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未央祭2
所有人的欢呼与狂热掩埋了神农恪惊恐的声音:“镜儿!”
而他身侧的女孩在看到血腥的那一幕时,依然昏倒在地,脸色苍白,仿佛遭受着巨大的痛苦,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
但是就是那极为微弱的声音还是令神农玄石和寒萧脸色一变。
感受到刀锋般冰冷的目光定在他身上,神农恪身体一僵,还没有回过神来。怀中一空,女孩已然在神农玄石怀中。
“父王……”看到神农玄石冰冷的目光,神农恪心中感到一阵害怕。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声音中有着压抑的愤怒。
“我们……想来看看……”
“行了。”神农玄石近乎粗暴地打断神农恪的话,“也就是说,刚才的一切镜儿都看见了?”
父亲眼中的厌恶与不耐让神农恪心中一黯,点点头。
“你……”神农玄石正要发怒。
突然,脸色又是一变。
雪后呻吟出声,神农玄石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关切中带了丝丝慌张。雪后脸上渗出滴滴汗渍,她右手护住腹部,对神农玄石柔柔一笑:“没什么,他有些不安分……”话音刚落,雪后身体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
神农玄石抱紧怀中脸色苍白的女儿,轻声对妻子道:“孤王送你回去!”
未央祭还在继续,后面的一切自然是交给了寒萧和周灵薇。看着他们远去,寒萧的脸上也有了丝丝担忧。
在盛大的祭典中,不曾有人注意到寒萧的弟子……那个盲眼少年云祯从一开始就没有待在师父身边。云祯并没有参加祭典,他在送回镜渊后就没有离开王宫……今夜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未央祭吸引,是他的最佳时机,更何况他的目的是那座早已凋零的木槿宫呢?
云祯站在木槿宫前,急切地痛苦地望着这座宫殿。即使他的双目罩在黑色的纱布下,即使他黑色的眼珠没有焦点,但他依旧可以感知周围的一切……这就是“心目”,神农族上层的术法。除了他的师父寒萧,没有人知道也绝不会有人知道,年仅十三岁的少年已经修成了某些术士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而他成为寒萧的弟子还不到半年。
少年的眼中有强烈的迫切,他迫切地跨进这道门槛,然后他的脸上又带着惶恐,仿佛是多年心愿终于要达成时又不敢面对那结局。
他用他的“心目”看见了横亘在他面前。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屏障,他本就知道在这座清冷的宫殿四周布下了极强的结界。
云祯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如果有人看见的话,就一定会发现他这略带嘲讽的神情与神农玄石有着惊人的相似。云祯右手拇指与食指微微翕合,空气中的水粒在他手指间凝成刀刃,他毫不犹豫地挥动刀刃,在左手手腕割出一条极细的口子,瞬间浸满鲜红。他右手食指中指并合放在伤口处浸染鲜血,再次抬起右手,在空气中快指疾书,快速旋转中一团红红的血雾升起,突地向前推进,“砰”一声在结界中打开一道缺口!
雪梨宫是神农玄石为他的爱后雪诗薇所建。梨树在神农谷中极其罕见珍贵,但雪后偏爱洁白的梨花,神农玄石为博爱妻欢心,竟在雪梨宫遍种梨花。相传二人初识时便在梨花树下。时值三月,梨花遍开,千树万树,风起花飞,一片美景,让人恍若置身仙境中。眼下,已是深秋,梨树已显枯败之景。
未央祭尚未完成,神农玄石因雪后突然不适,便带雪后匆匆回宫。平日里雪后待人谦和,温良贤淑,又品貌出众,在后宫很得人心,故此后宫妃嫔纷纷闻讯而至,前来探望。
无论外面如何热闹,雪后寝宫安静异常。
看病的是有“巫医第一人”之称的巫医正张何。他的手搭在如凝琼脂般的皓腕上,凝神听脉。寝宫内只有一人随侍,她就是雪后心腹芷佩,她跟随雪后多年一直忠心不二。雪后喜静,看疹时,只许芷佩一人随侍。
张何收回手,埋首道:“娘娘请放心,并无大碍!”
雪后伸手抚摩高高隆起的腹部,微微蹙眉,沉吟片刻,道:“本宫要他今晚降生!”
“什么?”张何“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惊失色,重重扣头,一个又一个,“求娘娘饶命,求娘娘饶命……”
“住口!”雪后面露愠色,斥道,“没人要你的狗命!”
张何大惊,一抬头就对上雪后凌厉的目光……这样决断凶狠的目光竟然出现在她一向温和平静的脸上。张何感到一阵寒意自脚底升起。不过,他毕竟是常年待在宫中,对争宠之事早已了然于心,刚才的惊讶只不过对象是雪后,他很快冷静下来。他知道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这个城府极深的女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甚至会杀他全家。没想到啊居然是雪后……
看他怔怔不语,雪后面有缓色,芷佩沉声道:“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娘娘不会亏待你们全家。”
“是!小的明白了!”张何脸上冷汗泠泠,他看着雪后美丽妩媚的脸,心下一片冰冷。
然而他刚刚松气,脑中又蓦地一片空白,耳中回旋着雪后的声音,“听说,你刚刚研制出一种毒药?”
雪梨宫中传来阵阵痛苦的呻吟声。神农玄石眼中有着急切,脸色也是铁青一片。神农恪跪在他的面前,周围的人也是大气也不敢出。
“好!好得很!这就是孤王给予厚望的儿子!”不变喜怒的声音让神农恪的脸色瞬间变为惨白。
不看神农恪,神农玄石看着怀中抱着的女儿,眼中一片心疼。
“说!为什么带你妹妹去未央湖?”
“父王,不关王兄的事,是女儿!”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却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快步跑了过来。小女孩的五官像极了雪后,年龄虽小,但面容已显倾城之资。小女孩一来,便跪在了地上。
“琰儿!”神农玄石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一向乖巧的女儿。
“是琰儿认为,未央祭乃吾族盛事。而作为太子和神农族的公主都应该知道,关乎吾族兴衰。”琰儿年龄虽小,但是脸上的正经与严肃已颇有雪后的风范。
“琰儿私下里以为,全族皆知的事情,作为吾族的太子和大公主应当知晓!”
“放肆!”神农玄石面色一沉。
琰儿立刻噤声,眼眶却是一红,偏偏又倔强地忍着不让泪水落下。
安静地仿佛一根针落下都听得见的雪梨宫花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只隐隐传来雪后的呻吟声。
“不要……血……好多血……不要……”突然,镜渊不安地动了起来,脸上的汗快速滚落,她的小手也在空中乱晃,就像落水的人急于寻求浮木,“害怕……好可怕……血……血……”
“镜儿!”神农玄石一把拉住镜渊的手,急于安抚怀中的女儿。却是冷冷瞥了琰儿一眼,只这一眼已经彻底让神农琰渊感到心冷。
“不怕,不怕!父王在你身边。什么也没有,好孩子,不用怕,有父王在,没人能伤害镜儿……”
听着神农玄石柔声安抚镜渊的声音。琰渊和神农恪相互看了一眼,神农恪看见了琰渊的酸涩。在神农王室中,没有任何人能够与神农镜渊得到的宠爱相媲美,即使是身为太子的他也不行。而其他的弟妹更是无人能膺其锋芒“以后,再也不许任何人在镜儿面前提起”未央祭“三个字。否则,绝不……轻饶”终于下定决心,神农玄石抬起头,对着跪了一地的人一字一句道,话语中的阴冷和气势让所有人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跪着,直到你们母后生产。闭门思过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