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一枚东珠果真如顾言之所料的是解药。
却被加了别的东西一起做成了东珠的样子!
顾言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解药分离出来,重新熔炼之后冷凝,又结成了一个莲子大小的冰清玉透的药丸。顾言之就长舒了一口气,“这回应该能成了!”
李君凌却不是那么放心,有顾言之之前给慕容远服错药物导致病情更加严重的先例在,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以来他们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二来这一回如果不成,他们也没了任何的机会。
总不能大张旗鼓的跑到祁山行宫去问皇帝要解药吧?首先他们能不能闯进守卫森严的祁山行宫还不说,就算见到了皇帝,如果他死不认账真的下定决心要置公主于死地,他们去了反而是羊入虎口。
“我保证,这一次的药绝对没有问题!”顾言之却很有信心,“我尝过了,这次的药和公主之前给我的一样!”
李君凌就皱眉,“你不是说,元宝那死太监说过每一次都会更改药方?和之前一样的解药,你确定没有问题?”
顾言之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了。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一回绝对没问题!他说完就捧着药丸飞快的进了内室。
昏迷半个月,每天只能强行喂点水下去的慕容远,此时此刻已经瘦得快要脱了人形!她本就很瘦,此刻更是皮包骨了一般,露在大红被面上的半截手臂上原本白皙如玉的肌肤,此刻更是泛着透明的色泽,皮肤下清晰可见青色的血管脉络。
而她的脸颊上,也是颧骨高松,两颊瘦削,嘴唇泛着病弱的苍白。
顾言之看着就觉得于心不忍。
慕容远,恐怕是这天底下混的最惨的公主了吧?别的公主锦衣玉食、华衣美服,过的潇洒恣意又轻松畅快,只有他们家公主,明明顶着这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却连个普通人家的小姐丫头都不如。
谁家亲爹会对亲闺女下这样的死手,只因为担心闺女不听话?
顾言之想想都觉得胆寒,他在家中已经算很不受待见的那个了,可他最多也就是不受待见而已,到底没少吃没少穿,更不会隔三差五就有性命之忧!
叹了口气,顾言之将凉到温吞的水端过来,把药丸在水里化开,然后用银色的小勺一点一点的给慕容远喂下去。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就松了口气。
李君凌也跟着松了口气。在这么熬夜守下去,他也吃不消了。
“公主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他问正在给慕容远把脉的顾言之。
顾言之专心致志的感受着她的脉搏,解药见效很快,不过是几息的功夫,原本微弱的几不可查的脉搏便渐渐地恢复了些力道,虽然还称不上沉稳有力,但也稍稍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他就长吁了一气,看着李君凌笑道:“公主的脉相恢复的很好,想来再休息一夜,明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听了这话,李君凌也跟着露出了笑意。“那就好。今夜应该不需要我们再守着了吧?”
李君曜此时恰好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跟着湘蓝几个面色不忿的小丫头,“今晚我来守着公主,你们都累了,回去洗漱一下歇着吧,公主醒了我会叫人通知你们的。”
“那也好!”李君凌顺势就站了起来,毫无犹豫的说道,“那就麻烦大哥了,我先走了。”
顾言之傻眼的看着李君凌干干脆脆的走人。
李君曜就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挑眉,“顾太医?”
顾言之:“……”
这对兄弟,每一个好相与的!他心道,然后直接越过他对湘蓝几个说道:“你们去打些热水来,替公主擦洗一番。公主素日最爱干净,在床上躺了这么久,定然十分难受了。”
“是!”湘蓝就屈膝应声,回头吩咐小丫头,“快去准备热水!”
顾言之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李君曜的视线一紧,就看到顾言之竟然胆大包天的将慕容远的手腕握在手里,一直不放!
他顿时就怒火上了心头,却强忍着脾气问道:“顾太医,公主的病情如何,可有起色?”目光却紧紧地绞在顾言之握着慕容远手腕的手上!
顾言之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也是一惊!
他慌忙松了手,故作淡定的站起身,“大公子放心,公主服了药,脉相已经在恢复了,兴许明日就可醒过来。”余光瞥见迎双迎蓉几个丫头领着两个粗使婆子抬着一大桶水进来,便道:“大公子,我们先出去吧,让湘蓝几个服侍公主梳洗一番。”
“好。”李君曜欣然应允。反正今天说什么他也要守着慕容远,谁都拦不住,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两人出了正房,顾言之顺手就把门掩上了。
暮色刚刚四合,紫藤树冠高大茂密,将昏沉灰暗的天光都遮住了,屋檐下已经挂上了一整排橘色的宫灯,院子里的四个角落也分别点上了宫灯,火光将整个院子都染上了一片淡淡的朦胧的橘黄色,显得温暖而美好。
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在廊檐下,负手而立,却无话可说。
气氛就这么安静而……怪异。
顾言之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尤其是对着不怎么熟悉的人。可今日,他却偏偏有一股想和李君曜促膝深谈的冲动。而这种冲动,在这静谧的气氛里,就越发的躁动起来,压都压不住。
最终,他决定不再为难自己。
“大公子,下官有一事不解,不知大公子可否为下官解惑?”他没有看李君曜,目光落在了廊檐下的那口大瓷缸里,睡莲的叶子下面躲着几条闲适的小红鱼,正百无聊赖的吐着泡泡。
“请说。”
“大公子身为镇国公府的嫡长子,将来更是独一无二的世子人选,不知道大公子可否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李君曜目光一紧,下意识的就看了过来。
可橘色的灯光朦朦胧胧的,两人之间又隔得颇远,他根本看不清顾言之脸上的神色。
“是……公主让你问的吗?”他有些迟疑的反问。
顾言之轻轻地笑了一声,带着几分嘲讽,“大公子此话何解?”
李君曜不自觉的脸热了下,虽然明知看不清,仍旧是面露尴尬的舔了舔嘴唇,用一种竭力压制的淡定说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自己妄自谈论的道理?”
顾言之就冷笑了一声,“那大公子的意思是,从未考虑过此事了?”
李君曜有些语塞。
他怎么会没考虑过?甚至还为了这事和母亲闹得很僵,没看他都小半个月没回家了么,就天天赖在云曦台不走了!
可这种事情,他怎么会对着顾言之说?他跟一个压根儿不熟的大老爷们谈论心事,他又不是失心疯了!看顾言之那声冷笑让他觉得很是不爽,十二万分的不爽,顾言之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君曜怒了。
看顾言之惹毛了他之后,却一言不发,轻飘飘的走了。
李君曜:“……”混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