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容若旋即把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握着她颤抖的手置于心脏的位置,说道:“我的心在这里,你可以剖出来看清楚,那上面由始到终都刻着你的名字,除了你之外,放不进去任何人。”
“纳兰容若,够了!”云儿使劲推开他的怀抱,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爱你,我永远都不会再爱你了,要不你走,要不我走,我今生今世都不想跟你再有任何一丝的牵扯!”
‘砰’的一声,房门像云儿的心一样——关上了。
“啊!!”纳兰容若伤心欲绝地跪倒在地上,天空似乎感应到他的悲伤,滂沱大雨顷刻间飘洒大地。纳兰容若分不清脸上哪些是雨水,哪些是泪水,心痛得颤抖不已,却不知倚靠着房门的云儿也是泪流满面。
云儿泣不成声地滑落在地上,低喃道:“但愿来生不相见,即使有缘再见,也愿相见不相识。”
君少卿和卓之恒好不容易才在昏暗的角落里找到了烂醉如泥的纳兰容若,君少卿一把夺过他像宝贝一样抱在怀里的酒:“够了,别喝了。”
“把酒给我。”纳兰容若扶着墙摇摇晃晃地站起,卓之恒气不过他这个窝囊样,揪紧他胸前的衣服,厉声问道:“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还是我认识的纳兰容若吗?”
“那你当从未认识过我好了,酒,给我。”
“你,气死我了!”卓之恒气极,又把他扔回到角落里。纳兰容若颓废地仰望着夜空,朦朦胧胧中看到的是云儿决绝的脸容,凄然问道:“芸娘……为什么不相信我?”
“人间自是有情痴,想不到我们两兄弟都是情场失意。”君少卿惺惺相惜地架起倒地不起的人,卓之恒满腔无奈,可是却无从帮忙,情为何物,他始终是不懂。
两人架着纳兰容若走在寂静的大街上,疑惑地看着迎面而来的官差。领头的人抱拳一礼,问道:“请问这位是纳兰容若,纳兰大人吗?”
“没错,有什么事吗?”君少卿直觉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了,偏偏在纳兰容若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
“我们是步军统领衙门,请纳兰大人和我们走一趟。”领头的人把手一挥,后面的人随即上前抓人。卓之恒抬手一拦,拧眉道:“既然知道他是纳兰家的公子,那就先把话说清楚,怎么可以不明不白地让你们把人带走?”
“陶陶居后巷发生了命案,何员外的公子当场身亡,索大人的公子索少伦伤重昏迷,生死未卜,据百姓提供的线报和现场收集的证据,我们怀疑是纳兰容若所为。”领头的人知晓两人的身份,不管论官职还是论家世,都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人,恭敬地说道:“请两位合作。”
“不可能,容若是御前带刀侍卫,这件事绝对不是他做的。”卓之恒还想进一步询问,君少卿按住他,苦恼着向他摇了摇头。
“请两位合作。”领头的人见两人没有让步的意思,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君少卿凑近卓之恒耳边,嘱咐道:“先不说何员外,索额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和容若走一趟,你去通知纳兰家。”
“我知道了。”卓之恒心知事态严重,一刻也不敢迟缓。君少卿复又看向领头的人,问道:“我一起去,没问题吧?”
“当然,大人请。”
严谨的公堂上,纳兰容若在君少卿的挽扶下,勉强能歪歪斜斜地站着。索额图气得脸红耳赤,随即向主审官施压:“犯人就在这里,还等什么?难道还要本官教你怎么审案吗?”
何员外区区一介商家,无权无势,自然不敢跟纳兰家抗衡,可是有索额图撑着可就不一样了,抱拳伸冤道:“大人,我儿惨死于非命,请为我儿做主啊!”
索少伦还在昏迷当中,何员外死了儿子也确实可怜,可是纳兰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可小觑,纳兰容若更是玄烨身边的红人,就算给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审他,到时候得罪了纳兰明珠,他更可怜。
主审官为难地转向索额图,酌商着说道:“可是疑犯烂醉未醒,这案子无法审啊,不如先把疑犯收监,押后再审?”
“混账!”索额图顿时气得拍案而起,厉声骂道:“人证物证俱在,犯人明显就是纳兰容若,这么简单的案子你都不会审,步军统领衙门还留你做什么?”
主审官低垂着头不敢回话,君少卿不紧不慢地说道:“索大人急什么?真是容若做的,逃不掉,不是容若做的,也冤枉不了,何不等他酒醒了,说个清楚明白?”
“废话少说!让他这么舒服地待着,我儿何辜?惨死的何公子何辜?要是少伦有个三长两短,本官定要他陪葬。”索额图满目狰狞的怨恨,似要把纳兰容若生吞活剥。
“如若此事与容若无关,那他又何辜?当下受害人和嫌疑人都未能作供,谁也不能判决定罪,刑部的律法,想必大人比我更清楚。”君少卿字字在理,落地铿锵,把索额图堵得无话可说。
两人僵持之际,纳兰明珠已风风火火地带着人赶到,举起手里的东西,扬声道:“黄马褂在此,谁敢伤我孩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纷纷伏地而跪,纳兰明珠看向依然挺立的人,问道:“索大人莫是怀疑这黄马褂是假的?”
“老大人救驾有功,先皇亲赐黄马褂,岂会有假?”索额图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他一心替儿子取回公道,竟忘了纳兰明珠手上还有这个东西。
纳兰明珠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烂醉如泥的儿子一眼,转向主审官吩咐道:“先把疑犯收监,待本官奏明皇上后再审。”
“是。”主审官侥幸逃过两大贵族的硝烟,真要抹一把冷汗。
乾清宫内,玄烨正在埋头处理政事,身边少了纳兰容若的陪伴,总感觉做什么都不自在。虽然相信他是无辜的,可是这个案子牵涉到两大贵族,玄烨也不好插手,只能耐心等调查结果。
“皇上!”靳妃人未到声先到,刚走到玄烨跟前便万分委屈地跪下,哭哭啼啼地哀求道:“请皇上替臣妾做主。”
玄烨自然知道她这时候来所为何事,一面体贴地扶起她,一面不容抗拒地说道:“容若和你弟弟的案子,朕已经交给刑部和大理寺调查,你不必多说。”
“可是弟弟至今未醒,索家就他一根独苗了,万一他有什么不测……”靳妃说到这里又是热泪盈眶,玄烨正无奈之际,伫立门外的小太监便徐步来报:“皇上,宸妃娘娘求见。”
玄烨心里‘咯噔’地跳了一下,跟千若羽两不相顾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她此番来见,玄烨的感觉竟是害怕,心里仅存的那份摇摇欲坠的感情,再也经不起任何的谋算。
“宣。”玄烨紧抿的唇、不禁拧起的眉头,还有那深邃的眼眸里蕴含的挣扎,都透露着心里的烦乱与不安。千若羽徐步而入,分明尽收眼底,却装作不知。
“皇上吉祥。”千若羽款款一礼,顺便瞥了眼脸色不大好的靳妃。玄烨注视着她唇角那抹松容的微笑,宽袖下的拳头旋即握紧,冷声问道:“宸妃求见所为何事?”
“秋日凉爽,臣妾方才路过端妃姐姐那儿,巧见桂花开得不错,特意前来邀皇上共赏。”千若羽说得浓情蜜意,仿佛两人之间未曾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