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我看这伙人还都不赖,你以为怎样?”他说。
“对,吉姆,我也这样认为。”班德说。
“你有没有注意到卡尔普和戈尔两人对什么都心领神会?”斯坦问。
“我确实注意到了,吉姆。当然他们比起那两个年轻人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些。”
斯坦摘下他的眼镜,用一块大手帕细心地擦着,然后稳稳地重新戴到脸上,比试了又比试,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用他右手的拇指和其他手指在镜框上按了又按,在这样做的同时,他又不断透过镜片窥视周围。“我计算要大约一个小时,”他不明不白地说道,“至多一个小时零一刻钟。”
“我希望在那之前,我们不会遇到高空轰炸机。”班德说。
“我何尝不是。”斯坦说,镜片后的那双棕黄色的、温和的大眼睛狡黠地一笑。
不管列兵梅兹的批语正确与否,也不管有效与否,反正梅兹有一点是对的:是斯坦上尉下令三连的军官这天上午在舰舱里跟士兵待在一起同甘共苦。斯坦在部队里的绰号叫“大屁股虫”,那是一个不知其名的士兵给起的,据说他有一次看到这位指挥官在操场上的步伐时,“走起路来像是屁股上长了个大圆包似的”。斯坦认为在这样的时候军官应该跟士兵在一起同甘共苦,同担风险,而不该待在顶舱的俱乐部里面。在这次航程的大部分时间里,他们就一直待在那里。斯坦便下令要他手下的军官和士兵同甘共苦。虽然他们中谁都不甚乐意,但没人敢哼一声,甚至连班德也不说什么。斯坦想靠这样做来提高士气。当他举目望去看到在密密麻麻、一层又一层的床铺和管道之间,士兵们都在静悄悄地检查核对各自的装备,他相信他的决定是正确的。斯坦原是克利夫兰一家挺不错的法律公司的小合伙人,在上大学时闹着参加了后备军官训练队,在战争爆发前一年就被召去服役。好在他还没有结婚,他曾经在国民警卫部队里熬过了惊心动魄的六个月,然后被送到这支正规师里,担任中尉连长。有一度他没被提升,在他得到上尉军衔前,从其他地方调来了一个老掉牙的上尉盖住了他。在这段可怕的日子里,他只能一遍遍对自己说:“天哪,我老父亲会怎么说。”因为他父亲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曾经是个少校。他又整了整眼镜,然后转向名叫威尔士的军士长,他实际上确有威尔士的血统。在这次情况通报会期间,他一直站在旁边,脸上挂着沾沾自喜的神情,对此斯坦早就看在眼里。
“我认为我们这支部队看上去还行,挺团结的,你是不是这样认为,军士长?”他说道。说话时,带上一点权威的口气,但又不过分。
威尔士只是对他傲慢地咧嘴一笑:“没错,对一伙马上要去挨子弹的蠢货来说是这样。”他说道。他是一个个子高挑、臀部窄小、肌肉发达、年方三十的男子汉,他身上的每一个部分都彰显他的威尔士血统:他黝黑的面庞和乌黑的头发,他挂着赘肉的泛青的下颌,宽而黑的眼睛,以及对未来深表忧虑的表情。他脸上始终是这副表情,即使像现在他咧着嘴笑的时候仍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