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亡国人
西蜀老董,一刀劈出,看似平凡无奇,只是在那西湖之上,泛起点点涟漪,湖底却是急速形成了一道黑色的漩涡,这漩涡若是立于空中,将会发现那是一把和湖面之上刀同样的影子,同时刺向那白衣剑仙。
白衣剑仙的长袍猎猎作响,右手一挥,手中的宝剑自行飞出,此剑出鞘,顿时有一挂白色的匹练,冲向老董手中之刀,同时他右手一把握住长剑,在半空之中舞出一道简单至极的剑花,却是有乘风破浪之势,劈向那湖底已经显露的刀影。
他白衣胜雪,气势如山岳不可撼动,他名宁曲,在昔日西蜀琳琅榜武榜排名第九,幼年弃笔从戎,在辽海之上,观日出看破浪,悟出朝阳破浪两剑,登临九重莲池境,被誉为三关之下用剑第一人。
琳琅榜早已在西蜀灭国之后,就再没有推出新的榜单,而如今取了名剑山庄沧海剑的宁曲,早已破入洞玄境,若是琳琅榜还在,他的排名,必然会往前提升几个名次。
之前在醉风楼,面对老董,他并非不敢剑出鞘,而是两人都同出西蜀,多少有些情谊存在,而且武道争斗,可不仅仅是境界之争,其中值得推敲的东西的确太多,他并没有取胜的把握。
甚至于,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两人一旦交手,就必然是决出生死,这是宁曲不愿意看到的,而现在虽然强者对持,可更多的是相互牵制,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剑术。
武道修为,突破莲池之后,将是另外一幅景象,而这样的武者,却是凤毛菱角的存在,平日里相见都不易,更不要说是交手了。
老董面对这位白衣剑仙,咧开嘴露出一嘴黄牙不屑的笑了一声道:“怪不得敢来趟这趟浑水,原来是达到了洞玄境,但在这里不够看哩!”
几乎就在宁曲出手对付老董的同时,那黑衣神秘人也已经出手,只是这一次他的对手不是旧相识聂真人,而是那黄袍僧人,黑衣人手持断剑,黑发如瀑,就如同一尊魔头不断劈砍而下,每一击都足矣让山崩地裂。
黄袍僧人单手持佛珠,口中不断低吟,并不与黑衣人正面交锋,总是能够恰到好处的躲避来自黑衣人的剑,如此一来,就形成了黑衣人有力无处使的迹象。
“咱们也来过两手?”
背负紫青双剑的道人,看向自己的同行的聂真人,嘴角微微上扬,单手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却是背后双剑快速出鞘,化作两条真龙,缠绕向聂真人的腰间。
“惊雷!”
一直无言的林仙子,此时亦是一步上前,一柄青色的长剑,快速从聂真人的头顶落下,宛如那九天之上的惊雷,落到了人间,正是昔日西楚天宫的成名手段之一。
在诸国混战时期,西蜀的剑仙层出不穷,而西楚天宫的立足之地蜀山,更是被誉为剑道圣地,曾经鼎盛之时,出过七位剑仙,几乎占据了整个琳琅榜。
而就算在那个时期直至武帝平定天下的整个过程,从未发生过七位洞玄境界高手争斗的场面,而如今这一战,齐聚七位世间绝顶的高手,可以说是两百年来,最巅峰之战,前无古人。
自古破了莲池,登临三关,就被誉为仙人,很少参与凡尘俗世之中,昔日西蜀刀皇由于身居皇位,因此不得不出手,却也是在独对千军万马之后,力竭而亡,那也成了自古以来,唯一不得善终的三关高手。
之前聂真人结网而鱼,所要捕获的也无非是三关之下的十国武者,却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出现鱼大难抓的局面,这也导致了他的捕鱼计划失败,而一旦任由此事发生下去,浙江道恐怕就会成为第二块让朝廷无力触及的地域。
那排名第一的是拥有十万铁骑的辽王属地燕州,那里地处贫寒,一直都被视为蛮荒,而这浙江道,可是历来最富饶的地区,只要当今皇帝不是太过于昏庸,都不会任由这样的区域出现一丝的差错。
郑安手中的圣旨,是朝堂之上想出的应对之策,以重开琳琅榜,从而引出这二十年间新晋的高手,然后以这些人,来对付老董在内的这批人。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一旦琳琅榜重开,那繁多的名目,必然会引来一场腥风血雨,而刚刚经历了二十年前那场****的江湖,的确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所以这一次刺杀的规模,才会前所未有的的强大。
