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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經》曰: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上德無為,而無以為。下德為之,而有以為。上仁為之,而無以為。上義為之,而有以為。上禮為之,而莫之應,則攘臂而仍之。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仁,失仁而後義,失義而後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原旨》曰:道,蹈也。德,得也。蹈道得德,是謂上德。上德之心,德不己尚,人心自歸,是以有德,其德大矣。下德之心,德不己忘,人心未必歸,是以無德,其德小矣。上德無心於為,無所以為,道之次也。下德有心於為,有所以為,德斯下矣。上仁有心於為,無所以為,德之次也。上義有心於為,有所以為,仁之次也。上禮有心於為,而人莫之應,義之次也。人莫力應,則有不肖之心生,有不肖之心生,則攘臂而仍之,不足怪也。故失道而後德,失德而後化,失化而後義,失義而後禮。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亂則攘臂之作甚矣。前識者,伯主懷詐,假禮義會盟,以給諸侯,道之華,不實已彰,愚之始。薄俗已見,是以大丈夫處道德之厚實,不居禮詐之華薄。故云去彼取此。噫,皇道降而為帝德,帝德降而為王之仁義,王之仁義降而為伯之智力,智力降而為戰國之詐亂,攘臂相仍,民不堪處。於是玄聖素王者出道德著而理欲分,春秋作而名分定,辭雖不同而旨則一焉。大丈夫有志當世,致君澤民,要不拘仕隱,修辭立誠,道在其中矣。

《經》曰: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其致之,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貴高,將恐蹶。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穀,此其以賤為本,非乎。故致數輿無輿,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

《原旨》曰:道之在天地神物君民間,莫不有分,可自虧不可自盈,是以天虧西北,地缺東南,惟其虧之缺之,而不自滿,故能長久。聖人無全能,其道亦然。惟無全能,所以為聖也。為侯王而知此道,故不得不謙以自下,況為臣民,而不知有謙下可乎。自其大者觀之不當無者,眾矣。自其小者觀之不當有者,眾矣。既不當有,又不當無,眾者可去一,不可去一,道也有分焉。昔之得一者,如天、地、神、谷、萬物、侯王,莫不各得其一,故能以清,以寧,以靈,以盈,以生,以為天下貞。其致之致極也。極則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

恐滅。侯王無以貴高,將恐蹶矣。無以云者分滿則無以自容,其可久乎。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知分滿可戒,故處高貴而不忘賤下,基本固矣。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穀,言其德孤善寡,自謙之辭。此其以賤為本也,非乎。自審其辭,而又嗟嘆之,故致數輿,無輿,言德貴自隱。德貴自隱,則在我所得者,眾一有表曝之心,則寡矣。如輿之為物,本具全體,不可數輪、轅、輻、轍,而求為之輿者,數而求之,則為輿者失矣。此侯王之道所以不欲琭琭如玉,而自多其德。又不欲落落如· 石,而以德自少。既不以少,又不以多,則昔之得一者,自然合分之宜。合分之宜,安有不長久者乎。

《經》曰: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

《原旨》曰: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上句言體,下句言用。道之體,用也。如此,反復也,復其見天地之心也。道無定體,惟變是體。動則造化流行,萬物生焉。弱,柔也。柔弱者,生之徒也。道無定用,惟化是用。用則生意發施,萬物安焉。噫嘻,天下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有也,無也,是何物也耶。虛化神,神化氣,氣化形,凡具形氣者,皆物。物必有壞,壞則復歸於無,有一不壞者,存是何物也耶。觀其生物者氣,則知生氣者神,生神者道矣。夫神性也,氣命也,合曰道。聖人立教,使人脩道,各正性命,蓋本諸此。仲尼之盡性至命,反終之謂也。子思之天命謂性,原始之謂也。老氏言復命而不言性,此言有生於無,性其在矣。嘗論性者,吾所固有,命者,天之所賦,生之始也。性不得命,吾無以生。命不得性,天無以賦。性與命交相養,而後盡有生之道也。生之終也。形亡命復,惟性不亡,與道同久修,此謂之修道。得此謂之得道。學道人有不能自究本性,反有問命於人者,是未明性命之正也。吾得因而申之。

