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不想祖传手艺就此断绝,又不甘心交给外人,梅老爷子看那青米平时对吃食的喜爱,抱着一丝希望找那青米说了自己的意思,哪知道会有这么大的反弹。加上后来突然发生的种种变故,双方就这么抱着遗憾而分离。
知道后来那青米发现了事实,老爷子却已经再也睁不开眼睛,范海生也消失不见了……
算起来,这个时候海生哥的味觉已经出了问题并且被梅老爷子发现了吧?
也是,本来他们就够焦虑的了,偏偏那青米上了一天学回来还口出恶言,也难怪梅老爷子少见地发了火。
“好啊。”那青米看着梅老爷子看似开玩笑,面上毫不在意,其实眼中满含着期待的样子,一口吞下了口中的食物,轻轻地说道。
“别呀米丫头,你看,如果你……”梅老爷子还没反应过来呢,继续绞尽脑汁地想着怎么说服小丫头,知道被范海生扯了一下袖子,这才回过神来,“你……你……米丫头,你真的同意了?!”
“爷爷,不就是跟你学做饭嘛,我同意了,快吃饭,吃饭!”那青米努力伸长了手夹了一筷子豆腐给梅老爷子,“爷爷,吃!”
“好,好……”梅老爷子夹起了豆腐,一双平时端着锅都可以纹丝不动的手,这个时候颤颤巍巍,仿佛那块豆腐的重量让他难以承受似的,直到送入口中这才让手稳定下来。不过,难以控制的双眼已经有了泪花在闪烁。
范海生也偷偷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他的脚、他的味觉、他的身体……
因为那青米不喜欢进厨房,他早早地挑起了本不适合他的担子,每晚回去脚踝都是肿的,有时候痛得睡不着觉,爷爷专门烫了热水给他温脚。因为味觉微弱,舌头有时候尝调料尝到麻木……
这些,当时他并不觉得委屈,也从没有哭过。但是现在突然肩上少了一个担子,还是被一直保护在身后的“小媳妇儿”接过去的,他突然就忍不住流了泪。
以后,他一定要对青米更好一些,更好一些……
“米丫头,你现在可是答应了,到时候可别嫌苦就要放弃了。”梅老爷子高兴劲儿一过就开始严肃起来,对于厨艺,他一向看重的。
“爷爷,你可别小看我。”那青米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她在大家心里还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小丫头,而不是一个有能力承担承诺的成年人。以她如今的年龄,她不可能说什么很正式的话,也只能由一个小孩子的角度来说明自己的决心了,“我保证一定完成任务!嗯,爷爷,如果我想偷懒,就……就不给我吃好吃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听见这样童稚的话,梅老爷子一下子笑了出来。不过,对于这个年龄的小丫头来说,好吃的的确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宝贝了。能够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确能够证明她的决心。
“好孩子!”梅老爷子摸了摸那青米的头顶,拿起公筷不停地给她夹着菜,“来,多吃点,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别饿着肚子到时候又回来哭鼻子!”
这事情那青米以前可是做过的,不过和上学不一样,而是去外面玩儿,结果一回来就抱着梅老爷子大哭一通,搞得他和范海生还以为小丫头被谁给欺负了呢,最后才弄明白原来是这个小馋猫在外面玩的太久肚子饿着了。
“我……我再不会哭鼻子呢!”那青米觉得一张老脸都要被以前的自己丢尽了,这种为了吃的哭鼻子的行为简直是要被自己蠢哭了好吗?
“好,好,米丫头不会哭鼻子……”
这样说着,其实梅老爷子和范海生根本就不相信,不过是哄着小姑娘开心罢了。
香糯的白米饭,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亲人们开怀的笑脸……
那青米甜甜地笑了一下,这才继续埋下头扒起了已经被梅老爷子和海生哥堆得高高的饭碗。
真好,不是吗?
能够重来一次,真好!
坐在一边的两个帮工看着这一家子热热闹闹的样子,还有平时可爱的小丫头此时的模样,也觉得温馨不已,咋咋呼呼地嚷着要跟那青米抢好吃的,甩开了膀子大吃起来。那青米没有被骗到,倒是范海生就怕青米妹妹会吃不够,连忙拿起筷子跟他们抢了起来,逗得几个大人再次笑了出来。
不过,这样开心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
一顿饭刚吃完,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收拾呢,梅家食铺的木门就被“啪啪”地拍地直响了,那急促有力的声音惹得旁边的街坊邻居都探出头来。
“怎么回事?”梅老爷子眉头一皱,看了看两个懵懵懂懂的孩子,指了指刘三万,“三万,你去开门瞧瞧?这都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而且我们也挂出了不营业的牌子,应该不会是来吃饭的才对。听这声音,该不会是过来找事儿的吧?”
看梅老爷子的表情很是严肃,刘三万也不敢多耽搁,放下手里的活计赶紧急匆匆地就走出了院子去开门了。
“你们两个,待会儿外面如果吵闹起来,不要出来,听到没有?”梅老爷子担心地看了看两个小娃娃,“海生,照顾好米丫头,一定不能让她溜出去了。”
“知道了爷爷。”两人齐声答道。
然后,范海生紧紧地拉住了那青米的手:“爷爷,我会看好青米的。你也要小心一点。”他比那青米大了六岁多接近七岁,这个时候已经能懂事了,怎么会不知道那种敲门声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善茬呢?谁家会无缘无故把人家的大门敲得像是要砸倒了似的!
“嗯,放心,你们没事,爷爷就没事。”梅老爷子确定两个孩子不会出来以后,这才招呼了刚刚还在洗碗的王小毛一起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