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纳妃的盛大场面刚刚过去,余国仍在春意盎然之中,二十年没有战火硝烟的日子,百业兴旺,人口迅速增长,人民安居乐业,此时的余国如烈火烹油般鼎盛,谁知一场瘟疫一夜之间席卷而来到东阳县。
朝廷立即派下良医、钱粮前往疫情最重的东阳县,可这场瘟疫不但没有得到控制,却越发的厉害,一直从东阳郡蔓延到都城建安,得病过万,死以千计。
深壑一般的紫禁城也没有挡住这场大疫的突然而至,染病的宫女、太监已有数百,均被送到城外疫区医治,直到湘王余晓也高烧不退。
蒋承恩确定了余晓得的是瘟疫,劝帝后把他送到宫外安置就医,织霞说什么也不肯,并将整座紫宸殿隔绝起来,寸步不离昏迷不醒的幼子身边,任谁劝也不听。
东阳县死于瘟疫都一半有余,逃难的百姓纷纷涌向邻近的县域,那些县域又怕被他们传染,拒绝开城门,双方弄的是不可开交,所以太子余昭请自请命要代父亲到东阳县查看疫情,当场就被朝臣和父亲阻拦,太子是一个国家的未来,自然不能有任何闪失。
“父皇,您就恩准儿臣前去吧!”余昭追着父亲一路来到月华门外,仍在坚持自己的决定。
“不行!你不能去那个地方!你知道那里一天死多少人吗?”余悦还是不同意儿子到东阳县,他苦口婆心的劝道:“你看看晓儿!整整昏迷了五天不醒!你母后急得快要疯了!你要是再有个闪失……!”
“父皇,东阳县的百姓是我余国子民!他们也有父母亲人!他们命悬一线,都在等着朝廷的救济!您就同意了吧!”余昭复又对父亲跪下,“请父皇恩准儿臣带庄楚璇等东宫侍卫和太医院的名医前往!”
“昭儿!你……!”余悦自认拿这个古板、大道理总是一堆的太子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心里又担心余晓,随口说:“你去紫宸殿问你母后!如果她同意,父皇也不拦着你!”其实不用让儿子去问,他就明白织霞是决不会同意余昭到疫区去的,一个儿子生死攸关,皇后说什么也不会放另一个儿子前往阎罗殿。
余昭也知道父皇是在难为他,弟弟的病情他也见过,高烧不退,嘴角渗着血迹,母亲的确是快疯了,他不敢再去让母亲担忧,可一想到东阳县嗷嗷待哺的百姓,心中一横,辞别了父亲向紫宸殿而来。一进宫门,便和眉儿撞个了正着。
“殿下!您怎么来了!快离开这儿!”眉儿端着余晓要用的药罐子,口鼻用白布捂着,一直在赶余昭走。
余昭收回心神,抬头一看,这里哪里还是以前的紫宸殿,宫门紧闭,连守护的侍卫也没有,杂草、燕泥遍布,一副萧条的景象。
“九弟怎么样了?母后呢?她一直在九弟身边,有没有被传染上!”余昭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母亲和九弟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境况如何。
“殿下放心!娘娘没有被传染上,只是……!”眉儿也是愁容满面,憔悴不堪,“这晓儿老是不醒,皇后娘娘已经是心力交瘁了!”
“让我见见母后!”余昭迫切想见母亲一面,不仅是为了去东阳县的事儿,最重要的是他想看到母亲究竟怎么样了!
“这可不行!皇后吩咐过!不让你们任何一个进去!”眉儿知道这件事儿她做不到,劝阻余昭道:“殿下,不是姑姑不给您通传!就连皇上也尊重了娘娘的意愿,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来这里了!晓儿的病一天不好,皇后娘娘就不会从紫宸殿里走出来!就是怕把病气过给你们!您就体谅她做为母亲的心情吧!”
“姑姑!我真的有要紧的事儿,一定要见母后!”余昭明白这么说,一定不会说动眉儿姑姑,双眉微簇道:“这件事儿关系到我这个太子的生死存亡!一定要母后为我拿个主意!”
余昭是眉儿从小抱大的孩子,她十分清楚这个孩子从来不打诳语,以为真的有什么重大的事儿发生,脸色微变道:“您等着!奴才去回禀!”
余昭独自在紫宸殿宫门外走来走去,沉思着母亲是不是能来见自己,等了一盏茶时分不见动静,刚要去拍宫门上的铜环,就听到宫门‘吱’的一声开了一条缝。
“昭儿!母后说过不让你们来这里,你怎么就是不听!”余织霞并没有从宫门内出来,只是隔着一条门缝和儿子说话,她是怕自己也染了的余晓的病,怕自己把病再传染给余昭。
“母后,恕儿臣不孝!”母亲沙哑的嗓音传来,余昭不禁心中一酸,知道母亲在为弟弟的病伤神,可还是忍住了,跪倒在地,硬下心肠道:“儿臣是来向母后辞行的!儿臣明天就要启程前往东阳县赈灾!您和九弟保重!”
“什么!”本来就心力交瘁的织霞一听到儿子这样的话,身子一歪倒在了宫门上,只觉得天旋地转,“不!不!昭儿!你父皇同意了吗?”
“这是儿臣自己做的决定!”余昭仍跪在宫门前对母亲诉说,“儿臣是余国的太子!自当为父皇的余国百姓分忧!如果儿臣为了自己的性命逃避责任!儿臣一生会良心不安!请母后恩准!”
“你都这么肯定的决定了!为什么还要来求母后恩准!”织霞将身体的重量整个放在了宫门上,清风吹着她一袭月白色的绫裙,不施粉黛的脸庞憔悴万端,两行泪水潸然而落,“你知不知道东阳县现在已如炼狱?你知不知道你九弟现在命悬于一线?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让母后可怎么活!你不是要母后陪着你们一起去奈何桥?”
一个儿子生死未卜,另一个儿子偏偏要往鬼门关里闯,余织霞忍不住失声痛哭。
“儿臣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余昭忍住压框而出的热泪,对母亲连连叩了几个头,哽咽道:“儿臣是笑着来到这个世上的!小时候,常听您说起皇祖母!她老人家总说儿臣是天生福相之人!是余国之福吗!母后,您放心吧!儿臣自当万分谨慎!”
余昭不能在这里再留下去,他生怕听到母亲殷殷的抽泣之声,狠下心道:“母后!保重!”他迅速起身离开紫宸殿,一路而两仪宫的方向而去,他也不准备再回东宫,不想让余蕴再为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