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沿路走过的地方堆着各种各样的军需品和物资,每堆都有三十到四十英尺高。大卡车络绎不绝地穿行于这些物资中间。他们还要走不短的一段路,才能到达内地的物资站歇脚。
军士长威尔士紧跟着斯坦上尉和班德中尉走在这条烂泥路的边上,不时地抹去进入眼中的汗水,心中只是不住地在回想那些受伤的动物们——他们确实已经变成了动物,受伤使他们退化到了那种地步——那些他在急救站中所看到的人们。威尔士一边对法伊夫古怪地笑着,一边小声自言自语:“钱财。钱财。全是为了钱财。”战争就是这样,就是为了这个。你的钱财,他的钱财。这个国家的钱财,那个国家的钱财。人们发动了那么多战争,包括现在正进行的这场,都是为了抢夺钱财。某个国家想要钱财,觉得自己需要更多钱财——也许它确实需要,但获得钱财唯一的办法是去掠夺属于别人的钱财。这个世界上没有无主的钱财。就是这样子,战争就是为了这个。他觉得这很滑稽。“钱财,”威尔士用小到听不见的声音自言自语,“全是为了钱财。”这个军士长常常会从自己的装有各种报告的背包中拿出一个原先用来装李斯特漱口水,现在装满了纯正杜松子酒的大瓶子。他常常装作喉咙痛,拿出来喝上一大口。他还有三大瓶这玩意儿,仔细地分开放好,裹在自己的毯子中放在背囊里。沉重的背囊正贴在他的背上。这些酒是他的宝贝。在一个新的、陌生的地方,这些酒能撑上整整两天,也许是三天,直到他找到补充为止。
威尔士和法伊夫后面跟着的是斯托姆和他的炊事班子,他们低着头走路,不然找不到能走的地方。这些人默默地走着,脑子里也在回想那些受伤的人,但是没有人像威尔士想得那么多。也许就因为这个,他们才一言不发。不过,那个肌肉发达、孔武有力、个子矮小、总爱用力眨眼睛的二等炊事兵戴尔倒开口发表议论了。
“船上的防空炮应该教训一下那些家伙们!”他突然用愤愤不平的语调对身边的瘦高个的兰德说道,“战斗就不要怕牺牲!他们明明可以干掉更多的敌人。如果我在船上,手里是四十毫米防空炮,我才不管什么命令不命令的。我就会那么干。”
“你就会扯淡。”斯托姆当着他的面简短地说。戴尔一下子憋住了,满脸受到上司不公正训斥后自尊受伤的表情。
不只这些人在想那些受伤的人。那些伤员是本师第一批在实战中受伤的人。在威尔士正前方,连长“大屁股虫”斯坦和他的副连长班德默默地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事实上,自从队伍出发以后,他们就没有开过口。除了跟在领路的吉普车后面前进之外,他们并没什么特别的事需要做,所以他们不需要说话,但是他们沉默的真正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也在回想那些鲜血淋淋、虚弱麻木的伤员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