《經》曰: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名。夫惟道,善貸且成。

《原旨》曰:道有情有信,無為無形,可傳不可受,可得不可見也。上士聞道,造其有情有信,而又達其無為無形,故勤而行之。中士聞道,雖造有情有信,而未達無為無形,故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則二者俱惑,故大笑之。蓋下士天資既淺,又為人欲所汨,天理未明,彼物之有形有為者,尚未之造,況道之無為無形者,豈易達哉。此下士之不容不笑也。不笑則不足以見吾道之大矣。建言,古有之言也。明道若昧,進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真若渝。斯八者,言道之用。有若無也。大方無隅,方無隅,故大。大器晚成,器晚成,故大。大音希聲,音希聲,故大。大象無形、象無形,故大。斯四者,言道之體。一實若虛也。道隱無名,知而不言,能而不為也。夫惟道,善貸且成。惟善貸,故可傳。惟且成,故可得。然則不可受不可見者,道非外物,故不可以手受而目見,惟在聞道勤行,求其在我者而得之心,當不待受而久將自見也。

《經》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人之所惡,惟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益之而損。人之所教,亦我教之。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

《原旨》曰:天地生物之心,無他,有塞吾體,帥吾性,沖和一氣而已。彼造物者之生,生不窮合,此而何哉。沖和,中和也。道生一,無極而太極也。一生二,兩儀生焉。二生三,三才立而萬物生也。是謂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天陽地陰,二氣交感,妙合而凝,一點中虛,乃成沖和。純粹至精者,為人。雜橾不正者,為物。人物賦形,前頫復傴,負陰抱陽之象也。兼三才而兩之者,在我矣。政中和,天地位,萬物育,正斯道也。嗚呼,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直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聖人,以父母天地赤子萬民為心。嗟三代之季,各尚智力,爭土害民,上失所愛,下民受虐,玄聖體天地生物之心,法造化沖和之德,尚柔弱,戒剛強,以教養天下,故引王公稱孤、寡為喻曰:人之所惡,惟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則是尚柔弱,而反以孤、寡為我善也。況其下者,可以智力自尚,而不知剛強為戒乎。故物或損之而益,益之而損,或之者當天理未定之時,人欲方熾,惟知以智力自尚剛強為勝。柔者受損,剛者受益。及乎天理既定,則柔者益,剛者損矣。人之未聞道者,往往尚智力,騁剛強,又教人以剛強為善,亦猶我之尚中和,守柔弱,教人以柔弱· 為善也。聖愚之所見,不同天壤如此。然則強梁者,終不得其正死,是可戒也。吾將正為教父。見不賢而內自省,是亦教誨之而已。修身而不明此,則無以致吾身之中和。治國而不明此,則無以育天地間之萬物。

《經》曰: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無有,入于無間。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

《原旨》曰:上章發明沖和之德,以戒強梁者不得其死。此章言至柔之理,以明馳騁天下之至堅。是皆天道自然之理。聖人表而出之,以戒天下,非託於空言者也。何以明之,觀天運太虛,今古不息,孰使之然哉,鈴有載而運之者矣。故曰:浮天載地者,氣也,水也。氣乃無形之水,水乃有形之氣。水至柔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氣至柔而馳騁,至堅者無以加焉。聖人言至柔而不言氣,氣其在矣。天以沖和至柔之氣,行乎乾健至剛之體,是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也。無有,入於無間。無有,氣也。氣無質,故曰無有。無間,空虛也。觀無有之氣入於太虛空無之間,氣無為而四時自行,四時不言而百物自生,益亦廣矣。吾是以知無為之有益。不言之教,無為之益,天下希及之。希及之云者,嗟歎之辭也。聖人體天道而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以教天下。簡易明白,宜可信也。何天下希有信及者乎。信既不及,其何以行之哉。聖人固無欲,人必已信之,心然而嗟歎之辭,有不容不發。此道惟老孔得之,而不得行於當世,故孔子亦有予欲無言之歎。又曰:如有用我者,五其為東周乎。聖人之憂以天下,以道自任也。如此是,豈果欲無言哉。是豈不欲行於當世哉。必有不得已者,而已之者矣。

