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列全球顶尖豪车的布加迪威龙,每一版车型都是限量版出售,极少在世界各地的车展会上展示,需要向海外布加迪公司申请订购。
所以,这一趟似乎是白来了。
时近中午,杨晴昕驾车在汽车城这一带寻找吃饭的地方。
她不食荤菜,对饭馆档次倒没太高要求,最终两个人选择一处粤式农家小菜馆,坐到了店里。
一碟菠菜香干,一小碟脆皮萝卜,一盘香菇青菜,一盘红烧茄子,一大碗西红柿蛋汤。
举目青青绿绿,没有一点肉味,李淳风随意尝了几口,放下筷子,替杨晴昕舀了一小碗汤放到她面前。
“谢谢。”
“这么客气?”李淳风笑问。
杨晴昕冷眼白了他一下,“你不吃?”
“吃饱了。”李淳风说道。
“骗谁?”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小女人的赌气味道,杨晴昕闷头不说话了。
李淳风笑着看向她,也给自己舀了一小碗汤。
“唷,小夫妻真节俭,来,尝尝我们店里的油炸拼盘。”好客的老板娘端来一碟炸成金黄的美食,放到杨晴昕面前。
蚕蛹,蝗虫,知了,三种昆虫炸至金黄焦嫩,平平整整摆在盘中!
杨晴昕只看了一眼,就感觉胃里泛起一股酸水,急忙捂住嘴别过头去。
“哎哟,你媳妇这反应真大,我敢打赌是个男孩!”老板娘笑眯眯掰着手指说道:“你还不多点几个补汤给她暖暖身子?别看我们店小,有安胎汤,大补汤,暖胃汤……来碗安胎汤?”
李淳风苦笑着端过那盘炸三酥说道:“来碗暖胃汤吧,别放肉食,我媳妇不吃荤。这盘菜你留着给其他客人吧,我们吃不惯。”
“好,好,好!”老板娘兴高采烈走远。
“谁是你媳妇!”杨晴昕脸色通红,在桌子下头踹了他一下。
“晴姐,你生气了?”李淳风笑道:“谁能娶到晴姐这样的女人真是有福气啊。”
“哼!就你嘴贫!”杨晴昕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罚你把剩菜都吃光,还有那碗汤!”
“汤是给你点的啊。”
“我不管!”杨晴昕语气带着点撒娇的味道,“我不喝,你自己喝吧,现在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要不打包好了。”李淳风眼珠一转,笑嘻嘻说道:“万一饿了,你再把它喝掉。”
“真麻烦!”女人白了他一眼,心里却甜蜜蜜似糖。
“老板娘,汤打包,顺便结账!”李淳风站起来高声叫着。
“我取车,你快点。”杨晴昕站起来向店外走去。
李淳风在柜台结账,等待暖胃汤打包,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
小店里的人一齐扭头向外观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淳风拔腿冲出店外,速度如穿林而过的孤狼,竟然掠起一串残影!
这个声音是杨晴昕发出来的,但只有一下就销声匿迹,只能让人联想到最坏的一点,她遭了不测!
车子还停在原处,人却不见了。
短短的几秒钟,是谁把人劫走了?
李淳风凑近她的大众轿车看了一眼,头发一下子炸起来,恶心地想吐!
玻璃上,车把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蛆虫,它们在动!
路边的树林里响起一下尖锐的笛声,李淳风终于知道是谁下的毒手了!
蛊王!
那个阴魂不散,手段令人发指,防不胜防的滇南女魔头!
下一秒,李淳风冲向树林,追逐那笛声,狂奔起来。
带着一个女人还能跑这么快,蛊王的实力让他再一次心悸。
小树林不过几十米长,外头是一片种满水稻的农田,部分稻穗已经抽出金黄的果实,一眼望去青黄一片。
一身艳红的蛊王站在一株枯死的老杨树上头,手臂中挟着昏过去的杨晴昕。
唇红齿白,眼若星辰,青丝如瀑,如豆蔻年华的少女,艳红的黎族蜡染印花长裙,前端弯弯上翘的牛皮靴,如果不知底细,谁能把这个有几分清纯可爱的女人和歹毒、冷血、杀人如麻的魔鬼联系在一起?
