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封大典已经过去了数日,今日散了朝后骄阳公主没有和往常一样去往太清宫批阅奏折,而是来到了后宫。大炎皇宫的后宫是出了名的冷清,当今皇上没有妃子,先皇的妃子也已相继离世,偌大的皇家后院却只有宫女和执事。
骄阳公主没有让太多的宫女随驾,只让那名叫静华的宫女跟着,二人来到了和曦宫,骄阳独自一人走入宫院,宫内虽然没有人居住,但花草植被依然被照料得很好,骄阳穿过小院后推门进入了屋内。
屋子墙壁上挂着许多山水画,家具摆设也很简单,一个书案一个茶桌一展屏风,案上堆着许多诗集,茶桌边上放着一副围棋,屏风上绣着四个字——河光山景。
当年光景皇后与还是五皇子的皇帝大婚时,先帝曾赐下一展山河屛给光景皇后,如此推来这和曦宫就是光景皇后的寝宫。骄阳在还是小公主的时就时常跟在光景皇后身边,对于皇嫂的寝宫自然十分熟悉,她绕过山河屛来到皇后的卧室,走到床边坐下,用手来动帷帐上的机关,整个床榻转到了墙壁的另一面。
墙的另一面是一条密道,骄阳顺着密道往下走,过了一段时间就看到了密道的出口,她走出密道来到了一间石室,石室里摆满了一圈圈的书架,书架上摆满了古籍经书,在石室正中一个白衣男子盘腿而坐,男子闭着眼,长发被一根红绳束在身后,从容貌上看大约四十多岁,其周身萦绕着一圈紫气。
骄阳对着男子恭身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启鳞已是太子,和西昆仑约定的日子就要到了。”男子缓缓睁开双眼,周身紫气被他吸入体内,他站起身微笑着摸了摸骄阳公主的头。
东市一叶居茶楼,此时夏启鳞正坐在二楼的雅间内,翘着腿手上端着紫砂壶,正有滋有味的品着茶,大堂正中的戏台上此时正唱的是《昆仑女》,讲的是一个昆仑女行者和一位夏家皇子的故事。
册封大典过后,夏启鳞在骄阳公主的威压下当了几天好学生,终究还是耐不住性子跑出了宫来,雅间里除夏启鳞外还有两个锦衣华服的公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斜靠着围栏正眉飞色舞地谈着天。
“这可是我亲表哥说的!东市的满园春的买家是姬姑娘!”那个矮胖的公子激动的对着瘦高的公子说道。
”你确定你说的是姬如云姬姑娘!?“瘦高的公子把头勾到矮胖公子面前问道。
”必须是!“胖子说道,“那天我表哥去满园春喝酒时候听那掌柜说的,说是和陵南那边一个月前就已经谈妥了,马上要拆楼重建。”
“那要真是这样那浴阳可就热闹了!你再好好说说。”
夏启鳞这戏听的正到兴头上,只闻耳边两人说话声越来越大,什么园子的姑娘的,他把那紫砂壶往桌上使劲一搁道:“你这死胖子吵吵啥呢!”
这要照常理惹太子发飙,那一般人都得跪啊,可这矮胖的公子非但毫无惧意,他还折扇一叠对着夏启鳞嬉笑道:“嘿嘿,鳞哥儿不知道吧,这浴阳马上就要发生大事了!”
“对!大事!”那瘦高的也在一旁应和,夏启鳞看着他俩那神神秘秘地样子,一条眉毛微微挑起,“大事?还有什么大事比的上我当了太子啊。”他没好气的说道。
那胖子拍拍夏启鳞的肩膀:”也是,谁能想到你这个大名顶顶的混世王爷,浴阳一害当上太子了,贤弟我还想着和殿下一块吃喝玩乐逍遥到老,可惜啊,以后这宫墙之隔,君臣之别啊。“胖子说着还用手摸了摸没有的眼泪。
夏启鳞赖得理会胖子,”到底什么事啊,瑜安你说。“他对着瘦子问道。
那瘦子微微一笑回道:“烟玉莺花四大名妓,殿下知道吧。”
“姬银花,温清涟,柳盈盈,娜绮罗。本太子名字都能倒着背,都是咱大炎屈指的漂亮姐姐。”夏启鳞何止知道,每年年末纪王来京都会给他讲很多陵南的风流韵事,故事里不乏那四位名气最大的,他对那陵南之地早就向往已久,可惜皇帝从不准他出京,他也就只能在浴阳这一亩三分地倒腾,想着这要等继位后就可大巡天下,到那时在到陵南也不迟,就是不知道四位姐姐的美貌可否等到那时啊,夏启鳞真是想想就很忧郁啊。
那瘦子见夏启鳞顿时萎靡了下去,拍拍他的肩说道:“鳞哥有所不知,姬银花要搬到浴阳来啦!”
