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见之后回到漱枫堂,与窦贵嫔闲话几句,便各自散去。
留玉侍候我将襢衣换下,穿上稍显轻便的宫中常服,正在饮茶,绿真便走进来,笑道:“娘娘,昨日漱枫堂的内侍们想给您磕头,因太晚没有见成,不知现在可否一见?”
我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档子事,便点头道:“好,让他们进来吧。”
绿真一侧身,便有四个内侍垂手鱼贯而入。我放下茶盏仔细一瞧,他们身上一水儿的灰鼠色宫装,只有为首的那个略有不同,乃是鸦青色,我猜想他应是有品级的内侍。正这么想着,四人便齐齐拜倒,请安道:“奴才参加虞宝林娘娘。”
“不必多礼,起来吧。”
我略略端了些架子,离府前父亲曾叮嘱我,虽然我年纪尚轻,可既然入宫当了主子,就要拿出点架子,不然镇不住奴才。四人起身后依旧低着头,那鸦青色内侍上前一步,也并不敢抬头看我,只说:“奴才郭四林,是漱枫堂的内侍首领,其下的这四个分别是福贵、福顺、小满和小海。”
这人的名字倒是有趣得很,我笑着问他:“你这名字是谁起的?难不成你在家排行老四?”
那郭四林嘿嘿一笑,这才抬起一双小眼睛紧张地看了看我,回答:“娘娘就是娘娘,实在聪明,贱名是父亲随便起的,庄稼人不懂文墨。奴才在家排行最末,上面还有三个哥哥。”
“名字不过是个代号罢了,有什么要紧?只要你肯尽力服侍我,效忠于我,就是好的。”
“是娘娘,奴才等一定尽心尽力。”
我见这郭四林几个倒是很忠心的模样,也放下一半的心。宫中时日还长,总要有几个体己人才是。不过哪个能真正效忠于我,也并非一日两日能看得出。想到这里,我不由看向绿真。
她蛾眉微蹙,似乎在担忧着什么。我刚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她究竟是什么人呢?当晚梅宛白便入交泰殿侍寝,大约颇得乾旻宠爱,一连被召幸了三日。后宫众妃议论纷纷,正要联名向皇后抗议之时,第四日却召幸了徐映莲,这才平息了众怒。
谁知徐映莲只侍寝了一日后,乾旻却再也没有召幸任何妃嫔,又是一连几日未踏入后宫。
“不好了娘娘,刚才内侍局传皇上口谕,今日又让梅美人侍寝。”
我和沛岚正在漱枫堂院子里下棋,便听见含翠急匆匆地跑进来,带来了这个消息。
我倒无甚所谓,反正能拖一日是一日,若是这个梅宛白能专宠后宫岂不更好?也免去了我侍寝这档子事。可沛岚就不同了,她一心想获得圣宠,恐怕还渴望能生下个一男半女,成为皇长子的生母。如今听见这个消息,连棋子都拿将不住了。
沛岚手里捏着一颗黑子,不住地颤抖,喃喃道:“又是梅宛白……”
还好这是在我宫里,没有外人,不然让别人瞧去了,只怕是会恶意揣测。我用眼神示意珠儿去倒杯热茶,一手握住了沛岚发抖的手,将棋子放回盒中,镇定地对她说:“姐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这才刚刚开始。若是每位新主子侍寝你都这样,岂不是有操不完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