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生下来了,是个女孩。然而,那时候正是计划生育严抓时期,所有计划外生育都会受到严厉惩罚,这些惩罚包括罚款,收缴生活用品,甚至拆房子等等。侯家二老既不愿为此遭受惩罚,更不愿尚未出嫁的女儿有个孩子,那样会影响他们一家人的声誉,也会影响到阿琴的未来生活。所以,他们一致同意将孩子送给别人。
胳膊扭不过大腿,阿琴改变不了父母的意愿,只有听从父母的意见。孩子满月时,阿琴抱着她来到了飞山寨——这个见证过他们爱情的地方,这个让她孕育了爱情结晶的地方,这个让她触景生情的地方。她将孩子的生辰写在一张红纸条上,将孩子放在了白云洞——她初识心上人的地方。自己悄悄躲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观察,她要看是什么人带走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没有人来过。她又走下来,将孩子抱在手上,给她喂奶,哄她睡着了。然后走开在一旁等待。两个小时过去了,来了两个在白云洞接山泉水的老阿婆,她们看到了孩子的襁褓,只是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造孽啊!谁把孩子丢这里了?”却并无抱走带回家的意思。接满了水她们又走了。
直到下午时,来了一群散步的大婶。她们是走累了来白云洞小憩并准备喝几口山泉水再走的散步者。她们都看到了那个襁褓,只有蓝老太伸手抱起了襁褓,她拨开襁褓,正好看到孩子睁开眼睛在望着她,心里一动,就把这孩子抱回家了。
阿琴心有不舍,她悄悄地尾随了这一群人下了山,又看到蓝老太走进了她家里,并暗暗地记下了她家的地址。
从此以后,她时不时地装作路过的人来这里看一眼自己的孩子。有一次,她企图抱走孩子,但是,被蓝老太发现了,没能如愿。还有一次,她跟随孩子来到了游泳池,忍不住抱着她难舍难分,被老三媳妇发现了,她只有逃离。孩子的成长可以说并未脱离她的视野。
孩子十岁时,她再也忍不住思念之情了,她早早地来到老三家附近,看见他们一早出门了,尾随着来到了游乐场,然后带走了孩子,把她带回了桃花镇。她想为孩子办一个隆重的生日宴会,尽可能地弥补自己对孩子的亏欠。
十年来,阿琴再也没有交过男朋友,无论侯家阿妈阿爸如何劝说,也改变不了她的心。侯家阿妈还打算将自己的蛊术传给女儿,遭到了阿琴的断然拒绝。侯家阿爸阿妈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女儿是个执著倔强的人,但却拿她无可奈何。他们渐渐后悔了自己当年的举动,特别是阿妈,她更后悔自己这十年来,为了防止女儿外逃,她总是暗暗地给女儿下迷蛊。一直以来,阿琴与她阿爸都只知道她会使桃花蛊,不知道她会下迷蛊,更没想到她会将迷蛊用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每当阿琴四肢无力无法动弹时,侯家阿爸以为是她得了一种怪病,这病过两三天又会自动痊愈。
现在,孩子就在她的怀里,她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孩子离开了自己。
听完阿琴的讲述,老三两口子被她的爱情故事感动了。老三媳妇问阿琴:“这么多年来难道你就没想过去寻找你的心上人吗?”阿琴说:“其实,最开始我也想过要去寻找他,但是,我却放心不下女儿,她让我牵挂着,让我迈不出双脚远行。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年岁越高,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抛下父母只顾自己的感受是不孝行为,所以,我也就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去寻找他。”随即,她又说:“不过,当我看到女儿跟随着你们生活得很好时,我又放下了心。非常感谢你们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待我的女儿!”
老三两口子没想到,这么久以来,他们对蓝晶玲的一举一动竟然都是在阿琴的眼皮底下,这让他俩感觉有点儿不自在。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想,幸好没有亏待过这孩子,要不然此时此刻无法面对她的母亲。
“那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呢?”老三媳妇问道。
阿琴看一眼怀中的孩子,又看一眼父母,沉吟片刻,说:“想去找他!”
侯家阿爸阿妈当即表示赞成。他们从里间屋子拿出一包东西,交给了阿琴。原来,那都是朴建军刚刚回乡时,写给阿琴的信,一封封整整齐齐被二老收着,动都没动。二老那时为了断了他们两人的感情,把朴建军寄来的信全都藏起来了,没让阿琴知道。一直写了三年,后来再也未收到过他的来信。
阿琴激动地接过那一包信件,双手颤抖着拆开第一封信。那是朴建军刚刚还乡时写给她的信,信中表达了他的无限思念之情,让阿琴忆起往事,热泪盈眶。
阿琴一封一封地接着读下去,每一封信都是写满对她的深情厚谊,让她感动。
最后一封信,朴建军写道,自己三年以来都没有阿琴的消息,让他不明白原委。他准备去广州创业去,如果自己事业有成,他就会来接阿琴一家人去广州。此后,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来信了。
如今,一晃十年过去了,阿琴对朴建军的思念越来越深,她下定决心要去寻找心上人。
9
老三两口子接回了蓝晶玲,被蓝老太带回了身边,她说她对老三两口子不放心,怕再出现什么闪失,所以还是自己亲自带安全。
阿琴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她去广州寻找她的心上人了。
初到广州的阿琴人生地不熟,面对茫茫人海,根本无从寻找。她只有在老乡的介绍下,先去一家工厂打工。她一边打工,一边向周围的人打听认不认识一个叫朴建军的人。问的多了,许多老乡就知道她是来找人的,于是,有人给她出主意,让她开一家湘菜馆,这样来往的人多,互通的信息也会更多。
来广州三年后,阿琴依计在广州的花都区开了一家阿琴湘菜馆,这地方是工业区,公司多,打工的人也多,来此就餐的湖南人贵州人四川人最多。她就在菜单上额外加了一条寻人启事,每个来此吃饭的人都会看到这条启事。这样,知道的人更多了,她收集到的信息也就多了。但是,很长时间里,她还是没有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不过,她的餐馆却生意越来越红火了,名气也越来越大。
有一天,她的餐馆来了一个年轻人,他特意开车来到这里吃饭。进入餐馆,他也不多说话,拿起菜单点了三个菜,一个人细嚼慢咽起来。吃完了以后,他指着菜单上的那个寻人启事问阿琴,她要寻的这个人是谁?阿琴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他听完了,也不多言,走了。
第二天,阿琴意外地收到一个大订单,让她的餐馆每天为一家名为“贝乐”的玩具公司送一千份中餐。这可是一个大订单啊!她喜出望外,增招员工,扩大了业务。
她一边为这份订单高兴,一边却也纳闷:这是家什么样的公司?老总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为什么愿意这么慷慨地照顾自己的生意呢?为了一探究竟,有一天,她决定充当服务员,利用送餐的机会进入公司去了解一下。
当她来到了那家叫贝乐的玩具公司后,她与服务员一起,将各个部门的餐数分好,又再分送到各个部门。当看到一份是送往老总办公室的,她对服务员说:“今天由我亲自来送这份中餐。”她乘着电梯,来到了大楼的最高层——第十九层,穿过安静而又整洁的长走廊,终于看到了那个标有董事长办公室的地方。
她轻轻地敲门,里面传来一个声音:“请进!”是个女人的声音。她推门进去,看到有一个人正端坐在大大的办公桌前,低头在批阅着什么文件似的,在他的一左一右,恭敬地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就是那个在她的餐馆里吃过饭的年轻人。还有一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子,穿着职业装,戴着眼镜,气质优雅,一看就像个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