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肖韶炎在夏默然打了自己一耳光的时候整个人都惊愣了,错愕和惊奇都有,那一刻他整个脑子里有几秒钟短暂的空白。只知道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夏默然跑出去消失在他眼前的身影。
直至那一刻他才惊觉事情的严重性,想也没想就跑了出去,企图要追回夏默然。只是没想到却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他拨开重重人群,转着脑袋四处寻找,都没有看见夏默然的身影。她像是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般,肖韶炎的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慌乱。
她去了哪里?
两个人殊不知其实他们在某一刻是隔得那样的近——
夏默然扭到脚跌倒在一旁的花丛里,而彼时的肖韶炎也正距离花丛不远的一个斜角处,他放眼一望,由于今晚是校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除了寂静还是寂静,肖韶炎在原地伫愣了一小会儿,落寞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只要他再上前一点点,只要一点点就能错开那一排修剪成半人高的丁香,看见夏默然的身影。
肖韶炎没有再回舞会,整个人靠在距离舞会不远的一幢教学楼的楼面上。心里被懊恼和后悔的思绪占满了。他一个人在原地足足站了半个小时,身旁偶尔有几个人路过,不时朝肖韶炎这边望上两眼。但是都在肖韶炎表情上看见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原本有想要上前询问的人也都望而却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肖韶炎却恍若未知,他只是一味的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而这段时间里,在肖韶炎的脑海里一直回转着夏默然的悲伤的表情及言语,心里一阵刺痛。直到一个不轻不重的力量拍在自己的左肩上,肖韶炎下意识地转头,就见路黎析站在了自己的身边。
“你是来看笑话的?”肖韶炎的声音有气无力。
“不是,我只是想说,默然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或许她已经回你家了。”
路黎析的话让肖韶炎愣怔半晌,思考了一下认为确实很有道理,便站起身来就要走,刚走两步,又停了下来。“谢谢。”肖韶炎的声音不大,他没有回过头,但是他知道这句话足以让路黎析听见。
肖韶炎拦了计程车,一路上不停地催促着司机,要不是打电话叫自家的司机时间更长,他也没有开车出来,否则真不想坐计程车。明明都跟司机说好了让他开快一点,他付他三倍的车钱,可司机却是始终不为所动。要不是现在拦计程车不太方便,而离自己家又比较远,否则肖韶炎真宁愿自己跑回去。
紧赶慢赶地回了家,肖韶炎匆匆抓住就近的佣人问:“夏默然回来了吗?”
那个佣人只是帮家里打扫卫生的,平时也没有多少的言语,此刻被肖韶炎的神情吓得缩了缩脖子,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不知道。”
肖韶炎走进大厅的时候正好碰到井婶,她见肖韶炎黑着一张脸,写着生人勿近的表情,终是忍不住上前询问:“少爷你回来,这是怎么了,遇见不开心的事了吗?”
肖韶炎看看井婶,几乎是惯性地开口:“你看见夏默然了吗,她回来没有?”
“默然呀,回来了。刚回来不久,不过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有些不舒服,现在应该是在房间里睡觉吧……”
不待井婶说完,肖韶炎已经快速朝楼梯走去了。
“这两个孩子都是怎么了,怎么都是一脸怪怪的表情。”井婶望着肖韶炎的背影,小声地低喃。
肖韶炎在夏默然的房间门口站了一阵,心里踟蹰着是开门进去还是不进去。他想要看看她现在的样子,又怕贸然进去打扰了她休息。思考了半天,最终肖韶炎还是没有进去,他站在夏默然的门口,笔挺的身子一直在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肖韶炎都以为自己会石化了。
肖韶炎是第二日早晨看见夏默然的,因为校庆的关系,学校放假一天。夏默然穿着围裙在花园里浇花,肖韶炎就站在她的身后。从早上碰面开始,夏默然就没有和肖韶炎说过一句话。
肖韶炎在夏默然身后站了很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默然,昨天……”
“昨天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夏默然转身打断了肖韶炎即将出口的话。
“不是,昨天我……”
肖韶炎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夏默然打断:“昨天已经过去了,我也已经忘记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提了。”
夏默然的话语里有着疏离,尽管很浅,肖韶炎还是听出来了,他很想要解释,可是夏默然却已经转过了身去,继续做着手中的活。她的一切动作情绪都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到连一向比较粗线条的肖韶炎都感觉有些异样。可是她那笔挺单薄的背影,一点也没有要和他再继续交谈的打算。
算了,还是再过两天吧,等夏默然的心情舒缓一些了再好好地跟她谈谈。肖韶炎如是地想。
时间一天一天过着,学校里把那晚上发生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看笑话的、嘲笑的比比皆是。可这些都没能入得了夏默然的眼,她就像是一个没事发生的人似的,照样上课学习,和殷筱筱聊天,给肖韶炎补习。一切就好像回到了初始一样,但是只有熟识夏默然的人才感觉得到,其实并不是一样的。
现在的夏默然依然会笑,可是却从来不谈论那晚的事抑或是任何有关肖韶炎的事情,那就像是一条无形的鸿沟,深深地横在了两人之间。
肖韶炎最近常常在上课的时候望着夏默然发呆,他看着她专注听讲的表情,看着她埋头记笔记,看着她同殷筱筱说说笑笑,看着她……
好多次他都想要好好跟她说说,但是她好像总是有办法避开他。搞得肖韶炎近来的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堪。
就在肖韶炎终于忍受不住决定不管如何要好好地跟夏默然说说话的时候,夏默然却已经先一步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是一个阳光充裕的午后,肖韶炎正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夏默然从屋内走出来,直直地走到了他的身边站定。
“肖韶炎。”夏默然轻轻地唤了声。
明明就是很轻的一个声音,却让肖韶炎的整个身子一愣。
肖韶炎缓慢地转过头,看向夏默然:“怎么了?”