《經》曰: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病。是故甚愛,必大費。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原旨》曰:養生全身,所以全吾天也。養生而不知全身,全身而不知全天,則是芻豢之養矣。物之具氣體于天地間者,莫不有養焉。天之所與,一物一理,小大有分,脩短有數,初不待求,而養者未嘗不足。惟不待求,故未見求而得所養,不求不得所養。使求而得所養,不求不得所養,則是天將容私,欲人之路己。欲人之路己,則有情者長得所養而不死,無情者不得所養而幾乎絕矣。是何足以言天之至公哉。惟不待求,故不可求。此其所以為天也。何獨人而不知察妄,有求益所養之心乎。苟有求益所養之心,則名之食,貨之黷,不亡於此,則亡於彼,反不得全其天之所與養,是可悲也。聖人憫其不悟而誨之,以名比身,二者孰親。以身比貨,二者孰多。以得比亡,二者孰病。所愛既甚,所費必大。所藏既多,所亡鈴厚。惟知足而不甚愛,則不致辱之病。知止而不厚藏,則不致殆之病。然後可以盡吾養之善,而吾之天者全矣。是則可以長久也。為上而知此道,則不待下之求,而不廢所與養。為下而知此道,則不敢上之求,而安吾所自養。不甚愛,不多藏,知止知足,各全所養,則家可長,國可久矣。

《經》曰:大成若缺,其用不敝。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原旨》曰:謙之時義大矣哉。天道虧盈而益謙,故下濟而光明。大成若缺,其用不敝也。地道變盈而流謙,故卑而上行。大盈若沖,其用不窮也。鬼神害盈而福謙,故尊而光。大直若屈也。人道惡盈而好謙,故卑而不可踰。大巧若拙也。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大辯若鈉也。躁勝寒,地在山上也。靜勝熱,山在地下也。清靜為天下正。謙亨君子有終萬民服也。噫嘻,《易》、《老》之道,同出異名。《道德》演於墳、典,《易象》則於圖書。一皆觀天道以明人道者也。上章言名貨以戒愛藏,言得亡以明止足,則裒益平施之義可見。下章言可歌不知足,欲得以戒罪禍,咎謙之義可見。或曰:勝,極也。躁極則寒,靜極則熱,此以氣言也。或曰:躁能勝寒,靜能勝熱,此以理言也。謙其在矣。然則《謙》之六五曰:不富以其鄰,利用侵伐。上六曰鳴謙,利用行師征邑國。而此下章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則謙言侵伐行師,無乃不可乎。知卑而不可瑜,裒益平施則可也。若必至戎馬生郊,謙何取焉。老聖之道,以柔勝剛,故與謙合。申韓不善學,流入刑名,為聖門萬世罪人哀哉。

《經》曰: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罪莫大於可欲,禍莫大於不知足,咎莫大於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原旨》曰:古之有天下者,土地之廣,人民之眾,君壽之脩短,唐虞而上,遠不可稽。見之《禹貢》之辭,則知堯、舜之朝,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教訖于四海。人民如其地。堯為天子,舜、禹、稷、契、咎繇為臣。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形于擊壤之歌,則知為有道之世也。堯未甚老,而遜之舜。舜遵堯之道,未甚老,而遜之禹。堯、舜,皆不失天下之尊榮,皆天壽百餘齡,而子孫皆不失土地之封,不廢烝嘗之義。如二聖人者,可謂知足之足,常足矣。天下有道,卻走馬以糞。唐虞之盛可見。天下無道,戎馬生於郊。****之衰可見。罪莫大於可欲,甚愛大費也。禍莫大於不知足,多藏厚亡也。咎莫大於欲得,我所欲得,人亦欲得,天下胡為不爭,戎馬胡為不生。如惡無道,以就有道,莫若不為****之衰,求為唐虞之盛,知足常足,將不失堯、舜之尊榮。然則天下有道云者,必得君如堯、舜,臣如咎、夔,民如唐虞之民,則比屋可封,人人皆知天下之重,而不以害其生。孰有可欲之罪,不知足之禍,欲得之咎者哉。

《經》曰: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其知彌少。是以聖人不行而知,不見而名,不為而成。

《原旨》曰:不出戶,知天下。為有道聖人言也。得不為堯讓許由者言乎。不窺牖,見天道。由辭堯讓曰:日月出矣,時雨降矣,爝火之光,灌溉之澤,不亦難且勞乎。由之不出箕山,所以知天下。既已治也,出彌遠而知彌少,為不知足止者,道不行而知,由之所以不復代堯也。不見而名,吾將為名乎。吾將為賓乎。無為而成,吾無所用天下為。由不受堯讓,是不出戶而成萬世之名,殆賢於堯矣。巢父之牛,不飲洗耳之水,是不窺牖而無是非之名,又賢於由矣。堯授舜,舜授禹。堯、舜有道有位之聖人,巢、由有道無位之聖人。如巢、由者,可謂無功名而功名,則是無為而成者也。莊子與惠子觀魚於濠上。莊子曰:絛魚出游從容,是魚樂也。惠子曰…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曰:吾知之濠上矣。濠梁之水深,網罟不到,魚不待出濠梁。而知天下之水,不免有網罟之害,故樂其從容,而不出。魚之不出濠梁,是巢、由之不出箕山也。噫,微後王無以見堯、舜之聖,微堯、舜無以見巢、由之高。