”你说真?!“
”必须真!“
“一定真!地址就是现在的满园春!”那胖子也附和道。
”哈哈哈,好,这下浴阳就有意思了!来胖子把你俩刚刚聊的和我说道说道!“夏启鳞大笑道,三个纨绔子弟就这么围着茶桌眉飞色舞的聊着姑娘。
浴阳城郊外的南阳道上,一个百人的车队行驶着,车队里一辆马车及其醒目,因为拉车的不是马而是羊陀,车夫是一个大约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扎着两个麻花辫子,她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还不停地从口袋里掏花生米吃。
“绿儿,让马车停一会儿。”小姑娘问声扯住缰绳,她回身对着马车道:”小姐有何事吩咐。“
帘子被一只细嫩修长的手臂撩起一半,是一个紫衣姑娘,她露出一张精致粉嫩的脸,柳眉杏眼,小巧的下巴,花瓣般的嘴唇微微笑着。
车内的姑娘望着绿儿笑道:“你雪姐姐饿了,让车队都休息会儿吧,吃了午饭再出发。”说罢她关上帘子回到车内,马车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位姑娘,那姑娘穿着灰色的衣袍,披着灰色的披风,显得风尘尘扑扑,她的年纪应该不大,她的肤色极白,头发和睫毛也是极白,五官立体好像西域人,最出彩的是那蓝色的眼睛,就像白雪中闪烁的蓝宝石。
白发姑娘盘腿坐着,正用一只炭笔在手上的一个小本子上写着,紫衣的姑娘坐到她边上看着她写写画画,便好奇问道:“阿雪你一路上这都在写什么呀。”白发姑娘拉过紫衣姑娘的手,用手指在她掌心划着。
紫衣姑娘看着掌心念道:“日记?”。
白发姑娘点点头,把本子拿给她看,那紫衣姑娘看着她本子上每页的日期和当天发生的事情,觉得这姑娘特别有趣,她还看到每篇日记后面都有一副配图。
“小姐,小姐!“绿儿突然在车外大叫到,“怎么了,有山贼?”紫衣姑娘急忙问道。
“不不不,是一位自称是伯阳侯家公子的人拦了我们的车队,说要亲请姬姑娘进京。”绿儿回答道。
紫衣姑娘走出马车,看到一群骑马的队伍拦在前面,为首一人是个锦衣华服的公子,看那气度风范确实世家子弟,可就是太胖了点。
白发的姑娘也出了马车,来到紫衣姑娘身边,她看到前面的阵仗觉得有人要欺负自己的朋友,她对着紫衣姑娘用手比划着。紫衣姑娘摇摇头,她虽然知道白发姑娘武功很高,在陵南时候也都是多亏她仗义出手,可来的这些人明显是浴阳的世家子弟,和陵南的纨绔不同,可是不敢得罪的,说不定里面哪个的爹就是商部的大官。
”在下伯阳候次子谢敦儒,想请姬姑娘一叙!次间摆下浴阳八酿为姑娘接风!“。
只见队伍中有家仆在前摆出长桌,桌上摆着八个酒坛,都是中州最是醉人的佳酿。姬银花看着眼前这一出,嘴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她深呼一口气极力压住自己的怒火,心想不就是下马威吗,本姑娘见着拆招。
姬银花在绿儿的陪同下来到队伍前,白发的阿雪也跟在他们身后,她此时头上带着斗笠遮住了白发。
公子哥们来之前可都一个个叫嚣要让那陵南的小女子见识浴阳男子的风采,说是别以为自己名声大就可以在浴阳嚣张,不会因为你漂亮就给你面子,可看到面前女子一身紫衣就往那柔柔一站,一个个的都有点怂,有的还害羞的脸红。
“小女子见过各位公子,不知各位公子有何事。”姬银花也不看他们,自己施了一礼,各位公子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谁也不开口说话,。这时人群从中间让出了道,一身白衣书生装扮的夏启鳞走了出来,他摇着折扇走到姬银花面前。