来自京城没有番号,一路护卫的二十骑,虽然残杀了不少江湖人,可四野之中,江湖人层出不穷,就像杀不尽一般,很快随着那骑军校尉的倒地,这支骑军彻底的覆没,比之十国期间的混战更加的惨烈。
此时死亡的江湖之人和官府中人,早就已经达到上百,在弘文书院之外,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血流成河。
而那来自唐王府的唐王亲兵,虽然快速的结阵完成,可是面对江湖人的冲击,也仅仅剩下了十几人,随着骑军的覆没,处境更加的堪忧。
前后三层防护,也就仅仅是锦衣卫这边相对轻松,往往这群人挥手之间就有鲜血四溅,可是群狼扑虎亦有胜算,当一名锦衣卫面对四五名江湖人士的时候,也逐渐出现了伤亡,只能死死的护住轿子。
对于那近乎野蛮的以命换命,这场暗杀之中,唯一值得看的,应该就是那连木兰和廖光之间的战斗。
连木兰青衣舞动,手中剑光如大雪纷纷落下,她脚步轻盈,踏着飞雪山庄成名的踏雪无痕步,配合那快如流光的剑法,居然将那廖光压的不曾还手。
廖光右手持刀,已经连退九步,若是摊开右手,能够看到他的掌心已经殷红,可是作为成名已久的高手,他并没有放弃,反而一直都很深沉,在默默等待面前女子力竭从而出现破绽的时刻。
高手之争,就是如此,今日不是连木兰剑气无匹杀死廖光,就是廖光毫无怜惜的一剑斩下连木兰漂亮的头颅,这点在交手之时,就早已注定。
锦衣卫中,并非没有人想要过来助千户大人廖光一臂之力,可惜根本就无法近身,加上层出不穷的江湖人,渐渐也疲于应付。
“王爷,真的不出手吗?”
在弘文书院内的一处假山上,一名长相粗犷好似庄稼汉的憨厚汉子,一脸疑惑的看着身旁穿着宽大锦服的主子,一脸不解的神情。
这汉子的右手中,握着一杆铁棍,在铁棍的头部,被一根枪袋包裹着,从其长度,能够看出这是一杆枪,能够在浙江境,如此大摇大摆拿着枪上街的,除了唐王府的人,恐怕再也找不出别人。
这大汉正是唐王朱旭身边的护卫长展屠,而在其旁边的那位富家翁,自然就是权势滔天的唐王了,早在郑安之前,这位唐王就已经进入了弘文书院。
此时的朱旭眼睑微微眯起,似乎在沉思,并没有回答,也就等于默认了不去救援,身为唐王,一面派人保护,又见死不救,这其中的意思,值得琢磨。
换了一般人,在这种时候,必然会领会主子的意思,可是那展屠却是没有眼力的着急道:“再不出手,郑公公可就危险了!”
朱旭的眉头皱了下,随意的瞄了一眼书院外的战斗,摇了摇头道:“一群丧家之犬,让他们折腾吧!”
“谁!”
展屠原本还想开口,突然脸色大变,手中的那杆枪直接刺向身后,那套在枪头的布袋,也随之裂开,露出其内的枪尖,长枪破空,却是只出了一半,就被硬生生的定在了那里。
凭空出现的正是慕容宛如,她玉手的两指轻轻夹住枪尖,看似简单,却是蕴含极强的劲道,哪怕展屠的额头青筋暴起,也不能够再进一分,两者之间的修为,高下立判。
“王爷口中的丧家之犬,不过我更喜欢别人称我们为亡国人!”
慕容宛如低语,似乎在回答展屠本能问出的那句话,又似乎在回答自己心中的疑惑,那声音很轻,只有在场的三人能够听到。
相比展屠的慌乱出枪,唐王朱旭却是安静的多,双手倒背在身后,眼睛却是看向别处,淡然开口道:“这次你们完全可以放心,郑安手中的圣旨,无法在这弘文书院宣读!”
慕容宛如微微点头,双指扔开那枪尖,移步到唐王的身边道:“陈盟主让我捎句话给王爷,只要王爷在浙江道一天,这里就不会太平一天!”
作为浙江道最具权势的王爷,听到这一句明显有大不敬的话,却是嘴角微微泛起了笑意,点了点头道:“你不是中原人,为何自称亡国人?”
“王爷是在套我的底吗?”
慕容宛如笑颜如花,明亮动人,右手轻轻绕着发丝,喃喃低语道:“世人只是知道亡了十国,却又有谁记得前朝?”
“你是?”
唐王朱旭脸色骤然大变,急忙转身,可是身旁的那位,早就已经没有了踪迹。
“噗!”
看到那人消失,原本一直倔强站立的展屠,这才喷出一口鲜血,一脸郁闷的看向唐王道:“王爷你就不怕吗?”
“老子怕过谁?”
唐王有些心虚的大骂一声,继而悄悄的擦了一把汗道:“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活着,这样一会蹦出一个,谁受的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