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越来越亮,朦胧的月照入窗内,铺洒在一坐一躺之人身上,一片和谐。
果然四王的此法甚为管用,她再没掐自己,也再没哭。
“四哥,父皇有旨意。”
天微亮,随着一声急呼,孤城聿昭匆匆从外掀帘进来,就看到这样温馨而诡异地一幕。
这太……诡异了!
他正瞠目结舌,孤城聿桀冷冷扫他一眼,抄起薄锦重新为墨痴遮盖好,“没人教过你非礼勿视么?进来不知先敲门?”
“四哥,没想到私下里你还真让四嫂给压着?”孤城聿昭笑得不怀好意,“四嫂果然强悍,都不让你上床睡觉的?”
孤城聿桀冷冷横他,“多事!你刚说旨意下来了?”
孤城聿昭这才想起正事,连连点头,将圣旨递给他,“四哥,与你所料不差,此次去边关,的确是你、我与六哥。不过这主帅嘛……不是六哥,而是九弟我。五万兵甲啊,没想到对付戊奴曲曲一万骑兵,父皇竟给我派那么多人。啧啧,说起来,还要多谢玉漾,若不是六哥的心思都在她身上,我的猎物还真不见得多过他。不过,幸好有四哥你,那么多红狐都归我名下了,真是天上的馅饼都砸我头上了……”
活了十七八岁,头一次做主帅,孤城聿昭一时间忍不住翘尾巴,话也有些多,“哎,四哥,你介不介意传授一下九弟,你怎么能杀掉那么多红狐?”
红狐神出鬼没,他溜了一晚上的马也才不过猎到一只,六哥也猎到一只,七哥则比他们强些,猎到两只。可他四哥,事后他算了一下,足足有四五十只之多,实在诡异。
“介意!”孤城聿桀将圣旨收起,摔回他怀里,“主帅大人,什么时候走?”
孤城聿昭被他一声主帅大人叫得尾巴翘的高高,洋洋得意,“父皇说那边战况紧急,不能够耽搁,粮草已经先行出发了,我们明日就动身。”
明日……
孤城聿桀扫一眼榻,目光微深。
“四嫂她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醒?”看他眼一直看榻上的人,孤城聿昭也不由被他的目光吸引过去,墨痴脸色还是很白,不动声息地那么躺着,的确让人忧心。
玉漾已经将自己在承云山的遭遇说给他听了,她既救了他妹妹,便也是他的恩人。
孤城聿桀探手触上她的额,眉心微蹙。
已经不那么烫了,但还是有些热……她还有内伤不轻,不知今夜能醒吗?
峒溪与碎月进来,恰巧都看到了这一幕,两人的表情却大不相同,一惊之后,一忧一喜。
碎月为墨痴换药擦身,峒溪则侍候孤城聿桀洗漱更衣。
这园中较外面暖和,大片的白芷都已提前盛开了,芬薄如玉琢般白嫩地花儿,一簇一簇地抱成团,小小地花瓣上隐约可见露珠晶莹,让人看着便心生怜爱。
两人从里出来,峒溪忽然开口,“爷,奴婢今早回了一趟王府,发现……”
后面地内容似是极重要的,她声音一顿,眼神警惕地瞥了下四周,附唇到孤城聿桀耳边压低声音与他耳语几句,孤城聿桀的脸色立时一变……
如晨雾般浓墨的眸底,闪过一丝肃杀地戾气,“你知道该怎么做。”
峒溪眼神轻眨,似是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勾唇点头,“属下明白。”
他伏身欲离开,她忽地又开口,“爷,还有一件事。您不在地这段时间,不知这王妃,您是打算要属下怎么个侍候法?”
峒溪平日也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主子有吩咐基本不用多说,她便心领神会。
可这两日来,看孤城聿桀对墨思欢的态度……她竟有些估摸不准是怎么个心思,她也没有侍候人的经验,觉得还是问一问为妥。
她眼底地慧黠,他尽收眼底,一声反问,“想提醒本王什么?不妨直说。”
“属下不敢!”峒溪颔首,那面上却没有丝毫‘不敢’地神色,“属下只是觉得,这地方不适合王妃久住……”
“小九昨日地提醒,看来你是没听进去!”孤城聿桀声音轻冷,神色阴婺无比。
峒溪听得一震,俯身欲跪下,却见他已拂身离开……
扣着的掌心紧了紧,又松开,只听他如是吩咐随风入耳,“等身子妥当,便让她回王府。”
听及此,峒溪僵直的脊背微微一松。
之后的几天墨痴时而清醒,时而迷糊。
真正清醒过来是在六天后的黄昏十分。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
她的神识还有几分昏沉,睁眼辨认着眼前的房间,这陈设摆设无一不熟悉,她在玉欢轩。
眼睛瞥到凉日从门外进来,张口欲唤她,她似也瞧见了她,却并未过来而是急急转身出了去。
随后便见碎月与休辰从外进来,“小姐,你总算醒了!”
喂了水,擦过脸,墨痴觉得好了些,身上也不再那么痛,“凉日她怎么了?刚看到我醒了,为什么扭头就走?”
两个婢女的脸色都是一晦,却都一致地摇头,直道没什么。
“没什么?”这神色如果还能糊弄过去,除非她是个瞎子。“既然没什么,那便把她叫进来,我要她侍候。”
“小姐,奴婢侍候您不也是一样的?凉日她,她还有事……”碎月声音低低,面露难色,“我和休辰两个侍候您就够了啊……”
“她的事不就是照顾我?”她们越是如此,墨痴越是认定她们有事隐瞒,“既然她不进来,那我便出去见她。”
说着,她便要下榻来,但身体还十分虚弱,脚刚着地便摇摇欲倒。
休辰忙扶稳她,“小姐您别这样,奴婢去叫她。”
凉日从外进来,尽管她拼力遮着脸,垂着头,墨痴却仍然看到了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青肿,眼角四周细瞧可见几道血迹干涸地抓痕……
心下一凛,“怎么回事?”
碎月气冲冲地要开口,凉日却连忙朝她摆手,“没有小姐,是奴婢自己摔的。”
“自己摔得?”还真把她当傻子?
墨痴勾唇,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如果真拿我当你们的主子,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凉日垂眸犹豫,还是碎月不过,愤愤地道出事后原因。
其实不必她们说,她也能猜测得到……苏月依如今不在,这王府之中跟她过不去的人,还能有谁?
自从被查出有身孕,浮星苑里便各种补品食奉、金银首饰、绫罗裙缎从不间断,恃宠而骄,捻星仗着自己地身子,行事也越发跋扈,不止是对她的婢女,还有苏月依的人,也是动不动就又打又骂。凉日心思细腻,行事一向稳重,说话也很会拿捏分寸,若在她身上都能挑出错来,想那捻星的人不知有多嚣张过分……
“小姐,奴婢不让您知道这些,就是不想要您与捻星再产生冲突。”
看她脸上怒意愈沉,凉日连忙劝道,“您还记得王爷曾说过地话吗?若是捻星和她腹中地孩子,有什么闪失的话,便会为你是问。奴婢不想您因为奴婢而和王爷再发生什么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