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安排妥当,没过几日,皇后赐婚的圣旨就传了下去。
辅国公府上下一头雾水,谁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怎么的皇后娘娘就把当今贵妃膝下最为尊贵的柠香公主赐给他们家了?
还是赐给了庶出的二公子。
只有郑明佑知道内情,可他本就心仪慕容宁,加之这件事是他的不对,原本也没指望慕容宁真的能下嫁给他。这些日子以来,他每天都过得惶惶不安,生怕舒贵妃暗地里恼了他下死手收拾他!
可怎么也没想到,盼来盼去,却盼来了这么好一个结果,真是上天垂怜。
郑明佑在家中素来不受宠,又是世家子弟,也不能学那些个寒门子弟一般去寒窗苦读考个功名回来,每日里除了读书写字,也提不起别的兴趣来。
更不像郑明朗那般有生母和父亲保驾护航走了荫恩,混了个从六品的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如今已然是勋贵子弟里面数得上号的人物了。
他本以为自己的前程也就这样了,可没想好运从天而降,竟让他尚主成了驸马!又是娶得自己心仪已久的女子,他怎么能不高兴?!
“明儿,明儿!”郑明佑高声的唤着小厮,“来替爷换身衣裳,这就去正院给老爷夫人请安!”
辅国公府上下如今都知道这位不起眼的二少爷即将做驸马,底下的人哪个还敢给他颜色看?作为他的 贴身小厮,明儿更是觉得扬眉吐气好不畅快,走起路来也觉得脚下生风!
当下他呼喝着喊了婢女进屋,殷勤的给郑明佑更衣,然后一路小跑着随他去了正院。
宣旨的人刚走,辅国公府正院的上房里,郑恒和夫人秦氏正各据一方相对无言。
底下人来通传说郑明佑来了,秦氏的眉毛立刻就竖了起来,不悦的嘀咕道:“他倒是跑得快!”郑明佑的生母徐氏乃是郑恒的妾室,当初秦氏生了嫡长子之后好长一段时间身子都不好,便做主抬了郑恒的纳了许氏为妾,本是看重徐氏端方乖巧。
可哪知眼看着乖巧的人成了姨娘之后,却越发的不着调了,更是在生下庶子之后,越发的耀武扬威起来,吹枕头风挑唆郑恒,想执掌中馈,更不惜屡次与秦氏叫板。
秦氏本就身子不好,被她这么一起更是病的沉重,眼见就要撒手人寰。还是从小照顾她的乳娘抱了才两岁粉粉嫩嫩的郑明朗到她面前来,又好一番劝慰才激起了秦氏的好胜之心。而秦氏也是借着这份好胜之心才挺了过来,下定决定养好身子。
她精神不一样,自然身体也就跟着好起来,见有起色便撑着下床,拿回来中馈,又几个雷霆手段将徐氏狠狠的收拾了一番,她这才老实了下来。
秦氏又下了功夫保养身子,在郑恒面前更是小意温柔的服侍着,秦氏本就长得花容月貌加之身段窈窕,先前是因为端着国公府人的架子怕年纪轻压不住场面,这才整日摆着一副冰冷的脸,现如今她痛定思痛,在外面无论怎样,可回到房里面对郑恒的时候却是卯足了劲儿的温柔体贴,这才把郑恒那颗偏了的心掰正回来的。
没了宠爱,加之颜色有比不过正室夫人,许氏这才看清了局面,夹着尾巴小心做人。
是以秦氏对许氏和她生的儿子愣是没有半点好脸色,就是其他通房姨娘生的女儿秦氏也能耐心教养,只除了她的。
郑恒也是一脸沉色,却也让人将郑明佑带进来了。
郑明佑进了正房,先恭敬的给郑恒和秦氏行了礼,口称“请父亲、母亲大安。”又细细问了两人这几日身体如何、吃食如何等等问题。
秦氏不耐烦见他,当下冷着脸说道:“好了,我知道你来做什么,放心,这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恩典,我自然不会从中阻拦,没得给自己找不痛快。只一点,你记清楚了,成婚之后你同公主必然是要住在公主府的,没了长辈看着,你切记不可轻浮不可焦躁。一定记着,你同公主之间,先是君臣再是夫妻,有任何事情都要以公主的为尊,切不可生事,更不能给家里惹来祸事!”
