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秋斐艳羞愧地,一个人猫在房间,把段金峰赶走了,赶去和侍卫们吃饭,自己在房间里画圈圈。
“王爷!”吃完饭,秋斐艳心情平复,赶紧去段淮王房间,见面便抱拳作揖:“王爷,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拂,小秋子感激不尽。”
“秋公公言重了,这阵子,我还得谢秋公公一路上相互扶持。若是没有秋公公,那天在牢狱里,我们还不知道怎么逃出生天呢!”段淮王莞尔一笑,儒雅地一回礼。
“王爷可使不得,小奴才受不起。”秋斐艳赶紧摆手,她知道段淮王一直礼贤下士,知道他平易近人。可是,自己的任务是来帮助皇上的,总觉得心里十分对不住段淮王。
“是秋公公把我当外人,非要行大礼,本王不得已才回礼的。”段淮王还是笑。
“既然如此,我也不敢矫情作态,还是自然一点好,大恩不言谢。”秋斐艳回报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走,还得出去看看赈灾现场吧。”段淮王把一只手搭在她肩上,又匆匆往衙门前门赶。刚刚吃饭的那个空档,已经接到下面人来报,说灾民已经进城,门口的施粥也都准备好。这一会儿,应该已经开始了。
那些灾民,已经排成一个长长的队伍,站在队尾的人,看着前面的稀粥,像沙漠的人看到海市蜃楼。喉咙开始冒烟,望眼欲穿地盯着前面的人群,恨不得站在第一个的那个人是自己,那这样,自己就可以满意地将粥、馒头一一拿走。
究竟有多久没吃饭的人才会有这样渴望的眼神?秋斐艳在心中感慨。自己这几天,虽然风餐露宿,可是好歹不曾饿肚子,今天中午的美味佳肴,也是许久没吃,才吃得津津有味。他们吃着馒头,喝着稀粥,一个个脸上满足地笑容,到底是受了多少苦?
“王爷,我请求咱们今晚也吃稀粥和馒头吧。”秋斐艳郑重其事地对段淮王说道,“中午的那一顿饭,未免太过丰盛。现在想来,那可能是几十个灾民一天的银子换来的,我承受不起。现在得见他们,才知道惭愧,我实在无颜独自享用美食,甘愿和百姓同食。”
“秋总管有心了!”段淮王点头,眼神中满是赞许:“本王愿与你同食,与百姓同食。”他回头,对着所有的公职人员,钦差队伍说道:“既然我们是赈灾队伍,不应该消耗这里一点的米粮。本王宣布,从今日起,所有人和百姓一样,每日三顿稀粥和馒头,直到灾情彻底缓解。”
衙门的差役议论纷纷,而段淮王带来的护卫满面骄傲,深表赞同。
段淮王没有接着对他们,反而转过身来,对着百姓们说道:“本王是皇上派来的钦差。本王承诺,与民同在,你们吃什么,本王吃什么,直到你们能吃上鱼肉,本王才放弃清粥馒头。”
“王爷万岁!皇上万岁!”有个一人带头呼号,所有人都跟着跪下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哽咽喊着:“王爷万岁,皇上万岁!”这才是父母官,这才是青天大人,这才是拯救他们的菩萨。
“大家起身吧!”段淮王点点头,眉毛皱成一团,又转过身对施粥人员说道:“不行,就这两组人员在这里施粥,进度太慢,再派两组来,大家就不用排队这么久!”