“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肖韶炎坐直身子看向她,夏默然的表情有些严肃,弄得肖韶炎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什么事?”
“嗯……你还记得我们当初的约定吧?”夏默然停顿了两秒还是问了出来。
“约定?”肖韶炎的表情有些疑惑。
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肖韶炎这样的表情也只是让夏默然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接着她不急不缓地开口:“就是三个月前我们做的约定,我做你三个月的挂名女友,你就把我的项链还给我。现在三个月已经到了,你是不是应该兑现你当初的承诺?”
夏默然的声音明明不大,却字字敲在肖韶炎的心间。已经三个月了吗,怎么过得这样快?
“我……再过两天吧,我就还给你。”对上夏默然那双倔强的眼眸,肖韶炎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地给改了。
夏默然与肖韶炎四目相对,她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她再等两天,但是等两天就等两天吧,反正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了,也不差这两天时间。
“那,希望两天后你能把项链和箱子还给我。”
说完,夏默然就要转身离开,肖韶炎适时地叫住了她:“等一下,你的项链是什么样子?”
“你拿了我的箱子难道就没有打开看过?”夏默然有些遗憾。
“我只是想要确认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夏默然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条不规则的桃心形状的项链,样式很简单,银白色,桃心上有两颗很小的蓝色水钻。”
夏默然说完就离开了,肖韶炎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没有再说什么。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那条项链,他原本以为夏默然是在编谎话骗自己。可是有了之后这几个月的相处和认识,他知道她说她的箱子在他这里就一定在他这里。只是那确实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他现在连一点记忆也没有,实在是当初这种小事不屑刻意去注意。现在只能在家里找找了,应该能够找到吧!
Two
只不过肖韶炎在家里足足找了两天都没能找到夏默然说的东西,因为夏默然也在家里,他也不能翻找得太过明显,以免让她起疑。只是眼看着两天的时间就到了,可项链却连踪影都没有,原本想着干脆找珠宝商给定做一条算了,可肖韶炎却也只知道项链的一个大概样子。早知道就让夏默然给画一张图了,不会像现在这样焦头烂额,心情急躁。
两天后夏默然准时地来找肖韶炎,肖韶炎看着一脸严肃的夏默然头皮发毛,可不管如何,事实摆在那里,终究还是要说。
“默然,那个……项链……箱子我不知道放在那里了,所以项链……”
“项链怎么了?”肖韶炎的话令夏默然的心咯噔一下。
“我找不到项链。”
肖韶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底气不足、担心害怕过。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也希望我在跟你开玩笑,但是……”
“肖韶炎你怎么可以这样,所以从一开始你就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有我的项链?”夏默然脸上弥漫着怒意。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肖韶炎有些急切,夏默然愤怒中带着悲切的神情吓到了肖韶炎。他伸手企图要抓住夏默然的肩膀。
“够了,你不要再说,我什么也不想听。肖韶炎,从一开始我不过就是被你利用来刺激颜怜菡的工具,是我自己笨傻傻地往你的谎言里跳。可是你怎么能够拿项链的事情来骗我,你知不知道那条项链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的亲人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想再见到你。”夏默然几乎是对着肖韶炎吼出这些话的,说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她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跑去,也不管肖韶炎在身后的呼喊,在一进门后便重重摔上了门。
“默然,你听我解释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默然……”肖韶炎抬手拍着门,不死心地叫着。
“滚呀,我不想看见你。”
尽管隔着门板,肖韶炎还是能够清楚地听见夏默然的声音,他家的隔音效果一向极好。肖韶炎可以断定夏默然是花了很大的力气在朝着他怒吼。拍着门板的手越来越轻,直至消失。肖韶炎整个身子靠在一旁雪白的墙上,眼睛沉重地闭上,整个人像是在瞬间变成的泥塑木雕。
“少爷……”井婶站在不远处小声地唤了句。
肖韶炎随着声音转头看去,井婶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先前的吵闹声她远远地就听见了,才急急地走过来看看,可没想到一看就看见自家少爷一脸痛苦地靠着墙站着。
虽然不知道肖韶炎和夏默然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井婶毕竟是个过来人,有些事一眼便能看明白,于是缓缓开口:“默然现在正在气头上,情绪也不是很稳定,等过了今晚,也让默然静一静,你明天早上再跟她好好谈谈吧。”
肖韶炎轻微地点了点头后便站直身子朝着自己房间走去了。
井婶看着肖韶炎的背影微微地叹了口气,短短的几个月她已经看见了少爷太多的变化,她想说年轻真好,希望他们俩能够快点和好。
肖韶炎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凌晨四点才睡着,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基本已经临近中午了。
肖韶炎穿戴整齐路过夏默然房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的手抬起又放下,来回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没有去敲房门。只因为他突然想到现在都已经快中午了,夏默然她应该早就起来了吧。
肖韶炎几乎是跑着下了楼,可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仍然没有找到夏默然的身影,难道她还没有起来?
“井婶你看见夏默然了吗?”肖韶炎在花园里找到井婶。
“默然呀,好像没有耶。”
肖韶炎点着头朝前走,心里却在琢磨着难道夏默然真的还在房里睡觉?像是不死心般,肖韶炎又接连问了好几个佣人,都说没有看见夏默然。正在他打算回屋里去看看的时候却听见保安说:“我早上好像看见她出去了。”
保安这么一说,肖韶炎急了,走上前去拉着保安的衣服问:“你说她出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六点多的时候吧。”保安有些不明所以。
肖韶炎放开抓着保安衣服的手,转身朝着屋内走去。六点多,她去了哪里呢?现在已经快中午了,她应该快回来了吧!