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忽然想到,这人方才说了“本宫”这个词,在吴微颜的印象中,那是皇上的高级嫔妃才有的自称。
莫不是……
恶寒升起,一阵鸡皮疙瘩冷住了吴微颜。她抱臂搓了搓,不成想这异次元的民风竟不止天青一地开放。
想她多少也是以淡出腐海的前腐女自居,自以为适应力强到了无人可以撼动的地步,哪知如今她臆想的所谓“当事人”站在她面前,还以毫不避讳,甚至有些自傲的口气,用“本宫”自称,还是令她联想到某些和谐的事儿,对此人妖媚的面容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暗自将他列为敬而远之的队列,一并将回到现代一赏“泰姬陵”的想法勾掉了。
吴微颜松了松被子筒,数着耳朵仔仔细细听了听,没有人的脚步声,便一闪进了兰草园。
她不敢随便用这人生地不熟的药,何况是夹在一群将她绑上山,用意不明的山匪当间儿。
她拔了根板蓝根的叶片嚼了嚼,喝了口兰草水,又一闪回了茅屋。
“吱呀~”门碰巧被人推开,吴微颜赶紧三两下裹紧了自己,脖子也不敢露。
来人是霍止,他冷着脸,站在吴微颜面前,碗在床头桌子上“当”地重重一磕,语气不善道:“喝!”
“呵呵!”
吴微颜壮着胆子接了句,随后又猫腰缩回了被子筒里,只露出两只空明的卧蚕眼盯着妖孽的一举一动。
霍止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却站在床头不走,盯着药碗若有所思。然而,吴微颜浑身汗毛立了起来,因为她竟看见,霍止盯着那碗,旁若无人地抿嘴笑了起来。
他笑得真是好看,侧脸像是刀削出来般,弧线完美,睫毛纤长地像美人,眸子笑起来时显得细长,眼角微微上挑,淡薄的唇呡成一条两端上翘的细线,下颚精瘦。唯二煞风景的,就是他脖颈处的一道凝血的痂,和时不时散露出的恶劣气息。
吴微颜却是没心情沉溺在这人的色相下,从她眼里看来,这人分明就是肚子里坏水翻腾,想着法儿阴她一把,比如这碗冒着热气的毒药。
吴微颜怔了怔,起身再看床头的碗,果真冒起了热气,先前那碗冰凉的药汤,已被推至一旁。
霍止妖孽见她起身瞅那药碗,脸上的笑瞬间冷了下来。他走向床铺对面的椅子坐下,翘着腿问:“你知不知晓,欠了我多少債?”
吴微颜瞅了瞅他的面色,淡然无波中隐隐透着邪佞霸气。她吞了口唾沫,含糊答道:“你既知晓我是商贾生意人,便应了解我并不缺钱,要多少,待我出了山寨,还你便是。”她想了想,又补下一句:“便是担心我逃离你们山寨,遣人给我店里人通个信也可。”
霍止暗自笑了笑,她决口不提欠了多少,也不问因何而欠,分明是生怕他盘算起来就会气恼而掐死她。
他却起了玩心,偏生佯怒,三两步走到她面前,绝美的面容一霎间由平静转为怒气腾腾的冷嘲,“人命,你还得起吗!我断筋费功的痛,你还得起吗?”
霍止在为她端药时已想清楚。早先在天青山上便见过吴微颜为他端药治病。当时他盐城一战方败落,身上伤痕无数,流落为乞被风信子救起,她强硬要塞他药,他却被她三两下弄得发了脾气一把掀了桌子,后来风信子和陆渊为他端药,他反倒有些想念。处处刁难那二人,再掀了桌子她还是不来。霍止清醒时,对她的印象却勾划地越来越明晰,甚至连她左手食指上的水滴状红痕也记了下来。
他可以确定,虽然她与蓝羽有关联,但并不是帮衬着南宫越那人对付自己的,他与风信子那日里打过交道,他保证没下榜时,冬青并不从属,也无人属于任何一方。
本已消了大半的怒火,却因为此时他再次的盘点升了上来。霍止的眼睛渐渐染上猩红,声音也便得犀利,他大吼着,却是将吴微颜当南宫月一样发泄地吼着。
吴微颜皱眉听着他吼,什么“他头生生砸在我怀里”、“怎的折磨我你很有成就感吗”、“南宫越个阴险小人”。她隐隐听出,这并不是在骂自己,且遭受屈辱的一切非想象所能及。
可在外面漂泊几个月,与风羽分离,她能判断出的,除了找她的人会有好几队,就是南宫越拿上蓝羽,定不会藏着留于己用。
南宫越是聪明人。在天青待了数月,大燕朝中告假修养,燕皇能默认,那他的身边定然安插的有人。当初娶华二小姐惹来忌惮,即便当日里便去世,也免不了皇帝对他的惩处。这是明贬实迁,还是老皇给南宫越下的黄牌,南宫越也有些云里雾里。但无论怎样,这蓝羽不上缴,便成了他自断后路。
吴微颜看霍止喘着粗气,骂完最后一句:“阁老子的。”
她才问道:“这事,发生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