵虽远在千里之外的江南,从不与黛玉讲谈这些朝庭政事,私下里对这些事却了如指掌。
夫妇二人到了京城不及休息便进宫向皇上请安,皇上在御书房里见着水涵夫妇十分欣慰,因略问了几句话,便留下水涵,命黛玉去给皇后请安。
君臣父子二人在御书房说话,许久未见的骨肉亲情让彼此心中都暖融融的。
水涵见皇上面色黯沉、形容倦怠,心中着实吃惊,又不好怎样,只得婉转关心。
“儿臣不孝,让父皇挂心了,父皇保重龙体!”
“弹指之间,又已是多事之秋了!”皇上好似无限感慨,长长舒了口气,又道:“近日总觉心绪不宁,四肢沉重,太医开了多少方子也不见效!”
“儿臣斗胆,想替父皇把把脉!”水涵稍稍沉吟,请旨道。
皇上很是欣慰的一笑点头。
水涵凝神搭了脉,心里兀自骇然,面上却不露半点:“父皇这是操劳国事,太过劳心了。”
“太医们也都这样说,朕却有些疑惑……如今你也这么说,那朕便还是安心服药了。”皇上有些无耐地喟叹。
“太医们开的方子自然错不了的,药材、熬制也是半点差池也不敢有的,吃几剂应有效验的!父皇竟未觉得?”水涵颇为关切的提醒道。
皇上心里一动,看着水涵漆黑慧黠的双眸,默默地点了点头。
水涵这里与皇上父子情深,黛玉那边却有些不好受。原来黛玉在雍华宫里请安时可巧二皇子妃也在,二皇子妃好似受了委屈似的,眼睛红红的好似哭过,见黛玉来了,神情便很不自在,一双桃花眼盯着黛玉好似盯着仇人似的,说话也是夹枪带棒、含讥带讽的,恨不能寻着黛玉的错处。
黛玉也不知何故,只当还是为着那回鹦鹉之事,虽也懒的与她计较,却也不愿平白挨呛,便依礼不卑不亢地回了几句。二皇子妃到底有顾忌,未再造次。
黛玉坐在雍华宫里也实在不舒心,好容易等到水涵受训了过来方一同出宫回府。坐在马车内,黛玉倚靠在水涵肩头,细细思量着。
水涵拥着黛玉想着才刚父皇交办的事情,察觉黛玉的异样,便低眉问道:“怎么了?”
黛玉迟疑着叹道:“才刚见着二嫂子,形容话语都不好,想是还为着那回鹦鹉的缘故?却又不象!”
水涵略一思忖道:“刚受二嫂子气了?”
黛玉因将方才的情形告诉水涵,叹道:“扪心自问,我也并曾开罪她,鹦鹉之事也是她们咎由自取,却不知今日为何如此相对?”
水涵冷冷一笑:“她这是素日得意惯了,一不如意便见不得别人自在了!”语音一顿,冷嘲道:“你不知道,这是另有缘故的。她娘家几个为官的亲戚连着被刑部查奏了贪污之罪,丢官的丢官,坐牢的坐牢,如今她哥哥又被弹劾勾结外官、密储兵器,这可是可判死刑的重罪。”
“啊”黛玉倒吸了口凉气:“怪道在皇后娘娘宫里见到她时,脸上犹有泪痕,想是为着自家弟弟急的。”
水涵冷笑道:“二皇兄想尽办法地要为自己的小舅子开脱,皇后娘娘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她在皇后跟前求求情也罢了,不该甩臭脸给你看!就凭这,便不可饶了!”说话间手臂一紧。
黛玉肩上微微一痛,心里却是猛然一惊,抬眼瞥去,见水涵长眉竖起,腮帮暗咬,眼底冷冷一丝戾气。
不知为何黛玉一阵心疼,轻抬皓腕,纤细素手轻轻地抚着水涵的左胸,那不久前刀伤才愈的胸前,疼惜道:“原来她是为家事烦恼才一时失礼,是了,自己的哥哥犯了重罪,怎能不急!她家的事咱们不理会也就是了,又何必谈饶不饶的,这般杀伐之气怕人呢。”
水涵默默叹了口气,伸过手来握住在那细滑的柔荑停在自己的左胸,淡淡地道:“这么多年,我已经一忍再忍,一让再让,然他们却还是不知收敛,步步相逼。我若再不理会,还不知她们会做出什么更怕人的事来呢!你可知道,我这里中的这一刀便是二哥指使人下的手!”
黛玉惊的手都发冷,想不到素日温文儒雅的二皇子永泰王竟会做出这般阴险狠毒的事,再想着几回见面二皇子都是一派弟恭兄友的温良做派,黛玉直觉得后背一阵阵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