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红色身影.悲伤
此刻，听见你叫的那声三哥，我忽然想要流泪。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对不起……
将昏睡的瑶晔放在流韵轩门口的桃树下，黑衣人久久的看着在风里蹙眉的瑶晔。
转身间，却再次恋恋不舍的回头，抱紧了她。
瑶晔，无论三哥做过什么，都要原谅我。
风在夜里呼啸，啜泣的声音，被风带着吹进倾城的耳朵里。楼阁上，看着慕容颜烈发怔的他，突兀的听见风里传来的声音，握紧了手里的剑，飞身掠过去，一声大喝：“谁？”
黑衣人被倾城的脚步声惊起，瞬间消失在一片桃花林里。瑶晔的嘴角，突兀的有了欣慰的笑意。
梦里，秦兆熙在阳光里笑着一脸温暖，说瑶晔，你要原谅。
三哥，我原谅你。
无论你做什么，瑶晔都会原谅你。
即便在最后，你在天颖关死去了，没能来救我，我也不会怪你的。
我至今，还记得三哥说的，无论何时，你都在。
我相信，并且坚信，你一定在……
呵呵…
夜已经深了。
天空里的星光在暗夜里，照亮老者的双眼。看着满面风霜的黑衣人，他的眼睛里，不知道是讥诮还是担忧的光：“兆熙，你没有杀她？”
一开口，苍老的声音，就那样随风摇曳过去。
“爹！”话一出口，秦兆熙忽然就忿忿的抬起了眼帘，眼眶红红的看着他，“旭阳国已风雨飘摇，枫琉国亦毁于我手，我不能再对不起瑶晔了。”
风在悄然的诉说。
他无力的低下了头去，看见那些残破的美好岁月，“我下不了手杀她……”
发在飞扬，飞过脸颊，轻抚的如此温柔，如那年瑶晔的双手。
“十年前，你安排我在桃花坡遇见瑶晔，接近她与凰羽，知悉旭阳国的一切战略部署。枫琉国一战，我不战而退，更是将信任我的枫琉国子民推入火海。”
裂开的，不愿意面对的记忆，终究是被织补起来了。固然残裂，可依旧是织补起来了。
他突兀的想起，瑶晔满是希冀的眼眸，眉间淡淡的笑意。
“那个时候，她一直在等我，等我回去救她。”
说到这里，在风里流连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老者望着黑暗中的人，缄默着不曾开口。
“爹……”抬起头，去看眼前两鬓斑白的人，秦兆熙的眼眸里，满含心伤，“是我骗了她，是我欠她，我怎么还能……做这样的事。”
想起瑶晔在黑夜里叫的那一声让人肝肠寸断的“三哥”，秦兆熙竟是忍不住落泪：“她会恨我的……”
她是如此倔强，固执，看似坚强，却无比脆弱的女子。
我怎忍心，就这样伸出手，缓缓的推她落下悬崖。
她是瑶晔啊……
门庭若市。
看着这些进进出出的宫婢们，以及忙着拉拢关系的妃嫔，瑶晔的嘴角，露出一个鄙夷的笑。
听见那个虚假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姐姐，我带了桃花酥来看你。”
她在刺眼的眼光里颔首，心里兀自嗤笑。转过脸去，命莲儿打开紧闭的窗：“莲儿，这屋里难闻的紧，把窗户打开了去。”
莲儿站在她的身侧，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她慵懒的转了个身，看见华烟将食龛放在了桌上，兀自尴尬的笑笑，满脸不悦。
“妹妹真是有心，送糕点的这么小的事情，叫青芽儿送来便是，还要亲自走一趟。”
虚伪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瑶晔的眼睛里，却是鄙夷的光。瞥了坐在一旁的华烟一眼，见她眼角掠过一抹忿恨，却还是勉强笑着抬起头来：“姐姐是后宫之主，姐姐生了病，妹妹过来探望是应该的。”
“哦？那有劳你了。”冷着脸，收起笑容，瑶晔的嘴角，漠然的弧度，“本宫这会儿想休息了，你退下罢。”
话音刚落，有个红色的身影瞬间掠过窗前，她心里一急，不顾身上的伤，也不理会华烟此时怨恨的神情，追了出去：“三哥！”
呼唤着那个红色衣裳，却面带黑纱的人，瑶晔的眼睛里，惊异的光。那个人在阳光里悠然回眸，黑纱随着笑容微微的颤动，眼睛在阳光下眯成温暖的弧度。
她就那样看着，恍惚是梦境。仓促之间，听见莲儿的呼唤：“娘娘。”
她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看，莲儿和华烟从屋里追出来，疑惑的看着她。
她一回头，却不见了那个红衣人的身影。只有他方才回头时，悄声说的那四个字，还在耳边真切的回响：“小心鸢舞。”
月华满地。
当岁月的一切颜色褪尽了之后，只剩下了苍白和虚无。
此时，站在高高的楼阁上，遥望远处，薄衫在风里轻盈的飞舞，像是要将她一并吹散了，带离这个尘世。
那个男子在一步一步的接近她，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怔怔的盯着御书房昏暗的灯光，任由青丝凌乱的散在身后。
“瑶晔……”
男子走近她，与她并肩而立，望向这个灯火辉煌的阴冷宫廷。身上的衣裳，已经移到了瑶晔的身上。
“二哥。”她垂眼，淡淡的瞥了一眼身上的衣裳，嘴角缓缓的漾起一抹微笑，“我去看三哥了。”
沉默……
无边的沉默。
当笑容在脸上隐去的那一刻，眼睛里湿热的液体遮挡了原本清晰的视线。她忽然有些看不清，那个在御书房里端坐的身影。
颜烈……
“那里开满了向日葵，他一定很高兴。”
转过脸来，仰望眼前这张饱经风雨沧桑的脸颊，瑶晔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她没有生气的眼睛里，绝望与悲伤兜头将她淹没。眉间的桃花，黯淡的像是随时会凋谢。
她此时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只会说话和微笑——自打从旭阳国回来，她就再也没有对任何人露出过笑容。
今日看见，顿时觉得心生寒意。
“过去的那些年，只要我有难，他都会出现……可是，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回来了。”沉静的说着那些话，瑶晔的心，仿佛早已经遗落在了旭阳国，遗落在了秦兆熙的墓前。
“二哥，你说，他为什么不回来？”
戚戚的望着面前的林梦溪，瑶晔的眼眶里，突兀的涌上了泪水。
“他怎么就不回来了呢？”
转过头，重新去看远处的灯火，眼眶里的泪水忽然不可抑止。那条覆盖着过往的路途，被踩得支离破碎，嘤嘤哭泣。
林梦溪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拭去瑶晔脸上的泪水。
而……此时……
一袭红色的劲装，身后一闪而过的人影，忽然在风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瑶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