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为什么世间要有这么多无奈而又痴心的有情人呢?有时候,我不禁会想,如果人间没有了爱情,是不是就会少很多痛苦和遗憾呢?当然,如果真是那样,也必定会失去许多让人怦然心动的迷人瞬间以及使人幸福得想要落泪的温馨情感。
我摇了摇头,迅速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巧妙的把话题又转移回如何招待陈方公子这个问题上。子瞻也很配合我的思路,提了很多待客的建议,却不再提起刚才的无奈。
第二天上午,陈方循如约而至。
他比我想像中的更为年轻,更为儒雅。我们一起品茗赏花、谈诗论画,相聚甚欢。
“听说陈方公子对音律也很有研究,不知陈方公子最喜欢的乐器是什么?”
听了我的话,陈方循原本喜笑颜开的脸上竟闪现出一丝忧虑和淡淡的温情,“是琵琶,我最喜欢听的是琵琶曲。”
子瞻听后,不禁笑了,“那可真是巧了,朝云也最喜欢琵琶,你们可以好好切磋一下了。”
“那我就弹奏一曲,请陈方公子欣赏和品评一下吧。”不知为什么,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心上人必定与琵琶有关,因此,便想借此试探一下。也许,是他的忧虑及落寞打动了我,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我注定辜负一生的逸,我这辈子,没有办法帮助逸得到幸福,但是,如果可以,我想帮助陈方循得到快乐,也算是稍稍减轻些我心中的内疚和遗憾吧。
想到陈方循的痴心和逸的执着,我的心中不禁涌起淡淡的哀愁。于是,我轻轻拨动琴弦,弹起了那首温柔缠绵的《琵琶语》。这首曲子,曲调低回婉转,如泣如诉,如慕如悟,使人听而入迷,思绪万千。
一曲终了,子瞻和陈方循都陷入了沉默。
想必是我以前弹给子瞻听的琵琶曲都是灵巧欢快的,所以,今天他听到我弹奏如此凄婉缠绵的乐曲,难免会感到震撼和惊讶了。
而陈方循更是一幅魂游天外的表情,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半天也没有说话。
眼看气氛越来越古怪,我看还是由我先开口比较合适。“不知道我弹得怎么样,是否让大家满意呢?”
陈方循恍然回神,尴尬的笑笑,“弹得很好,有如天籁之音。”
我听了,微笑,“那陈方公子刚才为何半晌无语,莫非是我的琴声让你想起了什么?”
陈方循微微一愣,脸上现出复杂的神色,“我的确是想起了一个人,她也喜欢弹琵琶,弹得很好听,清丽的乐曲中总是透着些忧郁,让人既无奈,又心痛……好久没有听到她的琴声了。”
“哦?那太好了。她是你的朋友吧,能介绍给我们认识吗?你知道的,我也很喜欢弹琵琶,正可谓知己难求,想不到今日竟能有这番机遇,你说,这不正是人们常说的缘分嘛。”我抓紧机会,希望能从陈方循口中套出她的名字,如果能得到更多关于她的资料,就更好了。想要拉红线,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还折腾什么呢?
子瞻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也跟着打边鼓,“是啊,上次我就想和你说了,改天有机会,把你这位红颜知己介绍给朝云认识。她们一定会很投缘,成为好朋友的。”
提到心上人,陈方循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她叫琴操,是一位婉约善良的女子……。”
“什么?”我不由自主的喊出声,因为实在是太惊讶了。会是我和子瞻认识的那个琴操吗?如果真的是她,那可真是让人兴奋的喜事——他乡遇故知,真是奇妙的缘分。
子瞻没有说话,但眉头微皱,表情也有些微的讶意。
“怎么了?”陈方循被我突兀的声音弄得有些迷惑,“有什么问题吗?”
“哈哈,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碰巧,她也叫琴操,和你提到的那位佳人同名。”我笑着解释刚才的失礼行为,表面上不动声色,却更加仔细的观察他的反应。“我的这位故人是杭州人士,擅长弹奏琵琶,不知道她们是否是同乡呢?”
陈方循听了我的话,果然惊讶非常,“我认识的琴操也是杭州人,难道……。”
“没错了,定是同一个人。”想到这奇妙的境遇,子瞻也是感慨万千,“出身杭州,名为琴操,又擅弹琵琶,还会有别人吗?”子瞻略微迟疑,又问:“昨天下午,我和朝云曾经去过一个极其雅致的乐器行,名为‘琴音’。不知道这店是不是琴操所开呢?”
陈方循听了,更惊讶了,“这‘琴音’的店主正是琴操。子瞻,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瞻微笑着缓缓开了口,“琴操也是我的朋友,我们是在杭州认识的。记得以前闲聊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如果将来有机会,她希望能开一个乐器店,不必太大,但要十分清雅;不必过于豪华,但要充满灵性。而‘琴音’正是这样一个灵秀雅致的乐器行,碰巧,琴操又住在黄州,所以,我便猜想,她八成就是‘琴音’的主人。”
“子瞻,你真是聪明,这都能被你猜得到。”他的心思真是细密,让我不禁感叹,若是在现代,他简直可以去当法证人员了。
子瞻听了我的称赞,很是得意,“我的确是很聪明,虽然不敢说是天下第一才子,但绝对比某人聪明一点点。”
“谁说你比我聪明来着?哼,我提出个问题,你就不见得能答得出来……。”本想问他“知道孙悟空是谁吗”,但又不愿在客人面前让他为难,于是只能气呼呼的瞪着他,用目光表示我的抗议。我承认,他也许的确是比我聪明一点点,但是,也用不着在朋友面前炫耀这个吧?
看着我气愤且不服气的眼神,子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我说的‘某人’可不是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