郑明佑的满腔热情就被秦氏这几句话给浇了个透心凉!
他满心以为能娶了自己心仪的女子,柠香公主虽然脾气有些骄纵了,可那毕竟是天家之女,本无伤大雅。而且柠香公主素有才名,诗词歌赋都不在话下,他还幻想着今后成婚之后,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红袖添香,那是世间最快活的事情了!
可秦氏眼下这番话,却把他梦彻底打碎了。
他怎么就忘了,公主是君、他是臣。
他凭什么还想着公主替他红袖添香?
倒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郑恒见他突然萎靡,心中也有几分不忍,毕竟是他的儿子,当下便出言宽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操心,无论君臣、成婚之后总是你们夫妻二人在过日子,公主要你尊她为君你尊重便是,若是公主爱重你不要你行君臣之礼,那也是你的福分!”
见他神色稍缓,又道:“婚礼定在了八月,还要另行修建公主府,日子只怕有些赶了。不过琐事都有你母亲操持,你只需修身养性、好好做你的东床驸马便是。”
有父亲这一番话,嫡母自然不会在他的婚事上有半分苛刻了,郑明佑当下便朝秦氏跪拜道:“又老母亲替儿子操劳,母亲的恩义,儿子铭记于心。”
秦氏心下冷哼,面上却不显,只道:“你放心吧。”然后便让他下去了。
郑明佑退下,秦氏又把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也打发出去,这才对郑恒说道:“老爷方才说起修建公主府,妾身这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如今天家只有两位公主,这位年长的已经赐婚指了人家,那位年幼的明年也该及笄了,这公主府想必会一同修建了吧?就是不知道府邸会选在何处修建?”
郑恒不咸不淡的扫她一眼:“说下去。”
秦氏就温温柔柔的笑起来,低声道:“老爷也知道,我娘家那个弟弟在工部任个采买,一直都没有功绩也升不上去。如今修建公主府可是一桩大事,且同咱们家还有些关系的,妾身这就想,老爷能不能给疏通疏通,把这采买一事,给了我那弟弟?”
郑恒闻言,闭着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到不是特别关心秦氏的弟弟,而是想起了秦氏方才的话,天家如今就这两位公主,修建公主府必然是要一起的,那位年幼的明年也就及笄了,是该说婚事了。
那位主子的前程如何暂且不论,可手底下却是大方的的紧!没看顾少澜一家把个小儿子送过去立刻就傍上了人家的大腿么。
顾家先前多落魄,都靠着媳妇的陪嫁维持生计了,可这眨眼之间又是置办铺面又是采买田地的,响当当热闹闹混了个风生水起,可不就是因为靠上那位主子了!
可那位主子亲自上了镇国公府和靖国公府的大门,却对他们辅国公府不屑一顾,他这厢就是想靠过去,也找不到门路——可眼下,这不就是个最好的机会么?!
他们郑家不缺钱,如今缺的就是在朝中说得上话的靠山。
当下他一拍掌喜笑颜开,对秦氏道:“夫人可真是我的福星!”说完哈哈笑着离去,留下秦氏一脸雾水愣在那里。
她仔细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没什么纰漏,再想想郑恒的态度,她恍然大悟!不管郑恒是为了什么高兴,可她弟弟这差事是有着落了,秦氏顿时也笑得见牙不见眼,朗声喊来贴身婢女吩咐道:“吩咐厨房今晚多做几个菜,再把各位少爷、姨娘、小姐们都叫过来,今晚上开家宴,好好庆祝一番!”
辅国公府家资雄厚,秦氏的陪嫁又丰厚,这些年执掌中馈没少捞油水,手里有的是钱。一高兴起来就特别大方,所以郑恒的妾室庶女们各个都恨不得天天巴着她献媚,就她手指头缝里随便漏点儿,也够别人吃喝嚼用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