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子瞻不久便向我说明了要举家迁往常州的事情。我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假装事先并未知晓此事。
既然他瞒着我,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我何苦和他说明我已经知道此事,让他失望呢?记得以前他明明知道我答应婚事的时候,心中有一点遗憾,然而,他却并未向我言明,直到两年以后与弗儿的一席谈话,我才知道他是有意瞒着我,故意让我以为自己的演技很好,成功的把他蒙在鼓里,让他过得无忧无虑。每次想到这里,我的心里都会涨满暖暖的柔情,他对我用情至真、至深,我也要更加体贴他,照顾他。
然而子瞻却挑眉微笑,“你的学习能力还真是不简单,这么快就学会这招儿安慰人的办法了。不过,这是我多年前曾经用过的老招数了,你呀,想骗我,还难一点儿。哈哈……。”
我又是惊讶,又是迷惑,疑惑的问他,为什么会看出我已经知道了。他笑着回答说:“尽管你十分小心的把书稿恢复原样,但是慌乱之间你怎么可能记得那么清楚,自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因此我便猜到了。”
正当我暗自反省,下次要更加努力的湮灭现场证据的时候,他仿佛看透我心思一般,笑眯眯的看着我,淡淡的丢过来一句话:“你可能不知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游移不定。”
我几乎抓狂了。
本人虽然不是个信口开河的大话王,然而以前为了让自己和周围的亲戚朋友过得更幸福,也曾迫不得已的说过不少白色谎言。曾几何时,我还以为自己说谎的本领虽然没有奉行“骗死人不偿命”的韦小宝厉害,但是也绝对不比《情迷大话王》中的OK赖差呀。真是没有想到……天啊,我的一世英名尽毁矣!
看着我蔫头耷脑、无精打采的模样,他又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安慰我说:“别这么沮丧,你的谎话说得还是挺高明的。记不记得以前你骗定国关于你家乡的事情,他真的一点儿都没有怀疑,前不久,他在信中还提及此事,问我你是否曾经想起了去往你家乡的路。看来,他对未能亲自拜会世外高人数马老先生还是心有不甘,遗憾至今啊。哈哈……。”
我尴尬的笑了笑,渐渐无语了。
没错,我的确是很成功的骗了定国,然而……这能算是我说谎话的本领高吗?我怎么觉得应该是另一个出在定国身上的问题才是主要原因呢?唉,算了,不说这个了。毕竟,定国也是子瞻的好兄弟,又是我的好姐妹邈儿的丈夫,也算是如同亲人般的挚友了。不是有句名言吗,家丑不可外扬……
说起定国,我不禁轻轻叹息。他这个人,世居京都,从小便娇生惯养的,如今被派到那么远的地方做官,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何况,前些时候,先皇驾崩,如今圣上虽然也是长乐公主的亲人,然而,皇室亲缘本就盘根错节,诸多牵绊,不知道他和邈儿何时才能还京呢?不过,即使岭南风土再不好,但是有邈儿陪在他身边,他是不会觉得寂寞和苦闷的。
看着子瞻温暖的笑脸,我渐渐明白了,他是想让我知道,我什么事情都无须担心,只要信赖他、依赖他就够了。
凝望着他既得意、又深情的眼睛,我又是感动,又是无奈。看来,我这辈子是别指望能成功的瞒骗他什么了。
告别了琴操和陈方兄妹,我们一家便起身,踏上了前往常州的路。未曾想,我们尚未到达常州,子瞻便又接到了还京诏书,以礼部郎中被召还朝。
于是,我们一家人又改行京都。
人生的起伏往往由不得我们自己,而且,也十分奇妙。能回到京城,我和子瞻自然很高兴,但是,也深深觉得伴君如伴虎,尽管能为国为民多做些事情,不过,却也有诸多束缚,需要处处谨慎、如履薄冰。就连年纪尚小的过儿在恭贺子瞻升迁之余,也若有所思的摇头说:天子近臣,固然富贵显赫,然而有得必有失,只怕是不能随性而为,少了些自由吧。
看着人小鬼大的过儿,我和子瞻不禁微笑。这孩子,也许是像子瞻多些吧。记得我小的时候,心思似乎没有这么少年老成。
经过数日的兼程赶路,我们已经距离京都很近了。具体些说,就是翻过这座山,再往北走两天就差不多到了。
这也没办法,马车的速度,也只能这么快了。
时近正午,我和过儿都有些饿了,因此子瞻便建议停车休息一下,大家可以安稳的吃顿饭,再顺便下车活动一下腿脚。
我们下了车,大家找了一处比较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正打算享用美食的时候,只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响声,随即,一群衣饰粗糙、面目凶恶且手持刀斧的人便冲到了我们面前。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轻蔑的打量了我们几眼,便扯开嗓门,粗声粗气的大声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听到这个熟悉的对白,我不由得微微一愣。
打劫?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这、这实在是……不过,这说辞也太老套了。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每个打劫的在行事之前,都要不厌其烦的复述这几句几乎人人都耳熟能详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