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正挡在身前的这个人。夜礼服,绑着花色头巾,转头不说话,向她“叮”地抛了个妩媚眼神,鼻子以下都被紫色披肩遮了个严严实实,耳朵间还插了朵拼盘用的兰花。
这家伙,以为自己是阿拉伯王子么?
勾踢,横踢,后踢,单腿连踢……跆拳道黑带二段的技艺被眼前这人发挥得淋漓尽致。
三下五除二,地上横七竖八摆了一地的黑衣人,个个喘着粗气爬不起来。
夜礼服假面拍拍双手,向身后做了个“Yea”的胜利手势。大步向前正想像一个华丽的秘密般遁去潇洒的身姿时,突然:“安津野,你真厉害。”
脚下一滑,卡啦卡啦地转过头,对上凤绿真诚的眼睛,愣半天,才用江原道的方言咕噜着:“我不系,你认错人鸟 ”
“不系什么不系啊,我都认出来了,你很蠢呢安津野!”是仙娜。她火爆地冲过去,跳起来一个大盖帽狠狠地拍了安津野一个大爆栗,“说!把我的随身保镖队弄哪儿去了?”
可怜兮兮地拉下遮住半张脸的披肩,揉着脑门,眼中水光泛滥地看着这个暴力女,有这样的家庭成员,真是家门不幸啊唔:“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你弟弟,也不想背负黑社会家族的包袱。现在,都睡着了吧他们,一定睡得很香吧,嗯……在街口……公共厕所……最里边一格里。”
安仙娜咬牙切齿地看着安津野,又回头看看凤绿:“你等着,我会再来找你的。”转身,风一阵似的跑了出去。
“为什么要假装弱小子呢?”凤绿微偏头看着他。
“我要成为正义与自由的使者,我要创造更加和平的社会,我绝不乱用跆拳道。”安津野难得一本正经地说话,那是开始跆拳道之路时就铭刻于心的精神宣言。
凤绿的眼里缓缓升起来一朵一朵的笑花儿,这个男孩很对胃口啊,是和自己同个星球有着同样灵魂频率的家伙呢。
所以,嗯,就这样了。
“安津野,你接招了。”
试和裙子事件
“和我比试。”她温柔的但坚定地看着他。
捧着热咖啡坐在公园长椅的安津野喝了一口咖啡,再喝一口,最后微鼓着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要,你不是说不可以为了决斗随意使用竹刀吗?你食言而肥呦。”
“这是切磋。”凤绿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从小我就被告诫不可以随意和人动武,因为很少人可以承受我的随意一击。现在,遇到一个和我一样单纯对武艺这件事着迷而不是热衷打架和斗争快感的人,我真的很想试一试,和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痛快地对打一次的感觉。”
嘴嘟起,叹气,欲言又止,很明显此人处于挣扎状态,只要轻轻一推,就……
“嗯……如果你愿意和我比试,而你又能赢了我的话,我可以考虑穿一次裙子的。”
某人眼睛刷地一下贼亮:“迷你的?”
斜乜他一眼:“及膝的。”
嗯,零钱也是钱,肥肉也是肉,及膝也是裙啊。
安津野点点头。于是,一言为定。
这个约定有个命题的错误,那就是没有人提出来如果是安津野输了的话又该怎么办,穿裙子还是反穿裤子?就仿佛从来没有人觉得安津野会被凤绿打败一样。于是,就像宿命般的,事情向着它不可违逆的方向前行。
电光火石的你来我往中,这场世纪般的精彩比试在天台上静悄悄地进行着。
事实上,安津野防备多过进攻。厚,这家伙身上一定有某种奇异磁场,以至于他每次把脚踢到她的方寸之间时,就会奇怪地失去前进的动力,心也会一抽一抽的。
再这样下去,会输的,那样看不到裙角飞扬了哦。
不行,绝地反击!安津野几个花式动作虚晃几招,瞅个空挡,一手迅捷地拉住凤绿手中代替竹刀的树枝,另一手探她腰间。娘说,外冷内热的人都是怕呵痒痒的人,果然,她一缩,阵脚大乱。
迅即转身,腰用力,手前拉,身体微侧,肩上抬。啪,哗,碰!
