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仪冲上前去。
女孩儿对尹川说:“谢谢你,不是你我一定掉下去了。”
“这水特别冷,怎么这么不小心?”
“没想到这石头这么滑。”
“噢,离这边远点,去那边玩吧。”尹川的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水中,等孩儿站稳后他才从水里站出来,好在边上水只到了脚踝,“哟,还真冷。”
“你们也是班级组织出来冬游的吧?刚才路上就看到你们了,我们的人在那边,你跟我一起过去,我帮你把鞋子用火烤干。”
这声音,听上去怎么有些耳熟?
“没关系,我自己来。”
“那我真过意不去,我记着你了,我会感谢你的。”
“哈哈。”尹川将手中的一根很粗的树枝扔进了水中,“宫长云,借你袜子穿穿。”
“额,先过去火堆旁再说吧。”宫长云退后,好让出地方让尹川绕过女孩儿走开。
女孩儿的目光追随着尹川,我看到了她的侧脸。
是她。
我条件反射般的背过身,然后慢慢走。
“喂。”尹川的声音,话音刚落手就搭在了我的肩上“小微微,这下你是不是要幸灾乐祸啦?”
我沉默。
“赵杰微你吃不吃鱼?我和尹川的战利品噢。”宫长云也跟了上来,拿着一个装着水的袋子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继续沉默,手捏成了一个拳头,只想他们两个都快闭嘴。
“原来你也在这里。”那个女孩儿说,但未作停留。
我以为她会上前来对我说些什么,但是我却听到了她离开的脚步。
“你们认识吗?”尹川靠我更近一些,仿佛想在我这里取暖。
“不。”我摇头。
“那是指小仪吗?”宫长云问。
“有可能,快过去吧。”我把尹川向前推了推。
仪什么话也没说,安静的走在我旁边,我紧紧的握着她的右手。
宫长云重新燃了一处火,搬了四个石头围在周围,尹川我们三个依次坐下,仪去到大石块旁边帮忙把菜串在竹签上。
我拿着一只尹川的袜子帮他在火上烤,还好只有右脚湿了。他没有因此坏了心情,反而依旧笑嘻嘻,这点真是可爱。
“笑什么,还笑?你就这么想效仿我光脚啊?”如果不是刚才我脱了鞋子,我就感受不到那种冷,所以有些心疼他。
“哎呀,委屈你了我的大小姐。”
“记得要报答我,请我吃土豆。”
“早知道就叫刚才那个女孩儿帮你烤了,对吧?”宫长云说。
“对啊对啊,长得还挺好看哦。”尹川和宫长云相视而笑。
“流氓。”我将冒着白气的袜子丢向尹川,“自己烤,我走了。”
我到河边洗了洗手,凑到热热闹闹的男生堆里去看他们切肉,差不多要准备好了,人多就是力量大。
“赵杰微。”有人在叫我,是何晓溪。
我慢慢走了过去,她正在将土豆切片,“看不出来,你刀法这样好。”
“嘿嘿,”她用袖子轻轻擦了擦鼻尖,然后说,“你是不是和裴漾楠闹矛盾了?”
“没有啊,你会什么这么问呢?”我看了看周围,没有人靠近我们,然后我蹲在她旁边。
“看你和尹川刚才搂搂抱抱的,所以我就这样以为了。”
“我和他只是好朋友,好兄弟。”
“也许你说的是真的,但是别人不一定会这样觉得,”
“是吗?”
“肯定有人说闲话,你还是注意点吧。”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反正我问心无愧。”
“但如果裴漾楠知道了呢?如果他在你和尹川还会这么亲近吗?”
“我……”我突然语塞。如果裴漾楠在这里,我肯定不会和尹川牵手,也不会让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如果裴漾楠在这里,不用特别说明尹川也会和我保持距离。不是我们有见不得的人的秘密所以做贼心虚,而是我们不想让裴漾楠与我们之间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确实有些复杂。
“好,谢谢你。”我替何晓溪将滑下去的袖子重新挽了上去,“我过去看看我姐姐,你小心别切着手。”
“嗯,你去吧。”
太阳光下,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事,竟然还有人在看书学习,背英语单词。
到处看了看才找到仪,她坐在一棵大树下,“微,快过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呢。”
“不想晒太阳。”
“对了,你感冒药吃了没有?”
“吃了。”
“这么乖?宫长云逼你吃的吧?”
她淡淡一笑并不回答。
“他很好,不是吗?”
“是,他很好。”
“所以………“”
“所以我想和他保持距离。”
“为什么?”我不解。
仪继续淡淡的笑,“刚才那个女孩儿你认识?”
“嗯,认得。”
“不是朋友关系对吧,不然你就不会躲她了。”
“真是瞒不过你。”
“说来听听,你和她之间。”她将腿伸长,伸了个懒腰。一片枯叶在空中停留片刻后掉在了她的膝盖上。
我捡过落叶拿在手中,“我和她只见过一面,她叫李冉,李乐的妹妹。”
“李乐,是不是让你误会过裴漾楠的那个女孩儿?”
