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是魏王爷。”
梅宛白抽过竹签,因是本家王爷,她也并未抬头,自坐回了位子。
魏王今日穿了一席月白色常服,距离我第一次见他,距离近了很多。从宴会开始,因着礼数,我并没有看向他那边。而现在他起身吟诗,我却觉他似乎有些面熟。只听他吟道:“人攀明月不可得。”
他自去杨贤妃处取了竹签,却见他面上一愣,半晌才道:“是虞宝林。”
他将目光投向我的位子,我心中的疑团渐渐增长,只是面上仍是笑着说:“臣妾献丑了。月行却与人相随。(1)”
“对得不错。”乾旻一笑,“来前面抽签吧。”
我略一点头,便向殿前行去,似乎有一道目光,始终紧紧跟随着我,令我如芒在背。只是此时回头,却有些突兀,我强压着心中的疑惑,抽了一签,笑道:“是皇后娘娘。”
众人的目光被皇后吸引了去,我放回竹筒,向自己的位子返回。我的预感已经告诉了我那道目光来自哪里,但当我证实他的时候,却仍是禁不住受到了巨大的震惊!
我看向魏王,他一袭月白色长衫,就坐在冒贵妃的正对面,本家王爷的第一个。他也在看着我,毫无疑问地,看着我,就像七夕那日在庆观楼一样,虽然含着一丝嘲讽和玩世不恭,可那眼底的探寻和温情,却是丝毫没有改变。
因为魏王就是郑轩,郑轩就是魏王!
不,现在不该叫他郑轩,应该叫他魏王郑宣澈。他就是孝惠皇后唯一的儿子,皇上的异母弟,郑宣澈。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座位的,只是我不敢再去看他。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能在七夕之夜那么晚将我送回漱枫堂,还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伴读?唯一的答案,就是在根本就住在宫里。还有之前在御河边遇见,他只说自己参加太后寿宴,我却被他的一件衣服所蒙蔽,信以为真。我怎么就这么傻,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心乱如麻。
我怎么能够跟当今皇上、我丈夫的弟弟私下接触?若是让宫中这些别有用心的人知晓,我还能活命么?七夕那夜的事,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对,我只是害怕而已,绝无其他。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这两句诗却似乎隐含了什么似的,扰得我心绪不宁。看着后妃们一个个抽签,对诗,或笑或忐忑,这一切仿佛与我无关,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空碧,你怎么了?脸色这样差。”沛岚将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关切道。
我只觉得自己出了一层细汗,以为是刚才紧张的缘故,便对她一笑:“没什么的,不过是外面冷,殿里暖和,有些不适应罢了。”
窦贵嫔也道:“若是不舒服,早些退席也无不可,万万不要勉强自己。”
我心里暗自叫苦,明知今夜的宴会恐怕要通宵达旦,却因自己发现了这个惊人的事实而心绪不宁。若是现在退席,也太过明显,只怕会遭人非议,不如还是支撑到午夜,再做打算吧。
酒过三巡,众人渐渐放开,诸如成王和瑞郡王等人,早已是吆五喝六,放浪形骸。乾旻也不恼,反而与他们痛饮,麻痹着自己的神经。众妃一一向太后和皇后敬酒,说吉利话。而宫中舞姬们在殿中央舞着,丝竹管弦之声刺激着我,越发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