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轻轻看他笑得那么和气，心底不由冒出股子冷意。
韩月初评价他时说的词是什么来着？
商人的铜臭味。
这个评价可能不贴切吧，温先生此时的样子，可跟铜臭沾不上半点边啊，倒是很像在收集干脆面卡片的小孩。
屋子里就这么一个半人和一只小兽，温先生说了几句话也就不想说了，又不是心理有什么问题或者空虚寂寞冷的，谁会愿意跟空气和小动物对话啊！他叫了份饭菜进来，都是做的很精致的东西，吃了几口就没有食欲了。
“要不，还是找几个女人陪伴吧。你给那个有欧式双眼皮的打电话，问她有时间吗？”
“先生，您忘了，您推荐欧阳小姐进剧组当女一号，她到昆明拍戏去了，已经有三个月联系不到了。”助理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意外地很悦耳。
“哦，那个长得小巧玲珑的也行啊。”
“苏小姐的咖啡店开得很成功，前天结婚了，您当时在忙着给王小姐张罗留学的事，就没去。”
“哦，那就叫王小姐。”
“王小姐今天的飞机，这时候应该已经起飞了。”
温先生终于回头看着自己这位黑衣助理：“那我还能联系到的女人哪个会有空呢？”
“韩小姐吧？”
温先生无所谓：“都行啊，只是找个人一起吃饭而已。”
黑衣助里立刻拨打电话，很快就有韩月末的声音冷冰冰地从里面传来：“喂，您好。”
“韩小姐，温先生想请您一起吃午饭，您有时间吗？”
“温先生？”韩月末讶然，“难不成他这么快就后悔买那只宠物了？咱们钱货两讫，我这不退货的。”
温先生当然听见了这话，无语地看过去，虽然没有反驳，但心里够郁闷的，他这么温柔的人，会为了那几个数字跟美女闹别扭吗？
“当然不会，只是吃个饭而已。”
“我没时间，你跟他一起吃好了，不然就让那只宠物跟他吃。”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被挂断了。
温先生一脸温柔地叹了口气，说道：“不来就不来吧，不要强迫人家。是不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啊？怎么孤单的时候身边连个陪伴的人都没有？”
那满脸的寂寞，真是碎了一地少女心。
杨轻轻看着他，这家伙有病吧？真是的，她刚才怎么会看到这个家伙就生出那种异样的感情，肯定是因为从前有过不好的记忆吧？
助理就比杨轻轻淡定多了，大概是看多了自己服务对象的这种形象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接了个电话，垂着眸倾听，最后说一句：“嗯，我知道了。”就挂断了。
“先生，双角山那边，他们插不进手去。”
温先生端水的手顿了下，诧异道：“怎么会呢？难道没说清楚是我叫他们去的？”
“说了的。不只是您的人，别家过去的也都被挡住了。”
温先生诧异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这可真好玩了，多少年没见过这种事啦，要不咱们也过去凑凑热闹？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你叫他们把装备准备好，今天就过去。”
突然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改口说：“明天再去，我记得老刘今晚上有个聚会的，我不出现可不行，这么好的关系，我一定要去给他捧场啊。”
“先生，上个月您帮了刘老板那位年轻伴侣一点小忙，刘先生已经不让您再出现在他面前了。”
“怎么可能，帮个忙还能帮出仇人啊？”温先生摆摆手，“就这样吧，晚上去他那里，嗯，我记得他女儿一直想要我那本珍藏的《九州地理志》，带去给她好了，反正我这也没什么用。”
任性地完全不管别人的感受。
杨轻轻在笼子里看着他，有种把他的脑袋扒开看看的冲动。他不是做得不好，而是太好了，好的别人消受不了浑身肿胀最后只能远离他了吧？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喂养的一只小麻雀，嗷嗷待哺的小家伙，最后就是因为肚子撑破死掉的。
不管旁边的助理和宠物是什么想法，温先生明显心情好很多，又吃了几口饭菜，然后抬头就看到笼子里的小动物，又给她也叫了一份，跟他自己的一模一样：“我觉得这道菜最好吃，你也尝尝。”完全就是在替别人做决定，根本不管不顾。
助理只当没看见，心里盘算着这只花了大价钱的独一无二能撑几天。
温先生看小动物吃得好，开心地笑起来：“韩月末这次眼光真不错，可真是感恩的小家伙，也有品味。给它也准备套装备，明天一起去，就当是爬山玩了。”
杨轻轻听到这句话，觉得这位温先生的大脑回路在此时终于可以得到感谢了。她的确也想去双角山的，感觉各处的目光都放到了那里，不去看看满足不了好奇心。
而且，她还背负着赤脚道士殷切的希望，要尽快找到自己的逆鳞。
温先生喝好茶，体贴地给杨轻轻也喂了几口，就拎着笼子出门，餐厅的人大概对他很熟悉，在他走过去后交头接耳，不停把眼光落到笼子里的小动物身上。杨轻轻甚至还听到有人在那里打赌这回是花了多少钱，他们猜测的那个数字实在叫人吃惊，可能她如果正常毕业进单位工作好几年也攒不到那个数字。她瞥见几个脸很红的服务生正在讨论什么，还有人悄悄从兜里拿出什么东西，似乎是在互相打听自己这件东西能在温先生这里卖多少钱。
被这样兴奋地算计着，真的毫无察觉吗？
温先生一路温和地点头打招呼，绝不会让任何人觉得自己面冷难相处。侍应生给他开门的时候，他甚至从兜里摸出几块钱给他。杨轻轻觉得，自己都快被感动了，要是能现在变成人，一定要交这个朋友。嗯，作为宠物可能也要讨好主人吧。
“先去宠物店买点东西吧，不知道这小家伙喜欢什么零嘴。笼子也很丑，换个漂亮点的。对，首先还是叫人看看它的性别，以前听人说自然界里长得漂亮的一般都是雄性，这条玉龙应该就是雄性吧。就是有点冷漠，这么长时间了，都没叫一声。”
杨轻轻瞥了他一眼，自己要是真出声了，你这辆车恐怕就得报废。
她本来还对这个温先生有什么幻想，到了现在，真的是一切幻想都破灭了，只想着赶紧找到机会逃跑才是真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