“你当时听说了?”
仪点点头。
“误会,是啊,亲眼看见的误会。”提起李乐我心里叹了一口气,今天早上她坐在车后的情景浮现在眼前,如果当时我没有看错,她脸上还挂着一个甜蜜的微笑。
“当时你看见了什么?”
“记不清了。”尽管我还清楚记得那天我浑身湿透的感觉,还有裴漾楠脸上的冷漠表情,但是说过要相信他,就不要多想了。
“这和李冉有什么关系呢?”
“我想李冉应该很爱她的姐姐,她恨我,这种恨,让我感到不安。”
“她看上去是那样温柔的一个女孩儿呀。”
温柔不代表软弱,天下女人大多都是温柔的,可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会是那样坚韧无比,因为对方是自己在乎的人。
我将揉碎的叶子洒在地上,“冬天实在是冷,冷得不相信会有那么热的夏天。”
“是啊。”仪说着咳嗽了两下,“你们班长叫过去吃饭了。”
我挽着仪的手边朝人多的地方走去,有几处地方放着烧烤用的架子,下面燃着发红的大木块,大家结伴围火坐着,露天烧烤开始了。
尹川想坐到我旁边,但是已经有人了,没想到他使用美男计,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我旁边的李艳,说,“我能坐在这里吗?”
李艳闪躲着眼神,似乎是不太敢直视他,红着脸站起来默默走开了。
直到今天我才见识到他的饭量,一直不停地在吃鸡翅膀、鸡腿和五花肉,吃得非常认真,都顾不及给我说话。
而我每次吃东西之前都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大象,结果吃了一点就饱了,于是我一直给他烤,他则负责吃。
吃完东西到一旁坐着休息,时间已经中午两点,手机上信号格全是暗的,我编辑了一条短信给裴漾楠发过去,说不定某个地方能接收到一点信号。
我说,“你吃饭了吗,下午来找我吧。”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走到没有人的地方,原来其班上暗藏着几对情侣,也不知道他们这样隐蔽是怕什么,累不累。
男生们围在一起打扑克牌,还有人准备了象棋,更多的是围观的人,叫他们玩他们就摇头说,“不会不会。”
天空中出现了很多云堆积在西边,看来再过一会儿太阳就会不见了,如果没有阳光,冬天的山上未免会显得冷清夏天花儿繁盛时我来过这里,那是多么美丽,多么引人入胜。
尹川吃饱后才想起自己刚才捉的几条巴掌大的鱼还没吃,他对着鱼儿自言自语,“我是吃你还是不吃你呢?”
“尹川,过来。”我叫他。
他选择了将鱼儿放到水里,然后两步作一步的走到我面前,“说,姑娘有什么吩咐?”
“陪我先回去吧。”
“什么?”他盯着我的脸。
“我想先回去。”
“好,你姐呢?”他将衣服的拉链拉上,已经做好走的准备。
“让她们跟着同学一起,我们先走。”
刚准备找宫长云,没想到他迎面走来了。
“我们先走了。”我将音量压低,不想别人听到,“你等会儿和仪还有班长说一下。”
“我也要走。”宫长云也理理衣服。
“那等你,你快去叫仪。”我说。
他去找仪的时候,我却拉着尹川一溜烟跑了。
一口气跑了五分钟才停下,尹川说:“前面坡陡,小心点走。”
“哈哈哈。”
“你笑什么?”
“宫长云看不到我们鼻子一定都气歪了。”
“为什么不等他们呢?”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一直想撮合他们?”
“看不出来。”尹川走到了我的前面,“我觉得感情的事顺其自然为好,你不要去瞎操心。”
“什么叫瞎操心呢,她可是我姐。”
“那你也不问问他们是不是两情相悦?”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宫长云很在乎仪。”
“那我还在乎你呢。”
“那不一样啊。”
“也是,你是我的好哥儿门儿。”
“哎呀。”我不小心踩滑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没事儿吧?”尹川急忙将我拉起来。
我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索性就让我坐一会儿吧。
“你鞋带散了。”他也坐在了旁边。
都说鞋带散了是有人在思恋自己,是谁在想我呢,我希望是裴漾楠。我弯着腰将鞋带系好,准备起身,却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糟了。”我快速寻找一个可以避身的地方,“快过来,宫长云他们追上来了。”
尹川被我的紧张感染了,身手矫捷的跟着我一起躲了起来。
果然是宫长云,他和仪的声音传入耳朵:“刚才还看到了,怎么转个弯就不见了?”
间断了几秒仪才说:“她是故意想让我们在一起。”
“那我们不追了吧。”
“他和尹川在一起我不放心,毕竟裴漾楠不在,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仪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我留意尹川的表情,怕他跳出去,结果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风景。
“尹川这人靠得住。”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不跟你解释。”
“小仪,你能停下来听我说说话吗?”
