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老子就是太客气了，李菊容那老娘们儿竟然日子还过得挺滋润的，媳妇儿，你刚才怎么没把那只死鸡也提溜出来。”
黎猛卷着袖子在路边茶摊儿里讲得唾沫横飞，身上的蛮肉还一抖一抖的。
小李氏怀里藏着一壶香油一动不敢动的夹着腿坐着，面前摆着一碗素面也没心思吃了。
“哟，黎家媳妇儿，吃着呢？”山一样高大的女人，粗喉咙的破嗓子还故作窈窕的扭腰过来。
她一落座，小茶摊儿的长条板凳嘎吱一响，差点儿散开了架。
李氏心虚得紧，毕竟这靳家和张家攀着亲戚，不好说这靳大脚是向着哪边的。
“嘿嘿，嫂子要不要也来一碗素面呢？”小李氏赶紧殷勤的招手要一碗素面。
“好啊，一碗素面，再加上足足的香油，那才美呢。”靳大脚话里有话，小李氏坐不住了，紧紧夹着的双腿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小李氏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刚才还在呢，一会功夫跑哪儿去了，再在人群里仔细一看，那厮竟然是去了对面巷子里对着墙根撒尿。
靳大脚眼睛一凌，小李氏立马将装着两斤香油的陶壶拿了出来，“嫂子莫怪，我这人就是手欠，不该贪便宜的，这都还给你，刚才我看见赵巴子的老婆还拿了他们家的三斤米哦。”
靳大脚咧嘴一笑，男人一样的肩背一抖，一只大家抬到板凳上，“算你识相，刚才你们在我侄女儿家闹的时候我可是看的清清楚楚的，你家相公可是失手砍伤了人家老婆子呢。”
李氏连忙慌张的摆手，吓得一张土黄色的脸白森森的，“大嫂，这可不怪我家相公，是她自己冲上来要打人的，我相公手里没个准头，只轻轻推了一下，她就倒在豁着口子的铁锅上的。”
靳大脚见黎家男人回来了，赶紧将二斤香油藏到裙子底下，慢悠悠的说，“到底还是你相公伤了人，你现在听我的，什么话都不要说，否则，你家相公就得吃牢饭，保不齐，你小叔明年考武举的名额也没了。”
小李氏吓得真不敢吱声了，只满身是汗的低着头，也不敢看一眼靳大脚了。
“这是咋了？你个傻婆娘，还不赶快吃，吃了回家还得干活儿呢，蛋都下不了的傻婆娘。”黎猛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哧溜着碗里的白面条。
三人吃完面食，靳大脚梗着脖子笑得自然得意，李氏畏畏缩缩的也不敢告诉自家丈夫刚才顺来的香油现在又落在了靳大脚的手里。
“黎大兄弟，这滴滴好歹也是我的侄女儿，你们以后也不用为了你家小叔去找她麻烦了，再过不久我家就要去提亲，到时候她成了我家的媳妇儿了，你们也没啥可担心的了。”靳大脚的嗓门儿真心难听，煮面的卖面郎皱着眉头揪了两坨面来塞着自己的额耳朵。
“大嫂，还是怪我家小叔天天念叨着张家姑娘不是，我们也是想她知难而退啊，要是以后她做了你赵家的媳妇儿，我们就放心了嘛。”李氏腆着脸赔笑，生怕这个靳大脚要耍泼打赖的。
三人说好了，就要一起出城回村子里，这十多里路大家聊着天很快就走到了。
三人出了茶摊儿，见街上那头走过来一个小丫头，面无表情的，手里提溜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待到看清来人正是张滴滴后，小李氏吓得腿直哆嗦，连忙回头去叫靳大脚。
“啊呀，这么快就找上来了，嫂子，你快劝劝你家侄女，哎，嫂子。”
靳大脚早就不慌不忙的走了，抹了还掏出汗巾子装模作样的擦擦嘴。
赶集的人群一下子就聚拢在茶馆门口，早就有围观的人从张滴滴家跟了过来看热闹，这些看清事件始末的旁观者还在继续观望。
“你，哪只手推了我奶奶？”张滴滴依旧面色冷然，眼眸里镀了一层琉璃色的寒光。
“老子两只手都推了。”黎猛抄着健硕的双臂，大鼻孔朝天，脚在踩着一根木凳子。
小茶摊儿上摊主一看这架势不对，赶紧招呼卖面郎一起收拾碗和茶杯，避免一会儿打碎了茶摊儿上的东西。
“那好，那就两只手都砍了。”张滴滴扬着菜刀，食指带着力，刀在指尖完美的转圈，哐当一声陷在茶摊儿那揉面的案板上。
“哼，小丫头，别说我以大欺小，你就是那个张滴滴吧，长得还挺水灵的，不过看样子就是疯子，我弟弟可不敢要你这样儿的。”黎猛一笑就露出上面的牙齿，牙缝深黑。
“是你自己砍还是我帮你。”张滴滴身段纤细，站在茶摊儿面前活脱脱的一个邻家少女，可是那双眼睛里的沉稳和冰冷却又完全不属于这具身体似的陌生。
“大哥，嫂子，你们都别闹了，我跟你们回去。”黎牧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挡在黎猛的身前，紧紧的拉着自己的大哥。
黎猛见自己的弟弟过来了，也就没有再闹下去的必要，收了踩在板凳上的腿，也没打算真的跟一个黄毛丫头一般见识。
“哎，我们不闹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小李氏心里怕极了，黎家院子前那个响亮的耳光仿佛还在耳边嗡嗡响。
“站住，想这么就算了吗？看在黎牧的分子上我可以不砍你的手，但是你们得去我奶面前磕头认错。”张滴滴心里根本就没想要原谅他们，磕头认错这个黎猛是万不会答应的，她这么说也不过是让黎牧心里好受一点儿罢了。
“他娘的，老子今天非得收拾你不可，弟弟你撒手。”黎猛果然被激怒了，当真就要抄起板凳来打张滴滴。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张滴滴就这么站着，脚下已经运了力，她能一脚踹烂黎猛的花花肠子出来，你信不信。
“大哥，你住手，你再这样儿明年我就不去考武举了。”黎牧果真还是护着张滴滴的，小李氏心里了然，却只有抱头痛哭。
叮铃哐啷，一步一落英，三步一佛陀，众人见了大和尚也都让开一条路来。
“张施主，放下菜刀，不可与人结怨。”这神出鬼没的大和尚，是找准时机出现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