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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飞山恋(5)

一直以来,她的生日都会牵动高家老小的心,特别是高家蓝老太,一到她生日时都会倍加小心,生怕出什么意外。因为,在这个世上,能记得她蓝晶玲生日的人肯定至少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生她的母亲。每到生日的这一天,蓝老太特别担心会节外生枝,怕蓝晶玲的生身母亲会从她身边夺走蓝晶玲。在过去的九年中,在蓝老太的严加防范下,蓝晶玲一连九个生日都过得平安无事,这才让蓝老太悬着的一颗心慢慢松懈。

这一天天气出奇的好,是这个春天难得的一个晴朗天。又因为是星期天,全城的人都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脱掉了臃肿棉衣与羽绒服,轻便地甩起胳膊肘儿出来晒太阳了。大街上人来人往,商店里人流也密集了。位于河街的异溪园儿童游乐场更是人山人海,许多家长都趁着这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好天气带着孩子到这里来玩耍。这里也是全县唯一一个露天的儿童游乐场,所以,碰上这样好天气的星期天,几乎全城的孩子都汇集到了这里。

这一天,老三两口子招呼佳妮与蓝晶玲吃过早饭,也带她们俩来到了游乐场。到了游乐场才发现,这里人满为患,随便玩什么项目:碰碰车、划船、坐火车等等,都要排队。在陪她们俩玩了一会儿碰碰车后,来到划船的小水池边,发现这里排着长长的队,看来半小时内也难排上。看看其他项目,全都是长队等候。老三媳妇心里还有事,不禁急起来。她让老三照顾两个孩子,她还要去那最有名的亲亲蛋糕店给蓝晶玲订生日蛋糕。

老三在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儿后,BB机响了,是单位叫他去加班,他叮嘱了一下两个孩子就走了。游乐场里有木马、秋千、滑滑梯、跳跳床……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在玩耍着,谁也无暇顾及谁了。

老三媳妇拐过一条街,来到亲亲蛋糕店。尚未进店,就闻到了那醇香的蛋糕味扑鼻而来。这个店里的蛋糕就是与众不同,所以才吸引了更多人来此购买。店里挤满了顾客。此刻,在那现场制作间的玻璃窗口,糕点师傅正聚精会神地制作一个生日蛋糕,一位年轻的女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师傅一点一滴地为那个漂亮的蛋糕进行美化,这蛋糕想必是她所订的了。

当蛋糕在师傅手中完美收工时,那女子提出,要嵌上十颗草莓和十颗樱桃,这可不是普通的水果。老三媳妇不禁格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位大方的妈妈,只见她身材高挑,面貌姣好,眉目间仿佛与某人有相似之处。这女子发现了老三媳妇的目光后冲她淡淡一笑,开口说:“孩子十岁了,想给她过一个特别的生日。”老三媳妇说:“真巧,今天我们家也有一位小千金十岁生日,不知你家是公子还是千金?”那女子淡然地说:“跟你家一样。”说完,又是淡然一笑,提着蛋糕离去了。老三媳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点出神了,感觉似在哪儿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直到蛋糕店老板问她需要订一个什么样的蛋糕,她才回过神来,指着那女子的背影对老板说:“给我做一个跟她的一样的蛋糕吧。”

一个小时后,蛋糕终于做好了。老三媳妇提着蛋糕来到游乐场。在让人眼花缭乱充斥着孩子们欢声笑语的游乐场里,她放眼四望,目光搜寻着佳妮和蓝晶玲。目光如炬地扫过几遍整个游乐场后,老三媳妇才发现佳妮正从那滑滑梯的孔里滑出,又飞快地爬上梯子,再次滑下,如此翻来覆去,正玩得忘乎所以不亦乐乎。可是,无论她如何搜寻,却没看见蓝晶玲。老三媳妇以为她是与佳妮分开了,就走进游乐场,一处一处地找寻。

找遍了整个游乐场,还是没发现蓝晶玲的影子。她有点心慌了。她来到佳妮面前,问她看见蓝晶玲没。佳妮摇摇头,说没看见,继续专注地玩去了。她又问游乐场管理员看没看见一个十岁的女孩子。管理员摇着头说,来这里的孩子太多了,她根本无暇顾及。老三媳妇心里越来越紧张了,她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蓝晶玲被人带走了。心里越来越慌的老三媳妇想到这里,有点手足无措了,不知如何是好。她想到了老三,马上跑到游乐场门口的公用电话亭传呼老三,告诉他蓝晶玲不见了。

