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是何等的晦暗,穆芊蝶本不该在来福客栈继续逗留,但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她必须等到明日,等到她的武功完全恢复,她才有能力保护林风羽前往黎山。
南宫凌倒了杯茶递给穆芊蝶,轻声问道:“往后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白日里他们四人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若不是怕惊动了魔教的人,今天南宫凌和风臣玉的一架在所难免。
“我必须去黎山。”不上黎山,她便无法治愈林风羽,而要上黎山却又不得不倚仗风臣玉。
当然,这也许只是穆芊蝶内心的一个借口,一个让她继续赖在风臣玉身边的借口。
“我陪你去。”南宫凌忽然道。
“为什么?”穆芊蝶不解。
南宫凌笑道:“一嘛,你还欠我一颗天香续命丸;二嘛,你太笨了总是被人陷害。我护送你一程,也算对得起我们的合作关系。”
穆芊蝶回头看着南宫凌,脸上的透着歉意,“南宫大哥,对不起。”
这下轮到南宫凌疑惑了,“这件事里面,大半是我对不起你,怎么现在轮到你向我道歉了?”
穆芊蝶愧疚道:“南宫大哥,我已经没有天香续命丸了。”
南宫凌沉默了,没有天香续命丸,霜儿也许就没救了,他其实很失落,如果要从魔教身上取得天香续命丸,恐怕要比从穆芊蝶身上得到难上许多。只是南宫凌素来是个很想得开的人,黎山此不远,就算护她一程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何况他本来的接到的任务也是要跟在她的身边。
思及此,南宫凌很快又恢复了笑意,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道:“天香续命丸是天下奇宝,本就十分难得,过程艰辛点更能显得它的珍贵,此事无妨,我还有时间去找另一颗。”
另一颗,只怕,就在那魔教手中了吧?
即便南宫凌这样说,还是不能让穆芊蝶释然。君子重信,她亦然。无论如何南宫凌都算帮她找到了风臣玉几人,所以她也当还南宫凌一颗天香续命丸。
“南宫大哥,若是天下还有天香续命丸,不论是哪里,只要我能得到它,我都会将它还给你。”
南宫凌微笑地看着穆芊蝶,“好,我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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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露华浓,树影映在纸窗上,显得诡异十分。四处静悄悄的,只有些许蝉鸣鸟叫声,客栈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入睡,偏南宫凌无眠,独饮于桌前。
他在思考,甚至是在烦恼。他不知道他到底要不要把自己所知道的这件事告诉穆芊蝶,这两日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他到底该不该说。
如果他不说,大概以后会后悔吧,因为他知道穆芊蝶已经拿他当朋友了,而这件事对她却很重要,甚至可以帮她洗刷掉所有的冤屈。
可如果他说,那么他可能会错过江湖上最后一颗天香续命丸,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仁慈而让霜儿丢了性命。
正当南宫凌纠结之际,忽然烛光闪烁,一只飞镖快速穿过窗户,直直插在桌子上。
南宫凌一惊,立马起身,寻找射镖之人,却只见乌黑一片,并无人影。寻思着此人并非是来偷袭的,而是单纯来送信的。
他回到桌前拿起飞镖,取下标上的纸,只见上面写着“北城外竹林见”六个字。
看来,她也知道,他知道了。
今夜的竹林如同笼罩在雾中,迷幻而诡异。烟雾缥缈之中,一名白衣女子立于林间。
南宫凌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满脸皆是笑意,“白座大人深夜不睡,约在下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白影月背对着南宫凌道:“依三少爷的聪明才智,应当明白我找你来此的用意。”
南宫凌抚鼻,淡笑道:“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白影月侧脸看着南宫凌,妩媚一笑:“如果三少爷还想救霜儿姑娘的话,就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南宫凌笑意更深,“只可惜我已经不打算和白座大人合作了。”
他并不相信白影月的为人,要从她手中拿到天香续命丸,恐怕比找药王传人更加困难。而且他确实对穆芊蝶动了恻隐之心,不想再利用她来赢取魔教的信任。
“喔?”白影月转身看着南宫凌,满怀婶意地问道:“难道三少爷真的不想救霜儿姑娘了?”
南宫凌望着漆黑的天空,“霜儿我自然是要救的,只不过我会用我自己的办法去救。”
白影月转过身来,素手一翻,露出半颗药丸,“今夜我约三少爷来,自然不会让你白来。我白影月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却还是能讲些信用的。”
她移步向前,柳眉微颦,“霜儿姑娘的身体已是虚弱至极,若没有这半颗天香续命丸,恐怕活不过十日了。”
南宫凌看着白影月手上的半颗药丸,内心波涛汹涌,他知道,这半颗药丸,白影月不会白给他的。
“你想要我做些什么?”
白影月呵呵一笑,“虽然三少爷没有把我交代的事情做好,但也算达到了目的,所以这半颗丸子算是你我先前约定好的奖励,不过……”
“不过什么?”她分明知道南宫凌没有尽心帮他,却还要送来半颗天香续命丸,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目的。
“很简单,只要你守口如瓶。”
守口如瓶,就这么简单?南宫凌自然不是天真的人,白影月只给他半颗,说明他还是要给他卖命,只不过她怕他倒戈,所以来给他送点甜头。
“那另外半颗天香续命丸呢?”半颗,足以延长寿命,却不足以救命。
“剩下的半颗,等你真正完成了我们的约定,我自然会给你。”
果然,白影月对他和穆芊蝶之间发生的事了如指掌,知道他们合起来欺瞒她。
“如果只是要离间穆芊蝶和风臣玉,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南宫凌不明白白影月到底想做什么,她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是在单纯地为雪色妖姬办事,更像是自己在策划着什么事情。
白影月面露狠色,“我不是要离间他们,我是要他们永远无法在一起。”
“你真的喜欢上风臣玉了?”原先他和穆芊蝶说的那些不过是他自己的猜测,但是看白影月每每提起穆芊蝶时那一脸的妒意与恨念,大概是真的了。
“不,”白影月看着南宫凌,神色肯定道,“我爱上他了。”
魔教妖女爱上正道君子,可不是什么好事。
天地一阵沉默,过了半晌白影月复张开手掌,向南宫凌问道:“怎么样,三少爷想好了吗?”
自古忠义难两全,南宫凌左右为难,看着眼前的半颗天香续命丸,他的脑海里浮出了两张脸,穆芊蝶的脸庞恬静素美,霜儿的脸庞娇俏可人,两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也都是他想要珍惜的。
只可惜穆芊蝶虽然很美好,但他们相识不过数日,可他与霜儿却已然相伴了十几年。
南宫凌终究叹了口气,拿起了药丸。
天色越发漆黑,林雾越发朦胧,两个人影在竹叶间细密交谈,又一场阴谋将要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