安津野出师了!安津野胜利了!
冲着躺在地上扑闪着眼睛的凤绿,安津野吐了吐舌头。虽然胜之不武,可是胜了就好
他古灵精怪,她一板一眼,所以,这是一场从开始就已经被预测到结局的比武。凤绿输了,可是她开心,因为过程让她体验到从来没有过的酣畅和自由。
魔女娘的花样基地里。试衣间帘子刷拉拉打开。
米色细羊毛衣,浅蓝毛织裙子,裙角有一朵粉嘟嘟的报春花。卡……卡哇伊呀
深吸一口气,安津野从沙发上霍地站起来,陡地转过身去,大步朝门外虎虎生风地走。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凤绿在原地。
怎么办?怎么办啊?安津野扒拉着头发。
一开始在生物室里见到她后只是单纯地想再见见这个看上去与众不同的古怪女生,或许还有一点点的虚荣心作祟,打小就被大家的温柔喜爱的目光浸润着长大,怎么可以有女生对自己那么不上心的呢?但也仅止于此了,就是这么简单的不甘心。
然后再见到她后,光天化日下的她竟然又是另一种面貌,傻乎乎,一根筋,某些方面却又敏捷得叫人心惊。于是又加上一份好奇,很想和这个家伙近距离接触一下,看看她脑袋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些东西。
后来就开始慢慢地很想见到她女生的一面,那种向往自己也说不清楚,只以为是对一种不常发生的事件的单纯期待,以为见到她穿裙子的样子就可以不再这么一直关注于她,视线和精神头都围绕着她打转转。
可是,可是,刚刚看见她穿裙子的样子,突然就,好想……抓住她,留在身边,永远不再放开。这种感觉,好陌生,好新鲜,也好不习惯啦。
该怎么办啊,这家伙,又不是像能乖乖给人当贴身保镖或者保姆的人。
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啊?
……心,心爱的?!
街边小摊。塑料布内,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了,血肠,牛头糕,鱿鱼串都被吃了光光不剩,只有炒年糕的盘子里还诱惑无比地躺着一块辣年糕。
都想吃,再叫一份又肯定吃不完。
两人都拿着筷子,蓄势待发。
如果是别家小女生,一定会说:“oppa吃啦,我其实也不那么想吃的呢?”再不就是:“很喜欢吃呢,哥哥让我吧。”
可是这个家伙,她淡淡地看了安津野一眼,放下筷子:“给你讲个故事,好听的话,它就是我的了。嗯?”
安津野点头。
“一块年糕在前面跑,一只小凤凰在后面追。追啊追,终于追到了。你猜,怎么着了?”
“?”
“她就把它吃了。”在安津野求解的目光下,凤绿忽地伸手呜一口把辣年糕塞进嘴里,边嚼边说,慢悠悠舔着手指。
越变越狡猾了,不知道跟哪个混蛋学的。安津野不屑地看她一眼,嘟嘴以示抗议。
突然,塑料做的围帘外响起一阵阵欢呼声。
出去一看,下雪了呀!
安津野喜形于色,兔子一样欢蹦乱跳着接雪玩儿。
凤绿也开心地笑笑,却突然敛住嘴角。安津野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是仙娜,和她的一群贴身自动型锤子剪刀们。
安津野不动声色地将凤绿挡到身后,他这个双胞胎姐姐简直是个人肉炸弹,小心为上。
“你这个胳膊肘往外弯的混球!”安仙娜呼地冲过来一个大盖帽加大爆栗,“我才是你姐!再怎么心爱也要顾及姐姐的感受啊!混球!”