十分钟后,老三火急火燎地跑来了,了解情况后,感觉事态严重。他将正玩在兴头上的佳妮从游乐场里拽了出来,拉起老婆就急匆匆地往父母那里跑去。

蓝老太与高老头听到儿子说蓝晶玲不见了,都心里一惊。蓝老太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天终于来了!”她认定蓝晶玲是被她的生身母亲带走了。她一时无处发火,看到低头胆战心惊地站在老三身后的老三媳妇手里提的生日蛋糕,抓过来就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一边摔还一边骂骂咧咧:“买什么屁蛋糕!不买蛋糕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漂亮的生日蛋糕顿时成了一堆混沌的泥状,不堪入目。老三媳妇满腹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欲落下。眼睛盯着那被摔在地上的蛋糕,想起在蛋糕店订蛋糕的情景,忽然,老三媳妇若有所悟,她想起了那个与她订一样蛋糕的女子。这个女人让她感觉眼熟,那五官眉目似曾熟悉。——原来她与蓝晶玲是那么的相像!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几年前在大街上将未满三岁的蓝晶玲带走未遂的那个女人,还有三年前在荷花游泳池给蓝晶玲送来书包的那个女子,她们都是同一个人!!这个人一定就是蓝晶玲的生身母亲!这么一想,老三媳妇如醍醐灌顶,猛然惊醒。

蓝老太与高老头已分别奔赴火车站和汽车站去找寻了,她只有将自己这重大发现告诉了老三。老三也觉得这事蹊跷,有可能就是蓝晶玲的母亲所为。不管如何,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先找到蓝晶玲。

老三两口子将佳妮托付到一个朋友家后,直奔蛋糕店去了。

在蛋糕店里,老三两口子找到了重要线索,知道了那女子名叫侯爱琴,还留下了一个座机电话号码。她是三天前就来此订下蛋糕的。根据电话号码,老三知道了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所在地是离飞山脚下十里地的桃花寨。老三两口子马不停蹄,立刻骑了摩托车赶往桃花寨。

当太阳即将沉入飞山时,他们终于来到了桃花寨。这是一个独具侗民族特色的山寨。寨子前有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中有成群的鸭子在戏水。正是桃红柳绿的时节,小溪两岸红的桃花白的李花还有嫩绿的柳条儿勾勒出了一幅多彩美丽的侗寨春景图。小镇里大约有上百户人家,房子都是依山而建,飞檐翘角,吊脚木楼,廊檐相接,户户相连,家家相望。尚未进入寨子内,依稀可见有三五处炊烟袅袅升起,隐隐约约地还有悠长的芦笙乐起,欢快动听。进入寨子的路是由青石板铺成,光洁整齐。有三两只狗儿在路的前方眺望着从寨子外面而来的老三及老三媳妇,友好地轻摇了几下那高高翘起的尾巴,表示了对他们俩的欢迎。

老三两口子正徘徊着不知何去何从时,一位围着大头帕穿着蓝色布衣的侗族大哥扛着犁耙牵着大水牛从寨子外进来了。老三赶紧跟他打听,问这寨子里是否有一个叫侯爱琴的人。这位大哥说:“你也是来她家做客的吧?你顺着那芦笙响起的地方去就对了!”看来,他俩今天是赶上了人家正办好事。他们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是做客,径直朝那芦笙乐起的地方走去了。不知道蓝晶玲是不是在这里,是否平安无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老三媳妇一边想一边不安地往前走着。

他们刚刚走到寨子门口,就有一行人热情地迎了上来,一边唱着侗族的迎宾歌,一边向他们献上一杯醇香的米酒。他们都把老三和老三媳妇当成宾客相迎了,这让老三两口子不知如何是好,只有且行且观察,见机行事了。再往前走,路两旁是两列芦笙队。那些身着侗家服饰的男人们,他们正一边豪迈地跳跃着,一边鼓着腮帮十分卖力地吹着长长的芦笙,乐声充斥耳膜,直冲云霄。

继续前行,一座高大的伞顶式鼓楼呈现在了他们面前。鼓楼形似宝塔,全用木头修建,结构精巧,造型美观,顶层悬有一长形大鼓。鼓楼高达十多米,一看得有十几层。与民居相比,从高度上、功能上和造型上看都别具一格。鼓楼的周围,是宽阔的空地。在这片空地上,摆着长长的合拢宴,聚集着上百的侗家父老乡亲,他们正举着盛满了酒的碗,唱着酒歌,在向一个人祝福。老三两口子顺着大家的眼光望过去,吃惊地看到大家祝福的对象正是蓝晶玲。此刻的蓝晶玲已换上了一身侗族盛装,佩戴着银头饰和项圈,端坐在合拢宴的上席位,俨然一侗家小阿妹的娇怜可爱样,正含笑在接受着众人对她的祝福。她的面前除了各式各样的侗家美味佳肴外,还摆着一个生日蛋糕,就是老三媳妇在亲亲蛋糕店里看到的那个蛋糕。看来,这是一场生日宴会无疑了。她的旁边坐着一位漂亮的侗家女子,细长的蛾眉,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儿,正是老三媳妇在蛋糕店里遇到的那个女子。此时此刻,蓝晶玲与她紧紧地挨在一起,两人长得如此相像,宛如同一株玫瑰上长出的两枝花,同样娇艳的颜色,同样的花形,一个是含苞蓓蕾,一个正在怒放。

