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的书房中,那两人再一次在棋盘上兵戎相见,即便吴微颜的白子是匕首,而云游的黑子是长矛,可还是要抹泪一战。
她好容易摆脱了学字就要下棋的噩梦,却堕入了解疑便要下棋的深坑。
在这画舫上与世隔绝了一月有余,吴微颜看似生活的安逸规律,心中却无时不惦记着风羽众人。
他们是武功精妙的杀手,是百艺加身的工匠,是风口浪尖的信使,是游刃有余的商贾。可惜这乱世正已泰山崩倒之势,滚滚而来。
吴微颜隐约感觉到世事倾颓,征战操戈,三地风雨飘摇。因此对外界的信息更加渴求,奈何去往天青,一路上要避开不知名人的搜捕,保全自身,有的,也仅是依附云游这一条路。
吴微颜盯着棋盘,心中的不解却无时无刻不再盘旋。
云游告诉她,燕七王南宫越,半年前求得隐士名医,疗好了伤病,燕皇派拨奉安、常乾两位猛将,领十五万精兵,同七王一道赶赴燕南,途中寻得神器蓝羽,兴奋备至。南下同大理霍世子的一仗完胜,折损兵将甚少。霍世子流窜大理,再无音讯。
带她再问道那蓝羽神在何处时,云游就笑着指了指棋盘。
画舫甲板上,吴晴遥遥看着江面,不见人贩子的那艘船,许是又在哪个小码头靠岸了。
肩臂突然被人一拍,吴晴转身,封宁冲他笑了笑,问道:“还在想那船上的人?”
吴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问道:“今日不用干活了?”
“用不着赶人吧兄弟。”封宁道:“今日风神爷爷佑护,我还能偷偷懒,封肖他们在里面观棋呢,你不去?”
封宁话音刚落,就听一人脚步慌乱地跑出了书房,扶着栏干呕。
吴晴有些无奈,他已经包下了教吴晴识字的事,为何还要去自虐。
他走向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缓解她的不适,缓解他的不忍。
就在他视线所括的江面,飘来一个黄点。
随着那黄点的靠近,众人的视线也被吸引。吴微颜用江水抹了把脸,见那黄点理她越来越近,越来越靠近画舫,她渐渐看清,竟是一个扫帚。
吴微颜下意识地说:“怎么有些眼熟?”身旁吴晴以一把将扫帚捞起,眉宇间的忧愁渐聚,他沉重的道:“是后面那船上的。”
吴微颜摆了摆手道:“哪个洒扫小厮又要倒霉了。”
“不!”
吴晴的语气冷肃异常,吴微颜也不禁回头问道:“怎么?”
“江中游鱼聚在四周,可这扫帚上并无饵料。”吴晴提着扫帚向吴微颜示意,吴微颜也没有看出什么异常。
吴晴继续道:“于是我提起来扫帚,游鱼果真散开。”他将扫帚一转,扫帚的另一面在几人面前展现,本该黄古的竹节上竟斑驳着一片鲜红,且向下晕染着。“想必那些食腥食肉的游鱼,冲着的就是扫帚上的血。”
扫帚底部,从江上带起的水渐渐聚起,本应通透的水滴中,红色血丝游弋,下一瞬便落在了甲板上,泼墨般砸开,砸在每个人紧起的心弦。
不知何时,云游也已走上了甲板,他眯着眼,盯着吴晴手中的扫帚,闲云野鹤的气场像是被众人间紧张的气氛感染,显得有些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