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袭卷着凤仪殿内苑的残枝败叶,大地一片萧瑟,离了群的孤雁悲哀的叫声弥响于天际,冷风乍起,空落落的凤仪殿更加凄凉,往日的繁华似锦也一去不回。
两国正值交战之时,桓逸担心‘身怀有龙种’织霞受到没必要的伤害,将她重重保护起来,外有宗泽率领的羽林卫,内有宫中的老人孙嬷嬷服侍,心爱的女人和未出生的孩子无忧,他也能静下心来和群臣商议退敌的良策。
织霞的御用大夫贺宜中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袍而来,身后跟着端药的小童,这座凤仪殿也只有他能自由出入了。他刚刚掀起寝宫的纱幕就看到靠在榻中的女子美目含忧,青丝飘散,不知在想什么,那身月白色的绫裙泛着淡淡的光华,贺宜中接过小童手中的药后令他到门外等候,“懿妃娘娘用药吧!”他把药端在织霞面前,用温润的目光望着这个被梁国百姓传之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女子。
听到贺宜中的声音,织霞才把眼光从窗外移开,接过他手上的药放在身边的小案边,她并没有打算喝。“你给我喝得是什么药?”她的一双美目瞥向贺宜中,他面如美玉一般的柔和,鼻梁高挺,双眸清澈明亮,不带人世间的一丝纤尘。
贺宜中的语调一如继往的淡淡如水:“是一些性味苦寒的药,对你有益!”
“你在帮我?”织霞很明白,自己根本没有怀孕,而月信又迟迟未来,本来她很担心,担心被桓逸识破,当服用了贺宜中开的药后,只觉得肚腹内涨的难受,月信已快有一个月未到。
“懿妃娘娘,小心隔墙有耳!”贺宜中望向窗外,孙嬷嬷正带着几个宫女在打扫落叶。他再次把药碗端到织霞面前,“冷了就不好了!快喝吧!”
织霞望着他,心中大为感激,她不知道贺宜中为什么会帮着隐瞒,冒着欺君大罪帮着隐瞒,他们之间一向多无深交,难道是因为贺宜兰,不!不是!织霞很明白自从金蝉将贺宜兰羞辱一番之后,她们之间就像决裂了一般,就是偶遇到,贺宜兰也再没有同她讲过一句话。她知道以贺宜中的性格不会将帮忙的理由说出来,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以这样的方式报答他的恩情。
贺宜中见她乖乖的吃完了药,总算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如春风拂过柳丝般的浅淡。
织霞也把他当作了可以信赖之人,瞅瞅了四下里无人,悄悄向贺宜中问道:“外面怎么样了?向元帅父子逃出落叶谷了吗?”除了贺宜中,她也找不出可以问寻的人,桓逸已将凤仪殿对外的一切消息封锁,为的就是让她安心养胎,那些伺候她的宫女是打死也不敢说的。
贺宜中反问道:“娘娘,您希望他们能逃出来吗?”
“我不知道!”织霞低下头不在说话,一面是余国的复国大军,由最爱之人率领;一面是金蝉姐姐唯一爱过的向云鹏,她不知道希望那方胜利,她即不希望余悦输,也不希望向云鹏输,她很希望战争很快结束,天下从此安定下来。
贺宜中这才察觉到问过了头,无所隐瞒的回答道:“蓝玉昆已经带着十八万精锐之师渡过了黄河,这个时候恐怕已经与陈、汝两州的兵力会合了!也许过几天就和余国大军决战!”
“是吗?”织霞无力的依着美人靠,神色凄楚道:“他们为什么要打来打去!金蝉姐姐死了!怿哥哥死了!伯父难道就一点儿也不心疼吗?”她觉得金蝉姐姐和怿哥哥死的太冤了,她一直有个想法在心中挥之不去,好像一切一切都是身在余国的伯父早已算计好的!从美人计到红铅丸再到金蝉和余怿的死。
贺宜中刚想安慰她,就瞥见纱幕微微动了一下,原来是桓逸到了,行礼道:“臣见过陛下!”他见桓逸瞅了瞅织霞早已喝光的药碗,就知道天子在怀疑自己来了多长时间,忙禀奏道:“臣刚刚为懿妃娘娘诊过脉了!用了几天药,效果明显不错,娘娘的身体也有了几分起色,臣建议再多服些时日可加以巩固!”
桓逸这才放心的摆摆手令贺宜中退下,移步到织霞的榻前伸臂将她抱在怀里,明明察觉到了她的愁容之色,安慰道:“什么也别多想!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好好听贺大夫的话养好身子,平平安安的将腹中孩子生下来!”他握起织霞那冰冷的双手,其实还有几句话想对她说,可就是张不开嘴。
“你有话想问我!”织霞也是聪明剔透之人,怎么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本来不想打扰爱妃的,你的身体又不好!”桓逸轻揽着织霞的腰际,手指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游走了几下,才端详起她的脸色,除了双颊微红之外还是有些苍白,他有点儿不忍心问了!可是不问的话,又让他日夜难安。“可是……朕觉得太奇怪了!”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尽管说的遮遮掩掩。
“什么事情奇怪?”织霞不解的望着他,虽然向元帅父子被围,天云山失守,但他仍是一副君临天下、荣辱不心惊的王者气概,英俊的五官仿佛是用大理石雕刻出来,棱角分明线条,目光锐利深邃,不由得给人一种压迫感!
“余国……有一位名叫……白袍龙将军的人?”桓逸的话有些缓慢,当他看到织霞有些不解的神情后,连忙解释道:“爱妃,朕不是向你打听余国的军情,只是朕觉得他太奇怪了!不但能识破向元帅的排兵布阵之法,还能设圈套将向元帅引至落叶谷并将其重重包围……爱妃……!”他到底是一代帝王,觉得向织霞打听余****情是自己的无能,又道:“就当朕没问过!”
“白袍龙将军!”织霞却没有桓逸考虑的那么多,听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这个将军有些奇怪了,十年前单凭向云鹏就能直下余国都城,今天却又是另外一番局面,她把记忆中的余国将军细细的筛选了一遍,摇摇头道:“我们余国没有姓龙的将军啊!我已经离开了十年,不是很清楚!他能打败向元帅一定不是普通的将才!”
“是!”桓逸已经陷入了对这位白袍龙将军的无限臆想中,他握着织霞的手道:“他不但能击败向元帅的无敌之帅,竟还清楚我们大梁国各州的地理位置及风土人情,熟知各州的布防和兵马、粮草等准确的消息!这太可怕了!朕真怀疑他是梁国逃到余国的叛徒,可是梁国的大将中并未少一人!”
听了桓逸的一番叙述,织霞也对这个白袍龙将军好奇心大起:“他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