骂完安津野她转头来看凤绿,双眼游移:“上次,我一个人也应付得来,你实在很碍手碍脚诶,完全让我没有机会发挥出实力来!哼……那个,虽然是你多管闲事,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托你的福,谢谢了。”最后的声音细如蚊呐,可是到底是安津野的姐姐啊,讨厌一个人讨厌得彻彻底底,若是知道对方的好意,硬着头皮也会说感谢的。
看着姐姐和那帮子随身贴一起消失在夜幕中,安津野整个人久久地久久的呆在原地。
心……心,心爱的?!
雪光和月光的齐相辉映下,某人那震惊到疑惑到释然到欣喜的嘴角被勾勒得纤毫无遗。
上你,哪里逃?
“如果没有耳朵和眼睛,那光和声就只是天空中的颤抖和激荡!同样,如果没有爱你的心和你爱的心,那你不过是飘散的灰尘啊。”安津野仰望天空,背手做深沉状。
“什么意思?我还没死,什么飘散的灰尘。”
某人一跌!对牛谈情啊对牛谈情!
“……你看到我的时候,有没有心脏猛地一跳或者突然跳不动的感觉?”
“我没有心脏病。”
冒烟了冒烟了!安津野长腿一迈一步跨到凤绿面前,用力捧起一脸茫然的她的下巴,眼对眼:“凤绿,我告诉你,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迂回啊迂回,终于直达了。
茸茸雪花落在凤绿晶莹的脸庞,脸颊红扑扑,眼睛扑哧扑哧,眨啊眨,摇摇头。
结冰了结冰了!安津野慢慢收回双手,转身,在花台旁肩膀一耸一耸。
哭了咩?好可怜哦。可恶的凤绿歪头看了半天,毫无上前安抚美少年受伤小心灵的意思。
猛地,安津野转过身,双眼红通……哦,不,亮晶晶,他无精打……哦,NO,斗志高昂!他漂亮的眼睛亮晶晶地斗志高昂地看着凤绿:“凤绿啊,见识过流氓软件吧,所以,就像那么一回事,你喜欢也得喜欢,不喜欢也得喜欢!赖定你了!”
手上蓄谋已久的雪球呼地出手,啪地中招。
凤绿脸上变得粉粉雪白。她眨眨白沙沙的长睫毛,转身离开,嘴里念念有词:“不喜欢不喜欢,不是喜欢呀。安津野,我爱你,你爱我吗?你不需要回答,见识过水蛭吧。乖乖认命吧!”
天地仿佛亘古寂寞,好半天安津野才听见心脏轰隆轰隆的跳动声。
安津野笑眯眯跑上前,得逞的猫咪一样,搭手在凤绿的肩膀上。不敢用力,轻轻的,怕被过肩一大摔。可是就算是这样,手好像都是甜丝丝的呢。
正考虑着要不要把手塞进嘴里尝尝看是不是浆果的味道,手突然被敏捷地一把抓住。汗毛顿竖,冷汗狂飙,可还是舍不得放开呀。
覆在上面的手往上一拉。闭眼捂屁股,死不放手,害怕之余享受那柔软的手感,到底还是女生嘛,滑咧。大手被拉起来,往旁边一横,轻轻地落在另一边肩上。现在是怎样?他的右手正搭在她的右肩上。
冒泡了冒泡了!安津野心里一瞬间美得咕嘟嘟的。
“津野。”
“哦?”笑眯眯。
“你还欠我一雪球,改天记得算一算。”
“哦。”蔫哒哒。
孔嚓嚓嚓 呜!不管曾经经历过多少坎坷曲折,也不管将来还会有多少蔫哒哒和气呼呼,我们的粉色恋爱一号星终于到站了!
当然,也许明天一启程就会遇见壮壮的拦路虎,可是,因为我们的安津野和凤小绿同学都是这么可爱有趣,最重要的是呢,还拥有着一颗这样温暖和闪亮的小心灵,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他们一定会一站一站又一站,一路开到那个叫做永远的终点站哒。
深夜,雪花,路灯,情侣。
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