看到了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老三媳妇一时冲动,想扑过去将蓝晶玲拉起就跑,却被老三狠狠地抓住了手不让动弹。老三媳妇这才醒悟,此情此景即使拉住了蓝晶玲的手也是根本无法脱身。看到了平安无事的蓝晶玲,老三两口子暗暗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蓝晶玲显然看到了老三两口子,她站了起来,目光惊喜地投向他俩。在座的人都发现了这两个不速之客,只见蓝晶玲身边的那个侗家女子赶紧起身,伸出双手,拉着他俩的手,用侗语说了一句欢迎他们的话,热忱地邀请他俩入座。

两人只有静观事态的发展。刚刚入座的老三两口子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人给布置好了碗筷,并有人一边唱着侗家的迎宾歌一边向他们敬酒了。那醇香的米酒一杯接一杯地敬过来,歌声不断酒不断,直叫老三两口子想告饶。虽然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什么歌,但是,却能从那歌声里感受到真诚与热情。

几杯酒下肚,两人已是晕晕乎乎云里雾里了。眼前摆满了佳肴,什么腌鱼腌肉腊肠等等,香气扑鼻。在美酒佳肴与热情侗歌的诱惑下,他俩放松了心情,暂时忘了此番前来的根本目的。不知何时,鼓楼周围已燃起了篝火,人们手牵着手开始围绕着篝火跳起了欢快的哆耶舞,那欢快的“耶!耶!耶罗耶!”歌声几乎将鼓楼都要抬了起来。受大家的感染,老三两口子也加入了他们跳舞的队伍,忘情地一边唱一边跳起来。在歌声与舞蹈中,老三两口子感觉与周围的人渐渐拉近了距离,仿佛一家人般亲切。

夜幕降临,桃花镇笼罩在温柔的夜色中。老三两口子在哆耶舞的人群中慢慢接近着蓝晶玲,他俩想在夜色中趁人多无人注意时将蓝晶玲悄悄带走。他们一边与大家一起跳着哆耶舞,一边往蓝晶玲身边靠近。终于,老三媳妇在超越过几个人后,可以牵到蓝晶玲的手了。她将手搭在蓝晶玲的肩上,踏着“耶!耶!耶罗耶!”的歌曲节奏,在蓝晶玲耳边大声地说:“走!走!跟我走!”蓝晶玲听见了,回头看到了老三媳妇,马上被老三媳妇拉着手走出了人群。那边一直关注着动态的老三见她们俩成功地从人群中离开,也立即走了出来。三人匆匆忙忙地往寨子外走去,老三媳妇心里暗自庆幸一切顺利。

就在他们埋头往前走着时,不曾想到,在寨子门口,早有三个人在那儿等着他们了。他们是蓝晶玲的母亲侯爱琴和外公外婆,他们知道,老三两口子的到来就是为了蓝晶玲,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的事。当老三一行三人急急忙忙走到寨子口时,抬头冷不丁看到有三个人在那里等着他们,不禁停住了脚步。

侯爱琴走上前来,笑着对老三两口子说:“我叫侯爱琴,是小宝的母亲。你们要走也得告诉我一声呀。”侯宝琴的父母也迎了上来,热情地挽留他们说:“到家里喝杯茶再走吧!”老三两口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走,肯定走不掉;留,却又不想留。只见那个叫侯爱琴的女子蹲了下来,抱着蓝晶玲说:“小宝,你不想跟姆妈多待一会儿吗?姆妈是那么的想你啊!”一边说,一边望着蓝晶玲,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让人感动。蓝晶玲见状,伸出手来,给她擦去眼泪,一种亲切感从心底涌起。见此情景,老三最终决定跟他们走。

一行六人又走回寨子,来到一栋木楼前。他们穿过前廊,来到火塘边,那里正生起火红的炭火,在这早春的山里让人一走进来就感觉如沐春风暖意洋洋。围绕着火塘摆了几条长板凳,侯家三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老三媳妇悄悄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只见侯家阿爸古铜色的肤色上衬托着他线条清晰的五官,显得刚毅果断。此刻他头裹黑色头帕,身穿侗家对襟布卦,嘴里叼着一枝烟杆“吧嗒吧嗒”地正抽着烟。侯家阿妈眉目清爽,浑身上下精精致致,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个美人坯子。侯爱琴一看是遗传了侯家阿妈的美人因子,也是一个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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