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你听我说,真的不是这样的,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纳兰容若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她哭得颤抖的肩膀。
杜芸娘抬手指向徐佳小姐,压抑着激昂的情绪,问道:“那她是谁?是你定亲的对象,我有说错吗?这就是你所说的只爱我一个?”
“芸娘,对不起,我不是想伤害你,我也是没办法才答应的,你听我解释啊!”
“不必了!”杜芸娘绝然挣开他的手,回道:“我说过,我是一个很固执的人,如若他日,你有负于我,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芸娘!”纳兰容若追着杜芸娘离去,纳兰夫妇想拦都拦不住。徐佳家的三人看着这场闹剧,早已尴尬得无地自容,拍案而起道:“纳兰大人,我徐佳家虽不如你纳兰家显赫,可是我们的闺女也是视如珍宝的掌上明珠,岂可让你们如此欺辱!”
“徐佳大人,真对不起,犬子少不更事,赶明儿,我一定亲自带着他到府上赔罪。”
“赔罪不必了,纳兰公子既然无意,那么这桩婚事我们也不高攀。”徐佳大人冷哼一声,便带着妻子和女儿拂袖而去了。
“芸娘,你听我解释。”纳兰容若连声追出去,杜芸娘却不予回应,一味地往外狂奔。与此同时,杜老爷也赶到这里来了,一把推开意欲靠近的纳兰容若,骂道:“你这臭小子还敢缠着我女儿,我告诉你,要不是你昔日有恩于我们父女,我非拿个扫把打死你不可!”
“伯父,不是这样的,我只是……”
“还只是什么?你们纳兰家权大势大,我们小家小户的高攀不起,我这就带着女儿离开,绝不碍着你纳兰公子的大好姻缘!”杜老爷转身拉上女儿,安抚道:“闺女,别哭了,我们这就走。”
纳兰容若大跨两步拦在两人身前,挽留道:“伯父,我对芸娘的情意都是真心实意的,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分毫改变。”
“可笑,你都要订亲了,说这些管什么用?”
“伯父,我向您保证,定会以八人大轿娶芸娘进门。”纳兰容若信誓旦旦,杜芸娘却觉得可笑,凄然道:“娶我进门?那请问纳兰公子,你打算以什么名分娶我进门?”
纳兰容若被她问得哑口无言,杜芸娘毅然转身,不想再让眼前的男人看到她的脆弱,接着说道:“你说我骄傲自大也好,不知好歹也罢,我杜芸娘再怎么样,也无法忍受与别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我要的是一世一双人,白头不相离。”
一步,两步,三步……每一步都似乎费尽了全身的力气,过去的种种美好一幕幕地在脑海中盘旋,心痛得像要窒息。你说过我们会天长地久,永不分离,你答应过绝不相负。那日的誓言还言犹在耳,为何此刻,你却要和别人谈婚论嫁了?我们之间,仅此而已吗?
那抹伤心欲绝的背影后,纳兰容若焦急地呼唤着,无奈杜老爷拦在身前,怎么也不让他过去。纳兰容若苦苦哀求道:“伯父,求您了,让我过去,我要把芸娘追回来,我一定要跟她解释清楚。”
“你现在解释了,能怎么样?把她追回来了,又能怎么样?你家里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只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不会的,我们会一起的,伯父,您让开!”纳兰容若看着杜芸娘一步步走远,迫于无奈,只能使劲把他推开。杜老爷一个没站稳,跌跌撞撞地走到了路中央,一声撕心裂肺的马鸣后,一切都变得无法挽回了。
杜芸娘亲眼目睹父亲被狂奔的马蹄踹飞,口吐鲜血地倒在自己脚下,那一刻,整个世界都变得血红血红的,异常刺眼。
“爹……爹,您别吓我啊!我是芸娘……爹……”杜芸娘颤抖着手替父亲擦拭着嘴角汹涌而出的血液,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杜老爷艰难地张了张嘴唇,却说不出一词半字,染血的手伸到半空中便无力地垂下了。
“爹!”杜芸娘的悲鸣响彻天地,周围的百姓纷纷聚集,唯独御马的人逃之夭夭。
纳兰容若一直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他到底做了什么?是他把杜老爷推到了路中央,是他亲手害死了爱人的父亲……
议论声瞬间传遍整条大街,纳兰明珠随后出来,早把事情的经过全都看在眼里,立马吩咐道:“阿忠,马上带公子回去,今日的事,我不要听到半句闲言闲语。”
“是。”
纳兰容若仍然沉溺在慌乱之中,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阿忠得令又是抬手一劈,等他再醒过来时,已经完全失去了杜芸娘的音讯,不管他怎么找都找不到。
唯一遗留下来的,只有昏倒前的最后一幕,杜芸娘含泪带着怨恨的眼神。
范根抬起纳兰容若狼狈的头颅,睥睨道:“吃了这么多苦头,还是这么嘴硬,别以为是贵族出身,便能逃过刑罚,落在本大爷手里,没有不招供的犯人。”
“住手!”纳兰明珠查看着儿子的伤势,愤恨道:“你居然私下用刑?”
“纳兰大人,刑部受命追查此案,卑职拷问犯人有何不可?”范根表面上看似恭敬,可实际上却是不屑。纳兰明珠不耐烦地打断道:“废话少说!富察懿在哪里?”
“尚书大人感染风寒,未能回刑部办公,纳兰容若一案由卑职暂理。”
“好一个富察懿,居然敢跟我耍花招?”
富察懿正悠闲地在房内赏花品茶,一阵吵杂声后纳兰明珠便闯了进来,冷哼道:“不是说富察大人抱恙在身吗?怎么本官看你倒是生龙活虎?”
“小的已经跟纳兰大人说了,大人抱恙在身,不便见客,可是纳兰大人还是硬闯了进来。”
富察懿扬了扬手示意他退下,不紧不慢地起身回道:“大人误会了,小侄只是感觉好些了,才起来走走而已,倒是大人硬闯进来似乎于理不合。”
“我不跟你拐弯抹角。”纳兰明珠此刻正在气头上,哪有兴致陪着他绕花园,单枪直入地问道:“我只问一句,你这是什么意思?”
“请恕小侄不能明白。”富察懿还在装傻充愣,纳兰明珠冷声喝道:“少跟我打糊涂眼,你折磨容若不过是想给我下马威罢了,我告诉你,我儿子没事还好,不然,我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必定要你偿还,我纳兰家,不是你区区一个刑部尚书能欺辱的。”
纳兰明珠冷哼一声后便拂袖而去了,佟国维这才从里间走了出来。富察懿对纳兰家还是有些顾虑的,犹豫着问道:“岳父大人,纳兰明珠可不好对付,我们还要继续吗?”
“这只老狐狸最紧张的就是这个儿子了,赶狗入穷巷还会反扑呢,更何况是一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意思意思地给他点警告就算了,真要惹火了他,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小婿不明白,岳父大人和纳兰明珠一向交好,为何……”富察懿欲言又止,佟国维得瑟一笑,回道:“官场上的交好仅仅在于利益,老虎需要翅膀,可是如果有一天翅膀硬了,那是要除掉的。”
“岳父大人是担心他终有一日会背叛我们,所以借此机会,让他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正是,纳兰明珠虽然极力隐藏,可是他那勃勃野心岂能瞒过我,他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如何取代我的位置,既然他如此不识好歹,那我跟他玩玩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