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这玩意,谁都没办法收放自如。对于永娘来说,他自个儿都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萧纬是皇帝而喜欢萧纬,还是因为那一日惊鸿一瞥,而突然间喜欢上了萧纬。可他心底里明白,原先想用替身的机会挤掉公子的打算,已经行不通了。而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让他不得不认清,要萧纬喜欢上他,在短短时日,怕更是不行。现在唯一的机会,也只有靠着萧纬的同情可怜,才能在宫中重新立足。
他死死扣着衣襟,眼神空洞,像是自语,又像是自嘲苦笑:“到底错在哪里了。皇上只要让永娘喜欢就可以了,永娘不会来打扰皇上的。”
李子树小心翼翼瞥了眼萧纬的神色,见她毫不为所动,不由暗暗叹了口气,皇上的子嗣可怎么办啊。但毕竟忠心耿耿,上前硬想拉着永娘起身,嘴里骂着缮柒:“没眼力价的。让公子这么当众跪着,这人来人往的,也不顾忌公子的颜面么!”
颜面?永娘暗暗冷笑,还要什么颜面。当初公子说把他送进宫就送进宫,顾虑过他的颜面么。如今和皇上相爱,便盘算着把他送出宫,想过他的颜面么。他在宫里这段日子,华服锦衣的,人人行礼,等出宫又要落个侍从下场,有谁想过他的颜面。
念头一起,便无法克制。永娘本就读书不多,容易钻死胡同。先前一门心思想做陈家公子,心愿不达便念着是陈永年阻碍。后来一门心思想要得萧纬宠爱,心愿不达便想着要用雪青成事,再后来便认为是皇后下毒。他却从来没想过,其实要不是贪心,或许此刻已经被认作萧纬义弟,风风光光出嫁了。
萧纬叹了口气,她对感情看得忠贞,但不代表她铁石心肠。看看永娘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说实在的,心里也颇是不忍。
“好了,永娘,你应该明白朕要什么,喜欢什么。”萧纬试图点醒执着的永娘,“朕答应过永年照顾你,自然会帮你考虑的妥当。你无需多虑。只是,这感情的事情,总要两情相悦罢。若是有个你不喜欢的女子,成天在你身后嚷着喜欢你,难不成你就会喜欢上她。”
就算永娘听不明白,那李子树也听明白了。她唉声叹气地同缮柒一道把永娘拉起,看永娘软趴趴靠在缮柒肩膀上,回头又看了皇帝一眼。心里不免腹诽,还不是皇上您吊着人家胃口,看看,现在搞得闺怨了吧,又说了那么大通道理。有功夫说道理,早送出宫多好。
萧纬瞬间感应到李子树的腹诽,瞪了她一眼,倒也自我审视一番,确实是拖太久的关系。这么一想,也不想顾虑来顾虑去的,一挥手:“子树,送陈公子回宫,让太医诊断。广明寺清净,明日一早便送陈公子去广明寺替朕修行一年。”她盘算的好端端的,一年后这里的纷争必定了结。然后陈永年进宫,他们一起把永娘风光嫁出去,简直棒棒嗒。
本以为永娘会反抗,没想到他不过诧异地飞快睁大眼睛,可不过片刻,便黯淡地垂下眼帘:“是。”落下话音后,软绵绵地靠在缮柒肩上,脚步虚浮,慢慢吞吞地离开萧纬的视线。
李子树回转头看向萧纬,心道在现在这种悲伤的分离场景,应该是不能问皇后要不要吃药的事情了,不如说说国家大事来转移下皇帝的注意力。
“皇上,您看,该上早朝了。”李子树低声提醒,又贸然转了话题,“上回在宫里还听人议论,说是叙州灾民都进不了城,围坐在城外不散开。”
是啊,现在哪里有功夫担忧别人。萧纬一下子精神振作起来,文礼言作为先行兵潜入叙州,情况不明。那陈永年这两天也会去叙州探看。不知道为什么,一颗心忽上忽下,就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朝上一如既往的吵吵闹闹,只是对萧纬却多了几分恭敬。萧纬沉下心来想想,竟是因为她发火的关系。也是,现代社会也经常碰到欺软怕硬的人,在如今的君主制度下,那些朝臣自然也是君强则臣弱,君弱则臣强。
应奉机木讷着神情,几次三番想将话题转到国库上,却一直被尹枫打断。老实人也有犟脾气,何况还一心想为自家儿子扳回一局。在第五次被尹枫打断后,那应奉机呵呵冷笑数声,也不顾忌职位尊卑,直呼尹枫名字:“尹枫!你几次三番打断我向皇上禀告,到底是何居心!”
尹枫被应奉机连名带姓叫着,倒是吓了一跳。停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大胆应奉机,居然殿前失仪!”
不等尹枫再说,萧纬适时打断:“尹爱卿,想必应奉机有什么大事要禀告,不如听她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