“雇主已死,你还要执迷不悟?”杨晴昕在她手上不可怕,可怕的是万一她下了蛊,后果很难预料。
这个世上所有的刑罚加起来,也不如蛊王所知的一半残酷!
投鼠忌器,就算杀了她也没用。
“你比蚂蚱顽强。”蛊王笑着说道。
是啊,几次三番都在她手里逃生,李淳风是第一个让蛊王感到棘手的人物。
“放了她,你我恩怨一笔勾销。”李淳风抱着手臂,这个动作看似无害,实则能在第一时间抽出藏在腰间的军刺匕首!
“我会信?”这个女人晃了晃手中的碧绿笛子,坐在树杈上,把杨晴昕横放在她的大腿上。
“你想要钱?我送你一箱珠宝!”李淳风只能抬头仰视,脚下就是软软的稻田。
这样的风景本该供人欣赏,摆上几个姿态,拍几幅写真,并且蛊王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红裙下的两条腿光溜溜晃来晃去,诱人眼球,青丝随微风飘逸,美不胜收。
“珠宝?”她嘻嘻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嫌少?说吧,开出条件,我都答应你。”李淳风沉住气说道。
“你知道黎寨有多大?”蛊王忽然问道。
“不知道。”
“我来告诉你,八千两百二十七个小寨。”她说。
“然后呢?”李淳风向前走了几步。
“别想轻举妄动,她已经中了我的蛊!”沙千芷眼睛里闪过一道冷色,银光攸闪,手指弹出一枚东西,戳入李淳风脚下的泥土中。
一枚形如刀片的银质发钗!
李淳风不得不停下来,谨慎地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你是富人,一箱珠宝算的了什么。我要你在每个寨子建一所学校,一处诊所!”蛊王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就是她刚刚射出的银钗。
她用这只锋利如刀的银钗细细修剪洁白的指甲,眼睛却眯起来盯着李淳风的手。
“你在做梦。”李淳风沉声说道:“八千座学校和诊所需要花费多少资金你知道吗?”
在滇南黎族万寨里修建学校和诊所,就算修起来谁愿意去那里教书坐诊,为那些语言不通、民风彪悍的黎人服务?
“那是你的事情,你只需回答,同意还是拒绝!”
“如果我拒绝呢?”李淳风阴沉沉瞪着她。
“一起死,你,我,她!”沙千芷抱着杨晴昕,从树上一跃而下。
嘣!李淳风的拳头瞬间杀到!拳劲掠过她的脖子击中她身后的老杨树,枯木碎屑呈放射状爆开,老树摇摇欲倒!
沙千芷的长发如扭转的黑瀑,擦着他的手臂扫过,在这个当口,将昏迷杨晴昕推向李淳风,手中的刀型银钗爆起锋芒,刺向他的右眼!
两个人的速度相差无几,抓住机会出手的招式也同样狠辣异常!
李淳风既要接下杨晴昕,还要挡住她的攻击,单手夹住这枚银钗,擦着右肩偏过时,蛊王的杀手锏这才到来!
蛇!她的左袖中闪电般蹿出一条金色小蛇,獠牙张成九十度向李淳风的脖子咬过去,这条怪蛇口中看不到舌信,黑洞洞的口腔仿佛连到地狱!
除此之外,蛊王的左手也没闲着,另一把刀钗划过李淳风的手臂,染上了鲜血!
两个人的交手仅仅一弹指的时间,抢先攻击的李淳风就落入下风,而蛊王所出的每一招都经过精心算计,阴狠毒辣。
李淳风夺下她右手的刀子,就不得不面对金蛇袭喉,单拳难敌两手,但也只能拼着被她的刀子刺中,去斩那条金蛇!
历经上次的毒虫大战,他知道自己一定能抗衡大多数毒蛇的毒素侵体,甚至眼镜蛇、五步蛇这些毒蛇翘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这条小小的金蛇却让他感到了浓浓的危险。
金色的瞳孔,金色的鳞片,有着钻石色泽的獠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死蛇?
