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石陨
“桫椤姑娘!”正当桫椤不知道该怎样说侍卫不放他们进入的时候,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传来。
“二少爷!”
翼灝身着戎装,俊朗的脸在火光的印衬中别有一番英气。他的身后带着一小队侍卫,面上有些担忧和疲惫。
“表哥,发生什么事了?”听到翼灝的声音,镜渊迫不及待地掀开了帘子,嘟着小嘴说,“为什么停了下来?”
翼灝颇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今日宫中有些乱,镜儿……你还是回瑶苑吧。”
“可是……可是……”镜渊无意识地用手绞了绞衣摆,“我要见父王啊……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他!”
看着镜公主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的模样,翼灝没有办法拒绝,走上前,低声对她说:“可是……今上并不在宫中啊。”
“什么?”镜渊有着惊讶,但随即想起了什么,笑道,“哦,我知道了,父王一定……”
“大人!”一个侍卫突然上前,道,“南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听到属下的汇报,翼灝眼中厉芒一闪,抿了抿双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后回头对镜渊说:“镜儿,我有要事,先告辞了。”
镜渊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翼灝已经转身带人离开。看了看周围四处打着火把的模样,镜渊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很快就笑了起来,对桫椤说:“桫椤,既然父王不在,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高高的司命塔上,周灵薇的衣袍被风鼓动,发出猎猎声响。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她的头也埋在帽子里。当太阳光芒照亮神农谷的每一寸土地时,周灵薇的眼中露出一种深切的悲伤……终究还是发生了。
寒萧,如果这一切都是你所愿的话,那么我愿意。
未央湖上,剑影疯了一般从各个角落向神农玄石攻来。当太阳挂悬空中,阳光斜射未央湖时,湖水波光潋滟。带着初生日光的含蓄与透亮。神农玄石抬起头,最后用“心目”感受着这最后的日光。然后,不动声色地关闭了“心目”。目之所及,一片昏暗。迎面扑来的剑气带着凌厉的力量和杀意。而神农玄石抬起的手,却在剑即将刺入时,缓缓垂下。
没有任何抵挡,他撤去了身上最后一层防护。
他感受着冰冷的剑指在胸膛上,然后一点一点刺入……不,是极快的速度,但是他偏偏在垂死时刻,能够感受到那剑极慢的刺入。在感受着临死前最后的清醒与痛楚。然后,剧痛从心脏处骤然爆发!蔓延,在全身四肢。心脏处的那刺痛,冰冷的剑,以及跳动的心脏,一点一点,因为异物的刺入,而发出极快的跳动,想要争取最后的时间。神农玄石的口中涌出血来,夹着内脏血沫的味道。
他的胸口处,血蜿蜒着剑身落下,如同纠缠不清的藤蔓围绕着冰冷的剑身,然后汇成血水,流淌在地上。
身体的剧痛,让他猛然跪倒在地上,不,是湖水中,他跪在湖水岸边,血水汇入湖水,荡漾着,向四处散开。
云祯微微一怔,手上一松,放开了手中握着的剑,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开?我想要凭自己的真实力量为我父母报仇?却不要你的谦让。”
然后,看着面前跪倒在湖水中,胸腔上插着剑的佝偻的身影,他的眼中复杂莫名。他想到了七年前,在神殿中,那人和自己的母亲。不!不!
“阿原!阿原……”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还有释然,“我一直在等待这一刻。我宁愿死在你的剑下……”
“不!不!”云祯浑身大震,连连后退,“不要叫我阿原,不要,不要!”
他用力摇着头,甚至抬起手捂住耳朵,这个名字多少年没有听过?对了,小时候的自己,面前的神农玄石也是慈爱的叫着他“阿原”,同时,眼中复杂莫名的情愫与此刻无异。
“咳咳!”神农玄石抬起手,渐渐摊开,一颗紫色的珠子在他的手掌中凝结,然后紫瞳飞快地飞起没入云祯的胸膛。云祯一震,快速扯开衣襟。精瘦的胸膛上,原本的项链犹在,但是项链之间赫然嵌入了紫色的珠子。
“你……”云祯不知作何,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紫瞳,紫瞳,阿采,我将我的眼睛炼制为两珠紫瞳,封印我所有的福祉和灵力,将它赐福于你的一双儿女。不……我爱他们亦如我亲子,这样的你,可安心否……
“阿原,带镜儿离开……”神农玄石重重喘着气,脸上血色尽失,“你们一起离开,然后……照顾她一辈子!你们快走!”
七年前,其实自己对恨他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吧。但是怎能忘记他带给自己父母的伤痛和仇恨!预于是韬光养晦,只为一日亲自手刃仇人……这个即是自己伯父,又是仇人的男人。而这一刻,发现自己其实并不如想象中快意!而他,竟然将瞳孔炼制成珠,给与自己福祉。若是……原来,半年来他苍老如此之快,竟是因为紫瞳之故。
忽然,云祯做了个自己也不理解的动作,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思考。云祯用手重新握住剑,然后灵力通过剑体传到神农玄石胸膛。治愈术的咒术在他心中默念,但是云祯并不善于此道。而且他的灵力注入神农玄石体内时犹如泥牛入海,他,早已油尽灯枯。
“父王!”陡然间,一个哭喊着的声音响起。
瞬间,云祯和神农玄石的身体同时震住!
云祯回头,看见白色的小小影子如同闪电般向他们跑来,她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那一刻,是那般漫长。云祯忽然觉得天空中的阳光瞬间失去了色彩,只余一片昏暗。
“父王,父王!”镜渊抱住神农玄石即将倒下去的身体。云祯颤抖着放开了手中的剑,向后连连退去。
“父王,父王,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啊?该怎么办?你不要镜儿了吗?”镜渊伸出手,捂住神农玄石的伤口,但是血,温温灼热的血流入她的手心,然后顺着指缝流下,“为什么还在一直流血啊?”
“镜儿……不要哭……”神农玄石抬起手,想要擦去镜渊脸上的泪水,可是,心脏处传来的一股股剧痛让他的手,无力垂下……
他,好累,好像就此睡过去,可是,可是,他听见,他的镜儿正在哭泣……不要哭,镜儿……
“父王,求求你。我以后一定会很乖很乖。再也不闯祸了,就算让我永远待在瑶苑都可以。只要父王时常看看镜儿就可以了……”
声音中的颤抖和恐惧,让神农玄石又是一阵心痛:傻孩子,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将你一生都禁锢在瑶苑。那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保护。怎么忍心如同阿采那般一直禁锢。阿采,阿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