《經》曰:為學日益,為道日損。損之容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取天下,常以無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原旨》曰:為學曰益,眾人之道也。為道曰損,聖人之道也。上知不能無人心,下愚不能無道心。若堯授舜曰:允執厥中,又何損焉。舜授禹加以人心、道心、危微之言,則損之所不免也。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無為而無不為。損之云者損去人欲也。又損云者人欲去得淨盡也。人欲淨盡,則無徇己之為。無徇己之為,則凡所為者皆天理之所當為,而不可不為也。如禹之治水,三過其門而不入,勞可見矣。而曰行其所無事,于以見禹之為,皆所當為而不可不為者也。取天下,常以無事。取之云者,非取天下之土地、子女也。非取天下之犬馬、玉帛也。樂取諸人以為善也。無事云者,行其所無事也。惟能樂取諸人以為善,而行其所無事,則天下歸之,猶水之就下也。及其有事,則不足以取天下。有事云者,謂人莫己若而欲強人之從己也。強人之從己,眾人之道也。烏足以取天下哉。《書》曰: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罔佛百姓以從己之欲。斯言得之矣。

《經》曰: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聖人在天下惵惵,為天下渾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聖人皆孩之。

《原旨》曰:聖人應物不先物,故無常心。此承上章之旨狀,其成德言道可常,心不可常。道常則所應皆理,心常則應不免欲,是未到聖人地也。聖人之心,太空無雲,止水無波,魚躍鳶飛,物無不應,故能民同胞物,吾與上下與天地同流,一以百姓之心為心。以百姓之心為心,則物無件者,應之以理而已。善者,吾應之以善,不善者,吾亦應之以善,德善。信者,吾應之以信,不信者,吾亦應之以信,德信。德無常師,主善為師,是以天下之善為善,人無有不善也。以天下之信為信,人無有不信也。聖人在天下惵惵,為天下渾其心。言有位之聖人,如帝堯之在宥天下也。舜告禹曰:稽于眾,舍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則惵惵渾其心,於焉見矣。百姓皆注其耳目,天視民視,天聽民聽,德化流行,人心所歸,聖人皆孩之。一以赤子而視之也。若夫齧缺之為人,可以為眾父,而不可以為眾父父者,則去帝堯之一問焉耳。

《經》曰: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

《原旨》曰:品物之盈天地間,莫不有族有祖。族言其眾,祖言其親。天地萬物之大連廬也。出生入死,生則有死,死則有生,天理之常,何容心焉。知吾之出者入者,未嘗生,未嘗死,則其生之徒者誰乎,死之徒者誰乎,之生之死者又其誰乎。生十有三,死十有三,之生之死十有三,是九也。彼何物者耶。道之為物十,三才各得其三,其一則太極之祖也。生之徒天三陽,輕清之氣,日月星辰之徒也。死之徒地三陰,重濁之氣,山川草木之徒也。之生之死人三元,沖和之氣,精氣神也。人之為人,莫不兼是三才者,而又抱太極之祖,乃有其生,孟軻所謂萬物皆備於我者,人亦貴矣。既得其生,乃不自貴。養吾之祖而親者,而乃動之死地,是可哀也。夫何故,以其忘吾之所自貴,反有過求外物,益其厚養之心,是之謂生生之厚,計亦左矣。一有心於此,則探虎穴,蹈白刃,不顧危亡,無不為已。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無探穴之心也。入軍不被甲兵,無蹈刃之心也。兕何從而投其角,虎何從而措其爪,兵何從而容其刃。夫何故,以其吾無致死之地,物亦無傷焉。

《經》曰: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爵,而常自然。故道生之,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原旨》曰:道生,德畜,物形,勢成,此承上章之旨。言天地庶物,皆道氣所生。道,物之祖也。眾妙在焉。其為物不貳,生物不測者乎。德,物之族也。一之未形者,在焉。含畜功至,物得以形勢,一之既形者,物各成其態也。勢成則貌象,聲色具焉。大而天之穹窿,地之磅磚,微而食醯朝菌之化,蜩甲蛇蛻之假,一皆祖族道德而為物者也。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莫之爵,而常自然。謂之族,謂之祖,則是子天地而孫萬物也。又誰爵焉。道德之常自然而已。故曰:生之,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養之,覆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聖人體道為心,曲成萬物,而不宰其德玄矣。舜之玄德升聞,亦此道也。

