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随行的八名宫女也纷纷欠了欠身,向慕容雪道贺恭喜。而她们的脸上,不是恭维谄媚,而是极不乐意情愿的敷衍,眉间神色似是还隐有妒恨和不屑。她们的身份确实不是出身贫民的普通女孩,而是经各地选拔而出参加选秀,后被“刷下”落选的秀女。无论姿容才艺,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出类拔萃。而这些,也是皇后精心挑选,特意送给太子的“纳妾大礼”!
只因这次,太子如此隆重大办婚礼,惊动了宫里的皇后娘娘。中秋宴那晚,慕容雪穿了原本要进贡给她的“雪蚕丝潋花凤尾袍”,在中秋宴上一舞成名,脱颖而出。
当时,皇后就看出太子对慕容雪动了心思,自己的儿子想要女人,纳一个侍妾,她自然不会阻止。但未免太子专宠一人误了朝政,她这才未雨绸缪,挑选了八名容貌出众,也能歌善舞的陪嫁宫女。也让自己的心腹王嬷嬷时刻替她盯着慕容雪!
慕容雪浅蹙黛眉,正欲让她们放好东西就出去,怎料王嬷嬷又凑近几步道“热汤香薰已经备好了,奴婢们这就伺候姑娘沐浴!请穆姑娘移步,随奴婢来!~”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慕容雪浅浅蹙眉,微一怔愣,竟不知原来古代的“新娘”都是前晚就开始准备打扮了。继而抬眸看了一眼小枫,没有说话。小枫皱眉叹出一口气,旋即被宫女们“请”了出去。
在王嬷嬷的指引下,留了四名宫女,其余人都退了出去。四宫女哪里伺候过人?但想来日方才,又有皇后娘娘的懿旨暗示,遂都忍着气,替慕容雪宽衣解带的动作很轻缓,就如对待一只易碎的瓷娃娃。事实上,慕容雪重病初愈,再加上心里的郁结让她面色憔悴,原本就纤瘦的身体,如今又消瘦了一大圈,纤细腰腿越发的不盈一握,弱不胜衣。
按照程序,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得精细地清洗和打理,头发在清洗完之后,会用特制的宫廷膏沐再次打理,待不再滴水的时候再用一种类似发油的香油按摩涂抹。
油内有沉香、檀香、龙涎香、麝香等多种香料,可以使头发闻之芳香扑鼻,抚之丝滑而柔顺。沐浴完之后便是用熏香将身体和待穿的衣服熏上好几个时辰。
熏香期间还有“开脸”,宫女们搬来了两盆万年青在放在慕容雪身侧,王嬷嬷则手执两条红线在指尖一挽,随后在她光洁的面颊上轻轻划拉,随着两条红线互相绞合扯动,会有一丝疼痒感,然后就用煮熟的鸡蛋剥壳后在脸上滚动润肤。
无论是疼是痒,亦或是令人羡慕的待遇,慕容雪都只是默默配合着。只觉现在的自己,就如一只正在被精雕细刻,准备拿上台表演的木偶皮影。等护完脸,熏完香,她那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也干了。
穿上中衣便是挽发梳髻,描眉打扮。王嬷嬷阴邪地拿过檀木梳,似有意无意地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慕容雪的头皮被扯得生疼。然而,相比心里的痛,相比可怕的以后,这又算得了什么?只微瞌着眼,默默承受着。
漫长的静坐后,慕容雪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便被整齐细致地挽于头顶,再配以精致奢华的金凤发簪,发簪呈作凤凰展翅形,每只羽翼上都镶嵌着价值连城的祖母绿与红宝石,呈现出飞天凤舞高贵出尘无与伦比的景象。
古代没有现代的化妆品品种丰富方便,但对女子妆容,尤其是女子出阁时的装扮极为讲究,从面部的眼、颊、唇到十指指甲都需要细致的描绘。
原本略显苍白憔悴的面容,在胭脂水粉的装饰下犹如蜜桃,粉嫩细腻吹弹可破。如月的黛眉下,是一双清澈水灵的美眸,在红烛的映照下微微闪动,好似夜幕星辰,耀眼夺目,再配上一对纤长绵密的长睫更是无妆自美;高挺小巧的秀鼻亦如玉质雕塑般完美,那双娇美的双唇,更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最后,宫女们拿来熏好的大红嫁衣,一件件地往慕容雪身上套。先是丝质红娟衫,外套龙凤绣花大红锦袍,肩披霞帔,下身着红裙、红裤、红缎绣花鞋。一身大红色的龙凤霏缎喜袍上用丝线绣大朵大朵的牡丹,再用银线勾勒出其径直绝伦的轮廓,是那样雍容高贵,倾城绝美却又清丽脱尘。
没有谁想刻意将她打扮得有多美,一切都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步骤完成而已。然而,整套装扮完成之后,再当众人看到女子时,亦不由都惊为天人,明白了什么是天生丽质,锦上添花!
无论是不施粉黛的清丽脱俗,还是红唇艳妆的娇艳妩媚,都是那样高贵优雅,气质如仙。一双绝美动人的眼眸,透着看不穿的清冷忧伤,就如不染世俗烟火的仙子,降临凡尘依旧有着让世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的纯净高洁之美!
慕容雪纤细白皙的手腕上还戴着一根发带编成的手链。王嬷嬷原本要取下,却被慕容雪毫无商量地阻止。王嬷嬷暗暗瘪嘴,最终只得作罢,将定手银套在了她的雪白皓腕上。
她的沉默冰冷,在王嬷嬷看来就是恃宠而骄,假装清高。暗自对慕容雪是一阵腹诽抱怨:这个丫头究竟哪里好?冷冰冰就跟一块木头,如此大阵仗的迎娶仪式,真不知道太子殿下喜欢她什么?她是宫里的四品掌宫,六宫妃嫔娘娘哪个不对她慈眉和目,她区区一个太子妾侍,无阶无品,竟敢对她冷眼无视。
想着到了太子府,日子还长,她既不识抬举,那就别怪她不仁义。再看她身上略显宽大的衣袍,王嬷嬷又是不由一惊,嫁衣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这才几天功夫,怎会大出这么多?再看她消瘦纤细的身形,又是一阵暗暗发笑:长得再漂亮却没有享福的命,老天还是很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