“我走着也能听。”
“你还在怪我吗?”
“……”
“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呢,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用再心存芥蒂。”
“你不懂。”
“好,就算我不懂,那既然你和那个人已经不在一起了,你现在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宫长云。”仪似乎有些不耐烦。
“相信我,和我在一起你会很快乐。”
“呵呵,但是我现在已经很快乐,所以我不想去改变。”
“小仪我……”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他们离我们越走越远。
起风了,灰尘扑面而来,我霍地一下站起来,捂着鼻子和嘴。
“哈哈哈……”尹川突然放声大笑。
我用眼神询问他笑什么。
“听到宫长云叫你姐我就觉得好笑,小仪,小姨,还大姨呢,哈哈哈……”
我不理他,慢慢朝山下走去,这下可不敢走得太快了。
到了山下已经三点过,太阳果真躲到了云后,天变阴,气温也明显降低。我将吊在脖子上的手套戴上。
我不时拿出手机,心想这里已经有信号了,短信也发送成功了,为什么还没有收到他回我的信息呢。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来交换你偶尔给的关心……”尹川的手机铃声响了,这首歌是阿桑的,我很熟悉。
尹川把电话挂了。
“怎么不接?”
“是我妈,肯定是想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一天到晚管得紧。”
“你怎么选这首歌做铃声呢?适合你的应该是那种非主流嘛,哈哈。”
“切。”
“我有一个朋友特别喜欢这首歌,随时随地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哼出来。”
“噢。”
“你怎么不问问这个和你志同道合的人是谁呢?”
“问了我也不认识。”
我斜眼看了他一眼,心想等楚清回来了让你见见这个大美女,后悔死你。
“我要回家去了,你打算去哪里?”我们走了到了三岔口,我继续往南走,而他则要去另一条路。
“你走吧,我去书店逛逛。”
“小微微,再见。”他走了两步回头跟我挥手。
我鼻子里哼一声,昂首挺胸走我的路。
我又将手机拿出来,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他会不会在睡觉,或者和他爸爸说话呢?
还是决定发短信。
“傻瓜,你现在来找我吧。”
不到一分钟,我的电话响了,我接起来“喂,是你啊。”
“你在哪儿?”仪刚说完又咳嗽了两下。
“我在新华书店,你呢?”
“我已经到学校了,我打算回家,要一起吗?”
我摇头,才发现她看不见,然后说:“不回了,你回去记得给妈妈买点她爱吃的香蕉。”
“好,那我挂了。”
挂了电话后我又走了几分钟,终于到了书店门口,却不想进去。
我折回去十字路口,朝裴漾楠家走。
路上人走得都很匆忙,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不怕冷似的在风中漫步,风越刮越大,而每个刮大风的天气我都毫不例外的会走神,感到空虚和不安。这样的时候我会想到死亡。突然死在车祸中,突然被疯子从背后一刀结果生命,突然全城的人都成了丧失要来将我吃掉,突然……
车子的喇叭声将我的思绪拉回到眼前,我走到了裴漾楠家的小区门口。门口那家商店的台球桌上掉着落叶,似乎很久都没有人碰过台球桌了,但是刚好有几个耳朵别着烟的少年在选球杆儿,商店老板,也就是上次看到的那个女人将落叶利落的拣去,就像冬天到了夏天似的错觉,冷清变得热闹了。
几片叶子竟有这样大的作用,可以随意改变意境。
我想坐到休息椅上,但是那里坐着一个老人,他手里有一根拐杖,看着眼前经过的人、车、甚至小动物。
我只好站着。我所能看到的地方就只有一颗银杏树,比起其它的洋槐、香樟和我叫不出来名字的常见的树,银杏叶儿的叶子黄得真艳丽。
慢慢的我和那个老人一样,看着面前经过的人、车和小动物。
但是裴漾楠一直没有出现,我必须得走了,不然我就会感冒。
已经走出大门,我才将电话拨出去。
“喂?”没想到他很快就接了。
“你在哪里?怎么不回我短信。”
“我陪我妈买菜回来,刚到家。”
“是吗?”我在这里至少站了一个小时,可是并没有看到他的半点儿影子。
“嗯,外面好冷。”
“怎么不回我短信呢?”
“手机没带。”
“噢。我早上时候回家了,周一见。”我撒谎,因为他也在对我撒谎。
“好。”
“嗯。”
突然变得没有话说。
“挂了。”半晌那边才继续说。
“好。”
“嗯。”
我继续将手机放在耳边,“嘟嘟……”
我叫了一辆三轮车,回到了我的小屋。
烧水烫烫手和脚上床看小说,没看几页就睡着了,运动后的睡眠总是来得那样快。
睡觉时间选得不对,醒来时是半夜两点。
突然想听歌,打开手机上的QQ音乐,开始播放《一直很安静》,选了单曲循环后把手机放到一旁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