他一边吩咐,一边现场查看施粥状况。他走到衙门侧边,看到有个老人在喂另一个老人吃东西,都是年过半百的夫妻。老婆婆已经奄奄一息,稀粥被灌进去,又顺着嘴角留下来,看来是大限将至。
“老人家,这位老婆婆是生病了吗?”段淮王带着秋斐艳一行,单膝跪在老人身边,关切地问道。
“病啦,在山神庙里,很多人,很多人都死了。老伴儿,也快不行了……我想在她临走之前,让她吃顿饱饭……”老人说话断断续续,心情哀痛,两行浊泪已经是混着鼻涕留下来,他草草用脏兮兮的衣角,胡乱将脸抹一下,又锲而不舍地把粥碗端到她的面前。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十分难过。
“老大爷,您先别急,本王先找大夫来为老婆婆诊断,若是能救回一条人命,不是更好?”段淮王声音低下来,循循善诱,什么事情都得试一试把。
“没钱啊!没粮啊!”老人感慨,还是自顾自做着无用功。
“老大爷,这位是钦差,他是来解救咱们百姓的。”秋斐艳在一边温软地开口,递了一块绢布给老人,让他好好擦一下满眼的泪痕。
“大姑娘,谢谢你!”老大爷接过去,看也没看一眼给自己送手绢的人,听声音辨别,才说的。
这句话,让秋斐艳愣了,故作镇定,装作没事人一样,招呼来护卫:“来人啊,将老人和婆婆送进内院,请大夫为婆婆看病。”
大家这才把目光又放回老夫妇身上。秋斐艳看着一队人将他们送走,才回过头,正经对段淮王说道:“王爷,奴才觉得,灾荒之后有瘟疫,亘古不变,今日同样需要注意。那位大爷所说的山神庙,肯定也是难民的集中地。而大爷说的,已经死了很多人,王爷还需注意,派人看看是否真的有瘟疫。”
若是真有瘟疫,这场救灾,可就更麻烦,任务更重大了。
“嗯,我已命令何一能去城中各处看灾民情况,明日在灾民聚集的地方再搭施粥棚。若是有瘟疫的迹象,他会来报的。”段淮王点头。
秋斐艳放心,身边突然有个人轻声耳语,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段淮王在河间府甚是得人心啊,将来河间府定能为他任用!”秋斐艳没有抬头,脸上也不敢有多的表情,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段金峰。
“秋总管,你看这样是否合适?”半天,段淮王看见秋斐艳没有回答,本来走在前面的他,转过头问,却发现她身边的侍卫,有些眼熟。
“秋总管,你的贴身侍卫,长得好眼熟,感觉在什么地方见过。”段淮王把眼神对准段金峰。
唉,让你出风头,让你在关键时刻跑过来跟我嚼耳朵根子!活该吧,被人认出来就有你好看的!秋斐艳在心里默默骂他,面子上却说道:“这侍卫不过是大众脸,可能王爷府中也有长得相像的人,一时间便觉得熟悉了。”她打着马虎眼,又疾言厉色吩咐段金峰:“快,还不给王爷请安。”
“奴才给王爷请安,我是御前侍卫阿勇,在宫里活动较频繁,王爷认出奴才是奴才的荣幸。”段金峰单膝下跪,朗声解释,又极力压着嗓子,换出一种语调出来。
秋斐艳这才放心,段金峰伪装得很好,粘了胡子,还画粗了眉毛,能认出来他艰难大了。他现在表现还算机灵,不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呢!
“王爷,这侍卫是皇上派给奴才的,可能平日里您见过。”秋斐艳顺着段金峰的话说。
“免礼了。”段淮王吩咐,然后接着往前走,说道:“本王一会儿要跟当地官员开会,若是总管有时间,不放过来听一听,发表你的看法。这一路上,秋总管对本王帮助很大啊。”段淮王没有纠结在侍卫的身份问题上,想到这赈灾,怎么把那些贪官一个个揪出来,他有些愁绪。
“是,王爷!”秋斐艳连忙回答,跟上段淮王的步伐。
段金峰也跟上,还给秋斐艳做个鬼脸,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进了内廷,秋斐艳便跟段淮王找了个借口,将段金峰招呼上,回了自己房间。
“段大哥啊,你平日里当大官的稳定沉着跑哪里去了,怎么到了河间府尽给我添乱?刚刚那情况多险啊!段淮王要是少听一句解释,或者多一点疑心,肯定就直接调查你的身世去了,到时候我们怎么办?”秋斐艳忍不住训他两句,明明二十多岁的人了,明明平日里老成得很的人,怎么到了河间府就这样,不让自己好生过日子?秋斐艳焦急,自己的免死金牌,可都挂在段淮王身上,要是河间府之行让他失去对自己的信任,今后那还有机会?
“这不是不在京城,在外面么!”段金峰不以为然,咕噜咕噜喝了一杯水。这河间府啊,一来就能感觉到热度,肯定很久都没有下过雨,现在还能喝得上水就不错了。他顺手将自己的水杯倒满,递给了秋斐艳,秋斐艳也渴了,没有拒绝就用那杯子喝了一杯。
段金峰心里默笑,这么可爱傻气,是该相处到多熟才会展露出来?
“不行,你这样会误了我的大事的。”秋斐艳还是气不过。
“你的大事是干嘛?想找到段淮王的软肋,然后得到免死金牌一走了之?”这也是段金峰自己心里念念不忘,强烈恳请皇上一定派他过来的原因。
“你……你想多了。”秋斐艳的心思被窥看尽了,她只能夺门而出,留下这显然没有任何说服力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