”请问公子有何指教?“姬银花柔声问道。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公子来头不小,只见夏启鳞走到长桌边上拿了两壶酒,他把其中一壶递到姬银花面前说道:“听闻姬姑娘酒量极佳,曾经在陵南的春雪居将与纪王爷喝酒对诗,连纪王也不是姑娘的对手,在下不才其诗书文采不及纪王,可这酒量嘛,就和姑娘有得一喝了。”
姬银花听他一说,心想不好,这小子是有备而来,其实全中州都知道姬银花不慎酒量,那次喝倒纪王纯是因为当时纪王早已喝得嘧啶大醉,最后非要拉姬银花对诗,没对几首就倒了。如果今天真和夏启鳞喝的话,姬银花肯定要当众出丑。
夏启鳞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心里头乐了,那次春雪居的事纪王和他说起过,所以他当然知道姬银花酒量差,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姬银花酒品不好,听六叔说这姑娘每次喝醉都会大哭大闹,他今天就是要把她灌醉,反正四月开春内学开课就没机会出宫了,夏启鳞想着谁让你现在入京,不整你整谁。这纨绔子弟的世界真是一般人不懂的。
“公子赎罪,小女从不在私下饮酒,而且大炎律所述小女虽为艺伎,可今时不同往日,酒楼乐坊舞房的艺女们早已不做赔笑买卖,身份地位和平常人家小姐无异,女子身份比之百年早已不同,公子此番行为可是还将银花当作那贱卖自身的娼妓?如若不是还请公子让道。”姬银花这一串连珠炮一气呵成,即提出了当朝国律,又从道德上重击夏启鳞。
阿雪在一旁虽然听不大懂,但可以从他们的表情看出来,那个白衣的公子显然吃了憋,她也心中暗喜不知道夏启鳞接下来会说什么。
夏启鳞闻言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哈哈哈,邻牙利齿,不过姑娘误会了,在下没有逼迫姑娘的意思,只是仰慕姑娘美名,故而在此设宴等候,美景美酒只想约姑娘一叙,如若姑娘执意离去我们自当让道,可是姑娘的车队如此多人,万一混进什么奸细可就不好了,不过不用担心,在下已经通知了浴阳城守卫过来检查,姑娘不妨耐心等候,期间我们也可饮酒作诗打发时间啊,姑娘说对不。”夏麒麟这一出简直无赖之际,如果骄阳公主在场非得用训龙鞭抽死他。
其实夏启鳞平时很好说话的,特别对姑娘更好说话,可今日之事是他提议的,浴阳数得上号的世家子弟都被他叫来了,本来这事说好由谢敦儒出面的,可那胖子外强中干,才见了姬银花的面就怂了,所以作为浴阳第一纨绔的夏启鳞只好自己出来背锅了,偏偏这姬银花还犟的很,一点脸不给也把夏启鳞给弄得下不来台。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就看姬银花怎么做了,坚持不退步也行,那就两边耗着,可是把浴阳的公子哥都得罪了以后日子怕也不好过。其实夏启鳞也有点着急,午时一过姑姑要是找不到自己必定满城搜人,到时随便抓个世家子弟一问就完了。
”姬姑娘想好了吗?“夏启鳞开口问道。
姬银花把心一横对着绿儿小声道:”等会儿按着我点儿。“说完就要接过酒壶。这时另一只手已抢先将那酒壶抓了过去,只见阿雪姑娘雪白的五指抓着酒壶,斗笠下蓝色的双眼瞪着夏麒麟。
她在一旁看了半天,也听了半天,虽然不太明世事,可她也看出这白衣公子明摆着欺负姬姐姐,姬姐姐是她下山后交的第一个朋友,对她处处照顾,现在这小子要欺负她的朋友,实在忍无可忍得揍他才行。
”阿雪别!“姬银花感觉形式不对刚要出声阻止,可阿雪动作太快一个酒壶已经扔到了夏启鳞脑袋上。
”哎哟!“夏启鳞吃了一酒壶正捂头大叫,阿雪一个踏步上前,身后的世家子们也是一惊,谢敦儒大叫起来:”姑娘!他是太。“话没说完夏启鳞肚子上已经挨了一记。
夏启鳞躺倒在地,看着眼前的灰衣女子如同见鬼。”我是太。。“他刚想说话,说自己是当朝太子,可阿雪直接骑到他身上,对着他的脸左一拳右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