没有余地思考,银质刀钗斩向蛇颈,铿然发出电光火花,将金蛇的攻击轨迹偏移,却没有出现血肉横飞的景象,这条蛇,果然异于常理!
可就在这一秒,从沙千芷的右手袖口中再次飞出一条金蛇,准确无误咬中他的伤口处,霎时间一种奇异的感觉由心而生,让李淳风挥刀砍向沙千芷的手稍稍一顿。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这个女人速度飞快,倒退着向后跃上了枯树干。
奇怪的举动让李淳风心生警兆,一时间却感觉不出有什么异常,刚刚那种异样一个闪光就消失不见,好像错觉一般。
伤口流出血来,和寻常刀伤没有两样,似乎也没有中毒。
杨晴昕在他手里就好,起码可以抛开顾虑拼力一搏,李淳风眼神冰冷,丢下她的刀片银钗,缓缓拔出军刺,将杨晴昕平放在一边。
蛊王就这样注视着他的动作,既不动手,也不逃跑,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把她的蛊解了,我放你走!”李淳风以刀指着蛊王。
“你在做梦。”这个女人笑着以他刚刚说过的话反击对手,两只袖口中飞出那两条金蛇,在半空昂扬怒张。
“那你就去死!”李淳风一掌击出,人已射向老树面前。
一天不除掉她,就等于在身边埋上一颗炸弹,就算杨晴昕醒不过来,今天豁出去,也要让蛊王一起陪葬!
红衣长发的蛊王竟然没有作出反击,侧头躲开那一掌后,眼睁睁看着李淳风的刀子刺过来,目光平静又充满奇怪的笑意。
嘭!因为是跳起来刺向蛊王,巨大的冲击力使得两个人跌下树干,栽倒在稻田中,压断一大片累累果实。
锋利闪着寒光的刀尖在她的脖子上方静止,两个人的姿态暧昧旖旎,分明就是骑乘式!
“刺啊,怎么不刺了?”蛊王的笑容天真烂漫,在清香的稻田中凭添了一种纯净气息。
换上女装后的她,有种难以名状的神秘美,让人想要揭开她的神秘面纱。
这就是蛊王?李淳风盯着她的脸,手指有些松动,当看到那直立凶狠的金蛇时,又如遭雷击,再次将匕首握紧!
她是蛊王,如假包换的蛊王!杀了她,就是除去一害!
刀锋搁在她的脖子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让血浆染红那片白皙稚嫩。
她在笑,微笑,胜利的笑。
噗!刀尖插入她耳侧的泥土中,割断几缕长发,李淳风怒而站起身来,他下不去手,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让他无法掌控自己,无法硬起心肠剥夺她的生命。
这是个人,没有在他面前犯下滔天罪孽的人,她和项宗兴不一样,真希百合那样残酷的杀手都能成为自己人,为什么不放过她?看上去她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就这样死了,实在太可惜了。最重要的一点,她为什么不反抗?这一点让李淳风想不明白。
“你丧失了唯一的机会。”蛊王躺在稻田里,舒展着手臂,美得像幅画卷。
“不要再来惹我,下次我真的会杀了你!”李淳风扭头奔向杨晴昕那里,将背影留给她。
手指搭上她的脉搏,细细切了半分钟,竟然没有发现异常。
“睡一觉值得大惊小怪?”蛊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也是你的女人?”
“你没下蛊?”李淳风惊讶地回头望着她。
“值得吗?几条虫子就吓晕过去了,需要浪费蛊?”沙千芷不屑一顾地说道:“你知道培养一只蛊需要多少时间?”
“你到底想怎么样?”李淳风摸不清她的意图,这个女人会改邪归正?
“你没有发现?”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捡起稻田中的银钗,一根根在头发上别起来。
“发现什么?”
“被我的金蝰咬过,你没觉得有点不对劲?”她笑嘻嘻看着李淳风古怪的样子,“她没中蛊,你中了。”
“什么!”李淳风全身冒起了寒意,这个女人到头来的目标竟然还是他!
太卑鄙,太狡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