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的不许动
“用我们的意志和精神,热爱我们亲爱的祖国。……不管面对痛苦还是欢乐。”放学后我哼着我们可爱的国歌往家里进发。别笑我土啊,实在是我因为我天生乐感细胞凋零,除了三只熊和小蝌蚪之歌就会唱这首歌了,可是这一点也不能阻挡我对唱歌这件事情的热情,这是不是就是老师讲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呵呵。
“把钱交出来!少磨蹭,快点!”转过一个路口,远远的先是听见这句暴喝,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几个穿着和我一样颜色校服的痞子男生围着一个哆哆嗦嗦掏钱包的小个子男生。另一个修长挺拔的男生靠在路旁的一辆摩托车上,神情懒懒的,状似无聊至极。
一股热血从脚底心蹭蹭地往上冒,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霹雳一声吼:“打劫的不许动!”
一时间几大双眼睛齐齐向我射来,我想了想不对,人家还以为我是来抢生意的呢,又改口道:“你们这些打劫的不许动!”
也许是未曾遇见过这种情况,几个痞子当真愣在了那里。我一看有机可乘,冲那个一样木在原地的小个子男生喊:“跑啊,等人请喝烧酒呢?!”
我一见那男生反应过来马上也撒丫子跑起来,看也不敢看后边,再义愤填膺头脑不清楚,可是被抓到绝对没好果子吃,这点觉悟还是很有的。
不一会儿除了呼呼刮在耳边的风声外我似乎还听见了某种类似野兽怒吼的声音,我头壳昏昏地想着难道当今的小混子集团已经发展到养老虎做先锋的地步了么?在我还在如此这般胡思乱想的当口上,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咆哮着从我侧面斜插到我前面,稳稳地横挡在我的眼前。
我见势紧急刹住脚步,好不容易停下时,眼前清晰无比地凸现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是路边摊上的算命书上说的桃花眼,斜飞入鬓,顾盼生辉。此刻正瞬也不瞬地看着我。
我愣了好一阵子,直到听到一声清晰的嘲笑声在耳边响起,才抽风一样跳开好几步,还不忘咽咽唾沫,擦擦嘴角。
是刚才那个靠在摩托车上的男生,此刻正悠闲地坐在他的坐骑上不屑地看着我:“丑八怪。”
我下意识地去拍前额被风打开来的留海,想一想不服气又朝他吐了吐舌头,用手比出波浪的姿势:“你这条虫,靠打劫为生的寄生虫!我这自食其力的丑八怪比你那是强到太平洋去了。”
他一愣,也许是没想到我会反驳他,一把摘下头盔(我再次没出息地咽了一口口水~),冷不防地欺近身来,近到如果我够耐心都可以把他长长的睫毛数出数来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他的声音低沉没有起伏,可是我敢打赌我看见他眼睛里的怒气正如热酱汤的蒸汽一样慢慢凝聚。
我的性子是遇强则强,见他来真的,我当然也不能虚场,我清清嗓子,极其认真地:“我说,你是一条宇宙无敌的巨无霸的寄生虫!可听明白了?”
