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抱石是江西新余县人,生于1904年,因家境贫寒,很小就随父母到省城南昌谋生。其父勤奋好强,从走街串巷替人修伞起家,最终创办了“傅德泰”伞店,使全家得以温饱。
江西是瓷器之乡,满地陈设着各种瓷器,上面绘有神话传说、花鸟走兽、山水人物等等,美不胜收。年幼的傅抱石对这些绘画十分着迷,一出门就钻进瓷器店浏览,往往留连忘返,错过吃饭的时间。久而久之,他内心萌发了学画的愿望,遂央人找来一些样片,对着画面临摹,居然相当传神,受到家人和邻居夸奖,兴趣愈浓。
说来也巧,傅家的店铺一旁有家刻字铺,另一旁有家裱画店,傅抱石与他们通家往来,自然再熟不过。他不去刻字铺则己,一去就要缠着掌柜学篆刻,掌柜见他聪明伶俐,也乐意教他,并赠送刻刀和石头给他。等他技术日趋成熟时,掌柜还放手让他代客刻图章,使其独当一面。
裱画店对傅抱石影响更大,因为当时南昌的社会名流和书画 家的字画都在这里裱褙,他在这里能接触到真正的艺术。为了获得临摹的权利,他在放学后时常到这里来帮忙干些调浆糊、扫地之类的杂活。店主见他如此痴迷,破例同意让他观摩名家字画,令他大开眼界,如鱼得水。
及至小学毕业,傅抱石以优异成绩被保送到省立师范学校,奠下深厚的国学基础。在此期间父亲病逝,他不得不过早担起家中用度的重担。迫于生计,他曾仿刻清代赵之谦的印章,以假乱真托人代售可得较多收益。后来仿刻之事被人揭穿,招来不少麻烦,幸而校长爱才,不但未处分他,而且俊其毕业还将他留用为美术教员。
艺术大师徐悲鸿去庐山写生,回程下榻南昌旅社,傅抱石仰慕已久,乃携习作数幅往访。徐悲鸿见其画作笔墨生动,用笔刚柔相济,超凡脱俗,十分赏识,就亲自去找江西省主席熊式辉,推荐傅抱石出国留学。于是,傅抱石乃得于1933年进入日本东京帝国艺术学校接受高等教育。
在日本期间,傅抱石因在东京举办个人画展,又结识了大文豪郭沫若,获益匪浅。1937年他学成归国,经徐悲鸿介绍,在南京中央大学任教。
抗战爆发东南沦陷,傅抱石从南京脱险到武汉,找到郭沫若,被安插到军委会第三厅任秘书,实则领薪作画,宣传抗战。
武汉失守后傅抱石随政治部西迁重庆,寓居巴县赖家桥,在文化工作委员会做事。郭沫若全家亦居赖家桥,他们得以朝夕相见,互相切磋。赖家桥地处歌乐山麓,山清水秀,奇峰幽谷,傅抱石凭窗远眺,屡有灵感产生。就是在这里,他的山水画进入了一个重要的发展时期,先后创作了《万竿烟雨》、《听瀑图》、《丽人行》、《湘君》、《屈子行吟》等一批传世不朽之作。
中央大学迁渝复课,傅抱石返校任教,每周到校一次讲课,其余时间在家创作国画及从事学术研究。此期间为避日机轰炸,他和夫人罗时慧曾迁家到北碚黄桷镇居住过一段时间,遂又与寓居北碚的老舍时有过从。
傅抱石生性善饮,每作画必先进酒。在重庆的几年中,他每届春节即预购四川名酒泸州大曲一缸,半埋地中,供全年之用。酒可谓是他艺术创作的激发剂,酝酿了他的气魄,一杯在手,他下笔如有神,画成惊世殊。
重庆歌乐山的气势和嘉陵江的风光,使傅抱石获得大量题材,他的山水画创作日新月异,作品也越来越多。1942年和1943年,他分别在重庆和成都举办个人画展,吸引了众多的美术爱好者和观众,各报竞相报道,引起轰动。他的画作注重意境、意法的表现,善于将水、墨、彩三者融为一体,山水有动感,人物极传神,连许多同行也赞叹不已。美术报刊因而评价说,人们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中国画,一种崭新的画风。
的确,傅抱石是将东洋技法引入了中国画,于着墨的传统中加入了彩色,令人耳目一新,赏心悦目,别有洞天。他开动脑筋在创作中独辟蹊径,赢得了各界人士的青睐。
这一下,陪都出现了收藏傅抱石作品的热潮,在重庆预展的当天,除了他自己标明为非卖品的画作外,其余绝大部分都被贴上红条定购了。有的画上还贴着两张或两张以上的红条子,注明为“某某订”、“某某重订”、“某某再订”,因为一幅画同时被数人看中,后来者就要求重画一幅。好在傅抱石作画从来都是提笔纵横,随意发挥,即便是同一题材,画出来的都不一样。而购画者也只重画意,欣赏其独特的艺术,对重名不去计较,有的人觉得这样反而更好。他还有一些精品被各国驻华使领馆的洋人买走,这些洋人日后还经常向他求画。
也是在重庆的画展上,有一幅已被傅抱石标明为非卖品的佳作,被国民政府要员朱家骅看中,请傅抱石割爱相让,为他婉言谢绝。后来朱家骅又数次托人说项,再三求购并许以重金,傅抱石仍不为所动。
画展成功,经济收入增多,但傅抱石不善理财,交际甚广,出手慷慨。他又喜爱搜集文物,每有中意者不惜花费,藏之后快,故积蓄无几。
此后数年,傅抱石多在成、渝两地举办画展,还在昆明与郭沫若举办过书画联展,声誉鹊起,成为大后方有名的国画大师。在成都时,他与张大千交往甚密,结为忘年之交,张大千则将所作赠给他,视之为知音知己。
入川之前,傅抱石的画风基本上没有跳出中国传统技法,还带有古人特别是石涛的痕迹。然而,他入川后的八年则不同了,形成了雄浑、豪放的风格和一套完整的以皴法为主的独特技法,标志着他在创作上的大飞跃。大约正因为如此,他对四川、重庆充满感情,若干年后还津津乐道,说这里是他的第二故乡。
1946年春,中央大学迁回南京,傅抱石也离开重庆,随同该校师生员工返宁,继续着他的艺术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