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阴深深压低语气吓唬道:
“对——尸奴,都是死人。”
茗琴胸臆间大慌,面上却故作镇定道:
“哦——原来是死人啊。”
说着脚下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离远了那挖雪的尸奴。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尸奴,哑口半阵,觉得太过蹊跷,紧张地问:
“周大哥,什么是……是尸奴啊……难道人间还有道术可以控制尸体?死了为何不安葬?”
周奕答到:
“非也,方才我不是与少公子说过了吗,这些是天地魂祭的产物。”
周奕看见茗琴面露惧色,他轻轻拍了拍茗琴肩头声音低沉地说:
“少公子别怕,他们只不过是笛月圣人找过来安葬村里的人。”
茗琴略一停顿,抖擞起身体说:
“谁谁谁……害怕了,我没害怕。”
他这为自己一壮胆,心中恐惧少了些,问道:
“周大哥,魂祭是什么啊?”
周奕看了一眼茗琴,叹气道:
“少公子,这次人间行完了,你真的该回去好好卷读古经了。”
周奕磁性的声音接着说:
“天地有二祭,一曰魂祭,一曰血祭。魂祭乃是人界与魔界共同祭祀供奉,血祭乃是人界与妖界共同祭祀天地。”
周奕说到这儿时语停,神色里影影绰绰有些悲悯与无奈。
而茗琴则是听出周奕话里的隐语,不忌讳地吃惊反问道:
“这些人是魂祭的产物是什么意思,难道魂祭是用活人吗?”
周奕看向茗琴,看到茗琴眼中的压抑与悲怜,周奕开口道:
“少公子,你是山海琴师,不是人,不是魔,也不是妖,这些是从古老代代而传下来的制度,不是山海琴师应该管的。”
茗琴还要说话,这时笛月似乎听到他与周奕的谈话,语气里虽然也有悲悯,但更多的是决绝,她道:
“周奕琴师说的对,茗琴少公子,这是天地古制,不是你该问的,还请不要再谈及此事。”
茗琴心中郁闷之极,想开口反驳,却见周奕与枫语同时给他使了个肃穆的眼神,示意他不要再问。
周奕更是转身向着笛月背影躬身赔礼到:
“我家少公子年幼无忌,言语里有不妥的,还请圣人海涵。”
笛月心中不想再提有关于此二祭的一丝半点,她似乎未闻地继续吩咐尸奴道:
“棺木全部抬到村南依山安葬。”
茗琴见三人如此,知趣地不再问下了,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近百尸奴或挖雪地,或抬尸,或钉棺木,或抬棺木。
方才神色里对二祭的满腔悲愤,看到这惨淡的偏僻山村的景象,渐渐被取代,想起啊蜀,更是心痛欲绝。
初来人间便见此等之事,茗琴心中一边可怜这山村里的人的遭遇,一边想着到底谁如此心狠手辣,啊蜀说的那个红衣女子到底是谁。
接着又是一幕让这四人惊心,神色又凝重几分的场面出现。
只见八九个挖雪的尸奴又挖出一片雪地,那雪地下不比其他地方稀稀落落的尸体,而是近乎堆积起来,一眼看下去,老少皆有,将近二百多人,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四人皆是强忍着看下去,那些人虽然未曾外伤,但面色却难看得很,死前一定是受到极大的痛苦。
枫语与周奕皆是不忍地取出古琴,合奏《往生曲》,超度这些惨死之人。
茗琴不忍再看下去,将眼光移开,恰好看到笛月惊心动魄的面庞,只见笛月已是看着这些惨死的人潸然默泪。
茗琴心中亦是难过,不愿看见,只好将眼光再移开,看向一片雪地。
可他余光却恰经过几个钉棺木的尸奴,有个尸奴似乎还是死死看着他。
他顿时心中一冷,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面色惊讶地慢慢转头看回去。
那钉棺材的尸奴依旧在低头钉棺。茗琴松了一口气,心中道:
“原来是幻觉。”
他又将眸光移到空白的雪地上,可又是一刹那,他又看见那个尸奴在抬头对他翻眼,冰冷冷地看着他。
茗琴心中大愕,又缓缓转头过去,可是依旧是低头钉棺的尸奴,茗琴再一次心中暗道:
“我怎么了,肯定是错觉,怎么可能。”
茗琴安抚着自己,又转头看雪地,可又是一瞬间,他又瞥见那尸奴在看着自己。
茗琴楞了许久没有回头,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又加上这山村惨状,更是疑神疑鬼害怕得不行。
茗琴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眼,猛然快速地转头看向那尸奴。
接下来的情况,让茗琴心脏都在瞬间停止跳动。
那尸奴手里铁锤钉着棺木,而那一双无神空洞的眼睛却死死抓住茗琴,似躲闪不及,与茗琴远远隔棺对视。
茗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脚下都僵硬起来,他与尸奴就那么看着彼此,他甚至看得见那尸奴的无神的瞳孔慢慢聚着光芒。
久久,无人注意到他与这个尸奴,茗琴深深呼吸,咽了一口吐沫,他眼里看的发酸,他不住告诉自己是错觉,是错觉。
接着茗琴忍不住眨眼,他看到那尸奴也缓缓闭上眼又张开,然后依旧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