他定定地盯着我,像是要在我的脸上凿出两个洞来,好一会儿,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收回眼光,顺着我的脸,颈子,衣襟一路看下去,停在我的胸前的铭牌上,最后抬起眼睛来看着我:“尹彩苑,我记住你了,你最好也记住我,我,叫郑浩胤。”
还用了强调音,呵,你以为你总统啊,我送他两丸卫生眼。
他却没有更多反应,只是扯唇一笑,也没呼叫兄弟来群殴我,一踩油门轰隆隆地扬长而去了。
我拎开衣领,举手扇啊扇的,吓我一身汗。郑浩胤,我默念着这个名字,好熟啊,是谁呢?想半天没头绪,算了,管他谁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钱包掉了自己捡,多想无益。
甩着书包,高唱我们大韩民国可爱的国歌,我继续往家里走去。
被水晶鞋砸了个正着
“呀!混蛋!站住,给我站住!”我站在路边等着搭去池岘洞的公车,突然发现鞋带散了,刚蹲下系好,就听到了这堪比女版Vitas的尖声叫喊。
“嘣!”我还来不及站起来,就又听见一声好像击打棒球的清脆响声从脑门上炸开。哦!谁,谁打我脑袋!我刚呲牙咧嘴地站起身来,就又看见一个蓝色不明物体朝我疾速飞来。我赶紧侧身好歹躲过去,抬头只见一个长发飘逸身形苗条的美丽身影从我身边一阵风似的刮过去,光着脚,却跑得像一匹小马哒哒的。
我扯回视线看一眼那打得我疼得不行的东西,原来是一双鞋子。宝蓝色,造型简洁优美,一看就値老钱了。上面镶了许多亮晶晶的小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不管怎样在我眼里,它简直漂亮得好像灰姑娘的水晶鞋一样。
我呼啦一下一前一后捡起它们,朝着女生方才跑走的方向咚咚咚追过去。她还要不要它们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如果是我丢了这样漂亮的鞋子一定心疼死了。
已经是傍晚,天都要黑了。我睁大眼睛四处搜寻刚才女生的身影,拼力跑在行人往来不断的人行道上,眼前越来越暗,来往人很多,我跑得又太急,于是有些趔趔趄趄的,正担心着会不会被什么不小心绊倒的时候,那么不巧就真的绊到突出来的路砖,加速度加惯性让我呼一下子朝前扑倒。
尖叫声在喉咙里酝酿,却以一声闷哼结束。我撞上走我前面的人的后背,额头,鼻子和嘴巴被撞得像被人狠狠揍过一样。我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总算吞下了即将泛滥的泪水。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不迭地冲转过身来的人道歉鞠躬,这个时候,入夜的街道上路灯约好了似的哗啦啦地全亮了。
清俊的眉和眼,脸上有一丝淡淡罔罔的清愁。他不甚在意地看我一眼,默不作声转身就走。
“请问。”我实在没有办法,于是开口,“你有没有在附近看见一个,诶,没穿鞋子……直发,很长很黑,穿蓝色裙子的女孩子?”
他转过头,略略打量我一下,一眼看见我手里攥的鞋子,眼神莫明一动,抬头又仔细看了看我,然后朝我的右手边抬了抬精致的下巴颏:“那里。”
我赶紧转头一看,再看,看了又看,哪里有?不死心又朝那里走了几步,等我看清楚了,心里一股无名火呼地烧了起来。戏弄人好玩是吧?回头找男生算账,哪里还有人影?
我的右手边,倒是真的有个长发美女,笑盈盈的,不过人家是灯箱广告里的全智贤。
被郑浩胤取笑,被砸了,被耍了。我看着手里的鞋子,有些欲哭无泪想,这怕是我人生里最倒霉的一天了吧。
这一锅粥乱的
事实证明,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
我累得手都举不起来,只想快快回家吃一碗拌面再好好睡一觉,却又接到冰儿的电话。
“彩苑啊,快来,太律,太律和郑浩胤他们打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冰儿的声音已经带着明显的哭腔,我问了地址,马上往那里赶。
在计程车上,我禁不住想起自从惹毛了郑浩胤后这半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那天回家后我才想起郑浩胤是何方神圣,那是我们学校有名的痞子,打架飙车均属翘楚,大过小过一大堆,却不知为何没有被退学。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被秒杀的噩梦,没想到不久后的班级调整,我竟然好死不死地和这个无良的寄生虫分到了一个班,自此以后就展开了我人生旅程中轰轰烈烈的前所未有的被压迫阶段。
踩到香蕉皮摔个四脚朝天那是家常便饭,走在操场上被不明方向的弹丸击中后脑勺那是每日必修,体育室的球鞋被涂鸦得它妈都认不出来那是习以为常。
比如今天白天在学校郑浩胤那帮人贴在公告栏里的画像,倒真是很逼真,连我额头上的疤痕都一模一样,还真费了那位作者的心了,就是那名字不大好听:疤面煞星。人家多好一部电影的名字啊,被我糟蹋了。
这些和郑浩胤不屑的眼神还有他同伴们层出不穷的恶作剧花样我真不介意,说起来也是我不对在先,谁让我那天要多事要在人家打劫学弟的兴头上横插一杠子呢,活该被视作眼中钉。
不过从小到大做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习惯被敌对孤立和嘲讽了,看完那张画像的时候我甚至给站在我身边看好戏的郑浩胤他们提了点意见:“眼神太亮了,我眼睛哪有那么有神?”
