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协理后宫,事务繁忙,自是没心思做这些,禁足的两个月来闲着无事,便拿来打发时间了,久而久之,才懂得了这其中的许多道理。”靳妃满目慈祥,确实变了不少。玄烨抚着她瘦削的脸庞,问道:“朕不来看你,你怪朕了吗?”
“臣妾有错在先,不敢怪怨皇上,后来又听闻宸妃病重,皇上必定心急如焚,陪在她身边也是应该的,如此一来,自是没心思顾理臣妾了。”
“既然不怪朕,那脸上的委屈又是怎么来的?”
“臣妾不委屈,臣妾只盼着皇上的原谅,千盼万盼,总算把皇上盼来了。”靳妃窝进玄烨怀里泣然失声,玄烨满是感慨地回抱住她,叹道:“朕来了,你怎么倒是哭起来了?”
“臣妾开心啊,臣妾以为皇上再也不理臣妾了呢!”
“让你禁足只是给后宫和前朝一个交代,快到新春佳节了,到时候朕再借由解除你的禁足,你还要再忍耐一下,明白吗?”
“臣妾明白,可是臣妾真的好想念皇上。”靳妃紧了紧双臂,把眼前的人搂得更紧了。
“那朕今晚在承乾宫陪你,可好?”玄烨含笑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靳妃随即破涕为笑,欢喜道:“谢皇上恩典。”
第二天一早,玄烨留宿承乾宫的消息便传遍了后宫,大家知道靳妃重新获宠都筹备着巴结。
毓庆宫中,千若羽迁居的事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怜儿一边留意着她的神色,一边问道:“靳妃重新获宠,娘娘打算如何应付?”
“不打算应付。”千若羽淡淡地应着,似乎无意告诉她往后的打算。怜儿僵硬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她打沉了,怎么能让她死灰复燃?”
“有时候死灰复燃也不一定是好事,你只消应付好盈妃,靳妃那边即使我不找她,她也必定会来找我,何须焦急?”
“盈妃好歹是一国公主,也是一宫之主,我一个小小的贵人,也不得宠,哪里应付得了她?”
“让你的位分升上去还不容易吗?可若是你斗不过她,升上去也是无用,徒惹了别人的忌惮,只会得不偿失。”千若羽脱了一只镯子替她戴上,接着说道:“怜儿,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你心里的忐忑我还不明白吗?我不会害了你的,你的位分迟早会升上去,可不是现在。”
“臣妾明白了。”
“明白就好,新春快到了,皇上命人送来了很多绫罗绸缎和珠钗首饰,你待会挑些喜欢的回去,好好装扮一下,我会让皇上去你那里的,跪安吧!”
“是,臣妾告退。”怜儿福身一礼,随即高高兴兴地退下了。千若羽往镜子上一看,怜儿瞬间转变的表情一目了然。
周紫云想起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就来气,不解道:“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小姐怎么还这样待她好?我看着都想拆她的骨,煎她的皮了。”
“她好歹是余靖的妹妹,之前的事不许再提了。”
时过四年,千若羽重新回到云裳宫,环顾分毫未变的宫殿,回想着当初与玄烨在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每走一步都犹如千斤重。
感慨万千地看着殿上‘蝶舞云裳’的牌匾,第一次站在这里的时候,玄烨曾经告诉她,留连戏蝶时时舞,云想衣裳花想容,从此以后,这里便是他们的家,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而她就是那只在云裳宫中起舞的彩蝶。
“搬的时候注意一些,别碰坏了。”德嫔的声音从内殿传来,看到千若羽站在牌匾下泪花盈眶,不禁奇怪,缓缓福身行礼:“参加宸妃娘娘。”
“身怀六甲,怎么还在意这些礼节?”千若羽看向宫女太监手中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是她以前用过的,看样子保存得甚好。
德嫔留意到她异样的目光,不冷不热地解释道:“云裳宫之前在整修,臣妾怀着身孕不便进来,拖到今日才来取回舒雅的东西,希望娘娘别介怀。”
千若羽听着她话中的疏离,怕是也和皇贵妃一样,怪她侵占了洛舒雅的宫殿,笑笑道:“你想来,我随时都欢迎。”
“云裳宫换了主人,臣妾来这里便不再有意义了,怎敢打扰娘娘养病?”
“尔晴,别这样,唯独是你,我不想疏离。”千若羽拧眉抱住她,德嫔没有抗拒,与她相处时那种莫名的亲切感复又涌上心头。当日她昏迷不醒,那不由自主的担忧,还有她转醒时,那发自心底的喜悦,一切的一切都像是故友间的关怀,可是为何会有那样的感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你身上,我会看到舒雅的影子?”
因为我就是洛舒雅,洛舒雅就是我,你知道吗?千若羽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忍下去了,放开她回道:“大概是你想多了,可我是真心想跟你交朋友,像昔日的洛妃娘娘一样的朋友。”
“不一样的,许多人事物所在的时间不同,那情分就不一样了,臣妾告退。”德嫔收敛神绪便带着人走了,千若羽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在隐隐作痛。
玄烨来到的时候,云裳宫的事已经大致打点完了。玄烨抱着她坐在明亮的大殿上,问道:“朕都不曾问你,为什么你的乐坊要取名蝶舞云裳?”
此情此景,让千若羽不得不失神怀缅,脱口回道:“留连戏蝶时时舞,云想衣裳花想容。”
玄烨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带着些许嘶哑追问道:“朕当日给这里取名‘蝶舞云裳’也是这样的意思,你是怎么想到的?”
“就觉得这两句诗不错,意境也符合乐坊的作风,没特别的意思。”
“俗话说缘分天定,看来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羽儿,这一次朕绝不负你,做朕的皇后好吗?朕想给你独一无二的名分。”
千若羽愣神一笑,回道:“臣妾从来不在乎名分,皇上乃一代明君,若是册立一个青楼女子为后,岂不是要贻笑大方?”
“你不是青楼女子,是我爱新觉罗·玄烨的妻子。”玄烨坚定的语气似在暗示着什么,千若羽满心幸福地依偎在他怀里,回道:“有皇上这句话就足够了,皇后的虚名,臣妾不需要,也不想要。”
“为什么?朕给你的名分,你就这么不稀罕吗?”
千若羽替他抚平皱起的眉头,解释道:“皇上想啊,皇后是要留名史册的,那样的话,平日的一言一举都得记录在案,这样多没自由,可是做皇上的妃子就不同了,臣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是勾引皇上,也不怕那些史官和满朝文武骂我妖后祸国,有失国体,所以想来想去,臣妾还是只想做皇上的宠妃。”
玄烨顺势握住她的手,叹气道:“你分明是不想朕为难才这么说的,可是君无戏言,总有一天,朕会实现今日的承诺。”
“好,臣妾等着,不过皇上该去敏贵人那里了,皇上答应了臣妾要雨露均沾,不许食言。”千若羽说着就要把他拉起,玄烨倒是赖在地上了:“可是朕只想跟你在一起,尤其是今晚。”
“可是臣妾想休息,皇上在身边,臣妾都睡不好了。”
“人人都巴不得朕专宠,你倒好,偏要把朕往外推。”玄烨不悦地把手抽回,千若羽随即展臂搂住他,倾诉道:“臣妾也想天天陪着皇上,可是皇宫大院不比普通人家,这里容得下真情,却容不得专宠,只要皇上的心在臣妾这儿,又岂在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