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顺了青丝,将篦子放下,轻轻的推开了窗门,看着窗外仍算皎洁的月色,却是映照着凄凉,不免百般滋味涌上了心头。
记起王府之中的生活,曾经的幸福美满,如今的落魄凄凉。不再提,不是已经或忘,只是逃避。
那份心伤,那份回忆,被她藏在了心底最深之处的角落,永不再触及。
趴在了窗头,静静的听西风呼啸,静静的看树影参差,却不由得想起了一张小脸,一张满是稚气的小脸。
自己一声不响的离开,除了跟娘说过之外,怕是无人知晓了吧。水儿只怕早已气诈了。想起她气呼呼的小脸,忆起她的可爱,不由得,一声轻笑溢出芳唇。
那稚气的人儿,不知现在过得怎样,是否仍是保持着她的天真,她的纯洁,她的无忧无虑,她的坦率笑声呢?
想着,不免又是一笑,却是多了份挂念。若说,那府中还有什么是值得追忆的话,怕只有单纯如精灵的水儿了。只是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轻叹一声,正想关上窗门,不远处的树上,却是传来了异样的响动。清灵的眸儿一眯,将笑意隐去,却是多了冰寒。冰寒,如同万年的玄冰。那是她之前有过的,却不料如今更显寒意。
白绫出袖底射出,直直的向着窗前的树上射去。眼神一冷,白绫在空中转了方向,竟成了个圈,将那树上的人缠了个结实。又是一扯,一名黑衣人便直直的掉落在了自己的面前。
收回白绫,她起身,慢慢的走到了那黑衣人的面前,一双眼睛,再无暖意,只剩寒冰。冰冷的视线,足以将四周的空气冷凝冻结。
门窗,皆被人破坏了。一群黑衣人夺门而入,齐齐的向她扑来,一招一式,皆在取命。终于,她不再手下留情,白绫飞扬,轻而易举的,将一群黑衣人的剑卷断,末端,击中了他们的胸口,强劲的力道,让他们笔直的向着墙角摔去。鲜红的血,染红了地板。一枚令牌从一名黑衣人的胸前掉出,笔直的,滚到了她的脚前。
微微弯下了腰,她捡起了掉落在眼前的令牌,看见那上头熟悉的定字,终于,忍不住的怔了神。
她,仍是执意要置自己于死地吗?都已经离开了,却为何,仍是不肯放过自己?
眼,慢慢的模糊了。她可知道,她们是姐妹啊。虽然没有相认,但经过多番查证,她已确认了她的身份。
允蝶知道,她也是知道的。却为何,同根相残,是这般执着?自己都已经离开了,为何,她仍是无法安心,仍是执意要将自己置于死地?难道,她真的有这么恨自己吗?
心,被揪成了一团。莫怪师父会说,自己的一生,命途坎坷。但如何,却又手足相残?
这世间,情,真禁不住任何的考验吗?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还是,她的心早已被仇恨笼罩,再也挣脱不开了?
泪,潸然落下,终于,她知道了什么叫身不由己。
回过头去,她看着一地重伤的黑衣人,终于,她不再逃避,决意面对现实。逃避,只会无济于事……
“不管你们的主子是谁,回去转告她,这是最后一次了。再有下一次,我玉允蝶不会再息事宁人,善罢甘休。”她会,亲手将那处心积虑要取自己性命的人送进她该去的地方,即便,她会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姐姐……
漆黑的树林之中,一名黑衣人跪着,承受着面前之人毫无止休的谩骂,却只能垂首聆听,毫无反驳的余地。
“饭桶!真弄不明白,贤王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浪费米粮而已!只是让你们去杀个女人,居然给我弄得一身狼狈的回来!你们干吗不干脆死在那儿算了!”狂妄的叫嚣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黎云巧愤怒的骂着,骂了大半天,却见眼前之人毫无反映,终于,止了口。许是累了,不想再骂了,终于,停歇了下来。跪着的人仍然跪着,卑躬屈膝,站着的人仍然站着,气势凌人。终于,黎云巧退开了一步。
“算了,骂你这废物也没什么用。说,那女人还说了些什么。”
黑衣人如愿以答,将允蝶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述了。
黎云巧的眼眯了眯,一脸的古怪,却是丝毫未曾答话。直到久久之后,才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来,交给了来人,打发他离去了。
树后的阴影之中,走出了个人,一个女人,一身黑衣,是她不变的装扮。
一双眼睛看着那离去的人,忽地染上了怨毒:“看来,贤王是养了一群饭桶啊。”
与他合作,也不知是对是错了。
只是,不管如何,既然赌了这一局,无论如何,她都会赌下去。隐忍这么多年,她要的,不就是将玉家给毁了吗?毁灭玉允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此而毁了相府上下,那才是最重要的!
“看来,是时候让你亲自出马了。”一声诡异的笑,彰显了她的不怀好意。心中的算盘早已算好,陷阱早已挖好,只差,一个引路人。一个将她引入陷阱之中的人。
听到她的笑,黎云巧明白,她该做什么了。
“我明天便会启程去木叶城。”这是她的答案。
去木叶城,将玉允蝶带回,她逍遥太久了,不是吗?
是时候,让她回来了,让她回来,去承受她所该承受的一切悲苦。
药铺之中,一如往常。
允蝶平静的抓着药,淡然无波的小脸上,是一派的冷静,仿似昨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昨晚发生事情的时候,师兄正好出急诊去了,是以不知道杀手的事,而她,也不打算点破,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若是,她能改过,自己不想追究。若是不能,那么,自己会以不变应万变。相信,依黎云巧的个性,若是执意继续的话,是沉寂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