我太明白对想捉弄你的人最好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了,可是我的死党太律显然不清楚这个道理,放学的时候就说要去找郑浩胤理论,我要赶到大姑婆家去给她庆生,所以让冰儿拦着他,可是显然失败了。哎,头痛。不过想到太律为我义愤填膺的样子心里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有冰儿和太律这样的朋友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
“彩苑!”冰儿站在景福宫(什么酒吧啊,竟然叫这名字,真是糟蹋文化。)门口,看见我就像看见猪肉卷的加菲猫,嗖地冲过来,声音抖得不像样子,泪汪汪的,“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怎么办啊怎么办彩苑?”冰儿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很小。
“他们在哪里?”
“二楼网吧。”
“冰儿,你站在这儿,要是我十分钟不出来你就报警,听到了吗?”等冰儿咬着嘴唇点头后我才转身往楼上跑。
我奔上狭长的楼梯一眼就看见网吧里混乱的情形。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是和郑浩胤一起的,只有个像是老板的人还无奈地站在那里,看着摔在地上的几台机器心疼得不得了,身边守着两个结实的高中生又不敢报警。
“兔崽子,给我道歉!道歉!听见没有!不想活了是不是?”透过郑浩胤不停挥舞的手臂我看见他身下一脸青青紫紫的太律。也许是一天的火憋到了底限,我感觉自己霎时像一颗炸弹自爆了。我腾腾腾地冲过去,就着手里的东西咣咣地往郑浩胤的脑袋砸下去,我算是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打架了,太解气了呀!
“妈的!谁!不要命……”郑浩胤反应快得不可思议,他的同伴们都没来得及动作,他已经迅速地反手抓住我的手臂,他的劲儿很大,我几乎以为我的手一定要断了,接着他霍地转身,另一只拳头就呼呼生风地朝我砸来。
他的声音和拳头在离我鼻尖一线之隔的地方顿住,后来我才了解到,他们这群人别的不好说,不过女生是绝不打的。我看着他怒气沸腾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盯回去。我等他慢慢地松了手,回身扯起太律就往回走。
“站住!”我一听这声音就恼火,是一个班上的河宝玥,郑浩胤的女朋友,也不知是不是闲的,平时没事就找我麻烦。我假装没听见,脚步不停。
没想到她三两步追上来拦住了我:“打了人就想这么走了?”
我刻意慢慢转头看了一眼被打得一脸五颜六色的太律,意思是,谁被打了不是明摆着吗?
“哼!那是他活该,谁让他先用书包砸了浩胤。”
我看着太律,他不说话,眼神闪躲。我点点头:“宋太律,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河宝玥抱胸得意地看着我,摆明要看我们内讧。
“你怎么这么笨,用书包?书包能打出个什么效果,不痛不痒的,棒球棍多好啊,下次记住听见了吗?”我斜眼看一眼脸色一下子变黑的河宝玥,和想笑又因为嘴角痛而不敢笑的太律继续往回走。
“这是什么?”我们差一点就能下楼了,又被一把拽了回来。
河宝玥举起我的左手,指着我手里的鞋,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
我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不想废话,甩开她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