《經》曰: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守其母。沒身不殆。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開其兌,濟其事,終身不救。見小曰明,守柔曰強。用其光,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

《原旨》曰:天下有始,始一也。有父母未生之始,有天地未兆之始,有未始有始之始,其來尚矣。可不謂神得一以靈乎。道言神明,釋言靈光,儒言聰明,同一始也。以為天下母。母者,萬物之所從出。人莫不有是母也。既得其母,神生明也,以知其子,明生光也。既知其子,復守其母,知其光當守,其明而不離也。光不離明,則神明者存。身雖沒而明不殆也。母亦氣也。子神也。神氣相守,則光明生焉。養生家所謂塞兌垂簾,收視返聽,蓋本諸此。塞其兌,閉其門,為己之道也。內得其養,則神明者存。神明存而終身不勤宜矣。開其兌,濟其事,為人之道也。外得其養,則發而為事業。事業濟而終身不救亦宜矣。故伏羲得之以襲氣母,黃帝得之以登雲天,而湯武以不百年之身,謀建千載之業。夫內聖外王之道,不同如此。見小曰明,知微知彰也。小有子之義。守柔曰強,知柔知剛也。柔有母之義。用其光,光子也,母召其子也。復歸其明,明母也,子隱母胎也。此其為知子守母之道也。守而不失,則殃不及身,是謂襲常。襲,合也。合乎大常,所謂允執厥中,所謂獨立不改,所謂不與萬法為倡,同此道也。豈非大丈夫之出世,功成名遂者乎。

《經》曰: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惟施是畏。大道甚夷,而民好徑。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釆,帶利劍,馱飲食,財貨有餘。是謂盜誇,非道也哉。

《原旨》曰:老聖歎三代下衰,諸侯更霸,民不聊生,因設辭以自況曰:使我介然有為治之知,行於大道,惟施是畏。爾言不生事也。上不生事則民安,民安則國治。所謂無怠無荒,四夷來王。大道,正路也。徑,旁蹊也。言當時諸侯卿大夫責功黷武,好貨尚奢,舍正路而弗由務,先權謀啟天下之爭奪。朝甚除,官冗而宮室侈。田甚蕪,民散而田野荒。倉甚虛,粟耗而倉庫竭甚矣。衣取其蔽體可也,何必服文釆。佩取其安常可也,何必帶利劍。飲食取其實腹,何必膏梁而取饜。財貨取其適用,何必珍寶而有餘。此皆無益於生,有害於治,是謂為盜而誇富於人,非聖人之道也。

《經》曰: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祭祀不輾。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乃餘。修之鄉,其德乃長。修之國,其德乃豐。修之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國觀國,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原旨》曰:《洪範》之建,用皇極所以為民作則也。聖人之抱一,為天下式,所以為民立命也。建必如天地之建光嶽,終古不拔,抱必如河海之抱堪輿,終古不脫,始可言善。禹成水土功,輔成五服外,薄四海,建五長,宜可不技也。有社稷,有人民,宜可不脫也。有啟之賢,而傳之家,子孫祭祀,宜可不輟也。奈何有禹之祖,有桀之孫。桀昏德,民墜塗炭,人心一去,社稷隨失,祖宗烝嘗安在哉。由桀罔知身修一至於此。商紂亦然。故聖人不得不言,蓋自天子至於庶人,壹是皆以脩身為本。然道之真以治身,緒餘以治國家,土苴以治天下。治益廣,道益疏,當知所慎。脩之身,其德乃真。慎厥身脩思求,真其在矣。脩之家,其德乃餘。能克家則善有餘慶也。脩之鄉,其德乃長。斯友一鄉之善士也。修之國,其德乃豐。國人皆好之也。修之天下,其德乃普。天下慕之也。故以身觀身,則身修。以家觀家,則家齊。以鄉觀鄉,則鄉長。以國觀國,則國治。以天下觀天下,則天下平。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道而觀之,斯可知也。

