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儿在手忙脚乱中还不忘提醒自己一定要镇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家的苦难何时才能到头啊？”沈金林看着面色苍白的妈妈和周医生，他的心里百味杂陈，恨不得冲过去将瘫软在地上的如死猪在鼾睡的父亲一顿猛揍。
“周医生对不起，让你平白无故受辱骂不说，还因此而受到伤害。”高海珍强打着精神，不停地对周凯波说着对不起。她闭着眼睛，无法面对周凯波，飞来的横祸让他深受重伤，她的内疚之情可想而知。
“没有关系，这点儿伤还不足以打倒我。”
“都是我的错！我才是罪魁祸首，我不应该向妈妈提出来让干爸来家里吃饭，如果在饭店吃饭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了，都是我不好……”允儿不停地抽泣。
“是我大意了，你们都不要自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归会来。我也有责任，不了解你父亲这个人，才会让他得手。”周凯波也在懊悔，他没有想到沈得文真的会对他下手；如果他心存戒备，完全可以躲过这一关。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允儿赶忙对金林说：“你留下来收拾一下杯盘狼藉的家，呆会儿会有警察来录笔录，我已经报案了。不管怎样，这件事不能不了了之，必须要有个交代。医院的事情就交给我，你明天该上学还要上学，无需操心这些事情。”允儿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父亲，好好的一个家都让他毁了。
“嗯。只好辛苦你了。”
“没事，照顾病人还是我在行。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吧。喔，对了，给你点儿零花钱，想吃什么就买点儿，别委屈了自己。”允儿往金林的手中塞了几张钞票。
“我不要！妈妈住院还需要花钱呢。”
“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好，我手里有钱呢，车祸的赔偿款应该能够应付医药费。”允儿抓起自己的书包，跟着救护车前往医院。
她看着妈妈和周凯波一同被推向急诊室，她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有落下。
这是周凯波工作的地方，允儿无需担心医生会看人下菜碟。她相信医生一定会全力以赴救治妈妈和周凯波。
她搓着手，沿着病房的走廊走过来走过去。暗淡的灯光仿佛允儿此时的心境，她刚刚燃起的对未来生活的信心，再次掉入阴暗的谷底，沉寂着，挣扎着。
与允儿在医院忍受的煎熬一样，沈金林的心里同样不好受。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让他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
医院来接病人的救护车刚走一会儿，110警车鸣叫着警笛来到他的家里。他那个醉鬼父亲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在鼾睡中。
沈金林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父亲，招呼警察坐下说话。
“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吧。”
“好的。”沈金林一五一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警察。
其中一名警察走到沈得文面前，推了推他，很严肃地说：“喂！醒一醒，起来跟我们走一趟吧。”
“唔，别吵我！”沈得文气呼呼地甩着胳膊。
“爸爸，你醒一醒吧，警察叔叔在叫你呢？”沈金林也在一旁催促着沈得文。
“警察？警察来找我干嘛？”警察二字很管用，沈得文立刻从睡眼惺忪中清醒过来。他不怕家人却怕警察。
“你很能啊，一连伤两人。快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你这个兔崽子，敢报案让警察抓老子？”沈得文的酒意减轻了一些，怒火却依然强烈，他挥起拳头，直捣儿子的心窝。
“不管是谁报案，您都要为刚才的举动承担责任，还是配合警察的工作，争取宽大处理吧。”沈金林躲闪着父亲的拳头，让沈得文扑了个空。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对付老子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你敢？竟然在警察面前嚣张，带走！”那名警察抓住沈得文的手脖子，给他戴上手铐。
“我不走！我打自己的老婆犯哪门子法？她勾引野汉子，我是气不过才打她的，放开我，我是堂堂的男子汉，总不能戴绿帽子还笑眯眯的！放开我，我是正当防卫！”
“打老婆也犯法！老婆是你的私有财产，让你说打就打啊？”警察不理会沈得文的辩解，推了他一把。“赶紧跟我们回局里交代问题！”
“反了，反了，全反了，该死的臭婆娘……”沈得文一边走一边叫嚷着。
沈金林看着父亲被押上警车，他的心里有些怅然。他呆滞的目光环视着寒酸的家，打起精神开始收拾还未吃完的晚餐。他将可以打包的菜规整好，准备拿到宿舍给舍友当做夜宵，他的舍友一听说他要回家吃饭，一再央求着要沈金林带好吃的回来。
沈金林将碗筷刷洗干净，残羹剩饭也倒入垃圾袋，再次看了一眼，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出家门。
冬夜的风如刀子一般切割着他的脸，他却浑然不觉。他扔掉垃圾，静静地伫立在路旁等车。
他的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这个摇摇欲坠的家会走向支离破碎的地步。
其实沈金林预感的一点儿都没有错。躺在急诊床上的高海珍第一次下定决心摆脱沈得文的控制。如果沈得文只对付她自己倒好说，这些年她一直忍受着也习惯了，可是他竟然不顾青红皂白将周凯波打伤。如果再这样一味迁就他，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她决定不再忍耐，趁着这个机会和他一刀两断。
高海珍为周凯波的伤势担忧起来。她完全不顾及自己的头痛，心里的创伤已经完全掩盖肉体之痛，她的心里暗暗地祈祷着，只要能够让周凯波安然无恙，她吃再多的苦也心甘。
周凯波是多么好的男人啊，性格随和，接人待物处处体现着谦谦君子之风。可是他却卷入无端的是非中，这也让她不能再忍受沈得文给他们硬扣的屎盆子。
那个只会打骂的丈夫从未给过她温情。如今却让她一直珍视的面子撕碎，让她颜面尽失，既如此，她为何还要死守着名存实亡的婚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