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的烤鸭——嗝，说到底，还是嗝——还是庆观楼的最好吃！”
酒足饭饱，难免多了几分微醺。正是七月初天微凉的时候，初秋的风拂在脸上身上，也觉得极舒适。我看那郑轩像看猴戏似的看着我，眼前的一桌菜他都没怎么动，便不高兴地对他说：“你看你，点了又不吃，岂不是浪费？”
他见我批评他，索性把筷子一放，反驳道：“对面坐着一个东倒西歪醉醺醺的醉鬼，你说，这饭我还吃得下去么？”
我瞪他一眼，道：“谁说我喝醉了？不过是借酒浇愁罢了。”
“哎呦，你这宫里的娘娘，竟然还有愁？”他似是不信。
我没好气地瞥他，端起酒杯，发现已是空空如也，便要再倒一杯。郑轩抄起酒壶藏到身后，不让我再喝。
“把酒给我！”我吼他。
“你瞧你都醉成什么样了，一会儿还怎么回宫？”他有些急了，也冲我吼了几句。
这一吼，倒把我吼得清醒了不少。我自己斟了一碗茶，慢慢喝着，喝着喝着，眼泪便落进了茶碗。他见我哭了，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我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大概是宫里的日子太憋闷，又无从发泄吧。正在胡思乱想着，一方干净的手帕出现在我眼前，我接过手帕，胡乱擦了几下，仿佛闻到一阵桂花的清香。
“对不起啊，我刚才话说的太重了，我不是有心的……我只是担心一会儿回宫时间到了，你这副模样恐怕会招惹是非。”
我哭了一阵，心情倒是好了许多，笑着摇摇头，对他说：“我没有怪你，我才不是因为你哭呢。我是心里难受。”
他盯着我看了又看，犹豫道：“是皇上对你不好么？”
“皇上怎么会在意我这种无名小卒。”我再次摇头，顺手拿过他放在桌上的酒壶，又倒了一杯，“我只是讨厌皇宫那个地方，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抢，都恨不得像老虎似的咬死对方。其实，宫里除了那些一心想攀高枝的女子，还有像我这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他问。
“我是怎样的人？”我举着酒杯，重复他的问题，也问我自己。我究竟是怎样的人呢？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你哪里跟他们不一样？”他仿佛不相信似的。
我放下酒杯，看着郑轩的眼睛，说：“是，我想是不一样的。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可我也并没有鸿鹄之志，我只是一介小女子而已。我想要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他的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这样的话，我却不能轻易说出口。于是我把头枕在手臂上，回答他：“只是想出宫而已。”
他的目光似乎黯淡了片刻，低下头去，道：“其实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不尽如人意。如果自己一味陷入其中不能自拔，反倒苦了自己，所以，想开点就是了。”
我看着他的面容，清俊瘦削，还带着几分稚气。忽然觉得他和乾旻长得有些相像，只是乾旻更温和，郑轩更凌厉一些。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是同一个祖宗吧，才会有几分相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