《經》曰: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搜烏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原旨》曰:含德之厚。上章言修德觀德,不言所陝為德,此言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是以赤子之德為德也。觀其精全氣和,柔弱真常,赤子之德可見。如毒蟲、猛默、玃烏,皆物之至惡,有毒害之心者,於赤子則不螫、不據、不搏也。此無他,柔德之至矣。出生入死章,無死地,其德似之,是數惡蟲皆物之有毒,而無知者也。尚不害於赤子,況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則彼惡人雖有不善,豈無知乎。自無可加害之地也。赤子骨弱筋柔初無甚大氣力,而握則能固,未知牝牡之合,初無****之情,有時而作,精全之至也。終日號而嗌不嗄,氣和之至也。和乃德之常,知和則常,知常則明,明則無不容矣。益生曰祥,祥妖也。有益生之心,則善復為妖也。心使氣曰強。近死之心也。心使氣則近死之徵也。物壯則老,老則死矣。謂之不道。此無他,柔德既失,非長久之道也,早亡而已。

《經》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伺。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

《原旨》曰:懷道之士,能污能隆,與時消長,可愚可知,與世浮沉。若南郭子繤之隱几,顏子之如愚,則是知者不言。若公孫龍之辯,則言者不知也。吁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塞兌閉門,挫銳解紛,和光同塵,六者玄同,故不可得而親,無譽勸之心也。不可得而疏,無毀沮之心也。不可得而利,無希慕之心也。不可得而害,無仇敵之心也。不可得而貴,無功名之心也。不可得而賤,無寵辱之心也。凡此皆不足以累其心,然後能安時處順,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死生無變於己,而況利害之端乎。是能淵嘿雷聲,玄同萬象,神動天隨,不露圭角,眾人有所不識焉,故為天下貴。

《經》曰: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故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原旨》曰:正,政也。堯之庶績咸熙,舜之百揆時、序,以正治國也。奇乃正之變。禹之斑師振旅七旬,有苗格,以奇用兵也。湯以葛伯不祀而征,遂滅十一國。桀放而有諸夏,奇之次也。周以紂不道而伐,大會盟津,戰于牧野,紂焚而有諸商,又其次矣。《兵法》曰: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於禹格有苗,湯征夏,周伐商見之。降此而下,奇變為詐,詐變為亂矣。以無事取天下,即章末無為好靜,無事無欲之旨。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周室中衰,厲王好利,以榮公為卿,專利害民,使衛巫監謗以告,則殺。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矣。淮夷入寇,民相與為畔。襲王奔競,共和行政,民多利器,國家滋昏矣。幽王淫昏,以石父為卿,佞巧好利,用事專任,政治多邪,諸侯或畔,戎狄殺之。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矣。故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古聖之言,玄聖引以為證,得非《墳》、《典》之言與。幽王二年,西周三川震。太史伯陽父曰: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三代之季矣,不過十年數之紀也。是歲三川竭,岐山崩,三年廢申后,并去太子宜臼,寵褒姒以為后,以子伯服為太子。伯陽讀史記曰:周亡矣。十一年,王欲殺故太子宜臼,王伐申。申侯與鄧人召西夷犬戎,攻殺王,立故太子宜臼,是為平王。徙居東都,西周果廢。伯陽老聖字老聖,昔事西伯為藏史,仕成王為柱下史,幽王時為太史。修道養壽,屢掌史快,演著《玄經》,龜鎰萬世,吾所謂無名古史,益可驗矣。當時位雖人臣,而道冠百王,是有道無位之聖人也。《經》曰: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耶。正復為奇,善復為妖。民之迷,其日固久。是以聖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劇,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原旨》曰:政如夫子為政,以德之政悶悶,齊之以禮也,政教寬大,其民樂業,風俗淳淳察察。齊之以刑也,政令嚴峻,其民罔措,舉動缺缺。所謂上刻核太至,則下應之以不肖。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恃福作威,禍其將至,畏禍修德,福其將至,禍福倚伏,如寒暑然,孰知其極。盈虛消息,物極則變,其無正邪。天道靡常耶,疑審之辭。禹陸帝位正也,于其子孫弗率,皇天降災,假手于湯,正復為奇矣。湯征自葛善也,惟受罪浮于桀,假手于周,善復為妖也。民之迷,其日固久。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喪,由來遠矣。曰方,曰康,曰直,曰光,斯在內者也。不割,不創,不肆,不耀,斯在外者也。聖人務內不務外,是以方而不割,康而不劇,直而不肆,光而不耀。正其在我者,則有不待正,而彼將自正矣。惡有所謂為奇為妖者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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