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琛咭,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那你带他走!”这话,我却是笑着说的。我看着他的双眸,刻意让自己笑得很美。可是一眨眼,眼泪便开始泛滥。一颗颗滚落,冰凉的涌出眼角。“求你了!”我哽咽,却是撕破了自己的伪装。“小柒,我不走!如果你死了,我陪你!我说过,如果你死了,陪你去的人只能是我!你忘了吗?”他大吼着,嘶声力竭。一把夺过护卫的长矛,便冲进火海。他如发了疯一般,将那些柴火挑开。烟火痕过,他的衣服已经烧着,一簇簇的火苗开始在他的身上蔓延。“纪琛咭!”我大叫纪琛咭的名字,因为我知道我阻止不了漠诣。“彦柒!”纪琛咭终还是丢下手里的兵器,回身拦住了苍漠诣。
“皇上,别过去!火势太大了,一切都太晚了!”纪琛咭低垂着头,却是不敢抬头看火光里的我。“你放开我!放开!我不是去救她,我要去陪他!被火烧会很疼,我陪着她会好一些!我爱她!你知道吗?如果今天我救不了她,那我就陪她一起去死!”他嘶声力竭,继而他的目光开始涣散,整个人呆滞之极,看着火光冲天,火势越烧越旺。他看着纪琛咭,眼泪便涌出了眼角。这是许多年后纪琛咭告诉我的,他说他跟随漠诣整整十五年,从未见他那般的绝望过。漠诣从来都是一个冷血之极的人,只是那一刻他的眼泪让纪琛咭害怕。其实,纪琛咭很幸运!他是这个世界上除我之外唯一看过漠诣流泪的人。但他却说就是因为看到了那颗眼泪,他追随了漠诣一辈子。他说这样的代价,想想有些不值,却是不知为何无怨无悔。
天若有情天亦老,月若无恨月常圆!当真是天意,还是环境恶化的结果,我不知。我只是抬头呆呆的看着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之后漫天的飞雪。雪,如鹅毛、如羽扇,曼妙、醉人而来,越下越大。洁白、晶莹,裹挟着风霜。很冷,可是我喜欢!也许,天意当真如此!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小柒!”伴随着铁链的一声脆响,那粗重的铁链竟硬生生被漠诣劈成几段。“小柒”他唤我,熠熠生辉的双眸却是遮不住煞白的脸。那般相形见绌的对比,蓦然让人心疼。很用力的,他将我揽在怀里,死命的箍住。“漠诣”我亦是唤他。一出声,眼泪便滚落,滚落进他素白的领口,悄然黏合着他的皮肤。“你这个傻瓜!”哭着、哭着便笑了,笑着、笑着却又哭了,没人理得清那是一种怎样的心绪,只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了,想哭便流泪,想笑便更加用力的拥抱回他。就那般肆无忌惮,就那般狠狠的放纵自己的情感。爱一个人,不就是应该这般肆无忌惮的吗?“傻瓜,你死了我怎么办?”这一刻嘤嘤的哭泣竟是变作了嚎啕大哭。我从未在人前流泪或是哭泣,只是这一刻我却是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傻瓜!我不会死的!我还要爱你不是吗?”他将我拥得更紧些,手指穿梭在发丝里一阵轻柔。我知道,他只是想擦去发丝里他的眼泪。他一直将我拥在怀里,很用力、很用力。“漠诣”我唤他,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示意他松开,怕弄疼他的伤口。他却不依,搂着不放。我只当是他不舍的孩子心性,没有多想,也就依着他。就这样静静相拥了许久,我竟不知皇城围观的百姓何时散去。“漠诣”我唤他,他却是没有答应。只是轻微扬了扬下巴,蹭了一下。脸颊贴着脸颊擦过,我却惊觉一片冰冷。“漠诣”我唤他,丝丝的疑虑。“漠诣”他仍是不应我。“漠……”“小柒,我爱你!”他唤我,顿了一下,说了一句话,是三个字。只是这三个字,有多少人藏在了心里一辈子却是说不出,又有多少人等了一辈子,却是等不到。他的声音低低的,消弭在耳畔,弱弱的,带着无尽的倦意。“漠诣”我慌然的唤他,只觉肩颈、后背之处,似什么滴滴坠落、划过。“漠诣”我猛的扳过他的身子,却只见丝丝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
“漠诣!”我原以为自己这一局赌赢了,只是如今搭上他的脉搏,我却才知道,生死一线。“小……小柒,我……”他颤着声音,看着我眼泪,满眼的疼惜。我只是慌然捂住他的唇,不住的泪流。“你说过你爱我,你不会死的!漠诣,我不要你死!你听到了吗?我不要你死!”我只觉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对着他大吼,不住的泪流。却只能看着他眼中仅剩的光芒一点点散去。可是我不要这样,如果他死了,我宁愿老天没有下那场雪,我宁愿在那场大火里死去,没有轮回。
“漠诣,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那瓷瓶里是一些翡翠绿的液体。很美丽,如碧水一般的清润,如丝绸一般的润滑。“这是‘七日绝魂散’”蓦然扬唇一笑,一仰头便服下。“不要!”漠诣伸手来夺,夺去的只剩下一个空瓶。“‘七日绝魂散’,其实是一种水蛇的血,剧毒无比。中毒者每日只觉心疾疼痛难忍,犹如万千虫蚁啃噬一般,销魂蚀骨。每一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每疼一天到了日次便会只觉疼痛增倍。寻常人熬不过第三天便会死去,死去时七窍流血、死相恐怖。我想我可以熬得到第七天,苍漠诣如果你死了,我就是去陪你!你信吗?”我仍旧笑着,笑着便是一口血吐了出来。血色里竟是带着些浅绿,看来是毒性发作了。“小柒,你好傻!傻得让我怎么放心得下!”他亦是笑,笑得泪流满面。“你才傻!傻瓜,我就是让你放心不下,你知道吗?”我轻笑,看着漠诣,忽然就觉得很满足。四目相对,那一刻我们趴在地上看着对方笑了很久、很久,久到一道很凉的声音插了进来,还尤觉得带着酸酸的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